第五章 相见不如不见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崔启成的突然离世，让人猝不及防，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亲眼见证一切的崔正然，场面一下就变得乱糟糟的，含恩静吓得都不敢吭声，只能抱着那小小的水桶，保护着那欢腾的锦鲤蜷缩在一旁，不知道迎接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 现在这样的情况，回家是不用想了，如果崔正然迁怒于她，或许死亡，也就是对方一句话的事。 “佑叔，将此事通知父亲，消息不许外泄！” “少爷放心，这是老族长事先留下的遗嘱。” 在崔正然眼前肃穆而立的，是一个年近四旬的中年男人，他在崔家有年头了，整整二十年，崔正然小时候玩闹的时候，没少被他代为督促。 佑叔是被崔承先委派过来，专门负责崔启成安全的，深得信任。崔启成病重不能理事，这里的大事小情都离不开他的忙活。 这种纸笔相传的形式，崔正然并不喜欢，他没有立刻打开观看，而是将其小心的收了起来，佑叔见状也没有多说，恭敬的退下，现在有太多急需处理的事，如果稍一闪失，崔家的相关产业都可能会遭遇震荡，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崔正然成了这个宅院的主心骨，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哪怕这里聚集的都是崔家最忠诚的卫士，他也得把桩立住。 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崔正然下达了一个又一个命令，一切后续工作渐渐的恢复秩序，院子里又重新恢复平静，好像那刚刚炸了锅的动荡，是不属于这里似的。 崔启成留给崔正然的话并不多，真的算得上有纪念意义的，反倒是那尾锦鲤，不过，它如今的主人已是含恩静了，如果养殖得当，那尾锦鲤活个七十年都不成问题，可是，含恩静并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锦鲤激起的水花溅到了含恩静的身上，脸上，乃至眼睛里，生命力旺盛的让人惊叹，含恩静害怕极了，死死咬住下唇，感受着冲击的凉意，把水桶抱得更紧了。 其实水桶一直都安安稳稳落在地上，含恩静却还是不放心，总觉得锦鲤太闹腾了，水桶也晃荡的厉害，好像一个不留神，它就会侧翻似的。含恩静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于此，那锦鲤就是她此刻的命。 “为什么你钓尾鱼要用那么长时间，他陪着你生生坐了三个小时，你不知道他是不能久坐的么！” 含恩静紧张的神情一僵，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崔正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近前，距离也就是三指般近，可现在，却不是羞怯表露的暧昧时刻，存在的，只有深深地恐惧。 对方的语气很淡，没有情绪，生冷的敲击着她的神经。现在无疑是含恩静活到现在，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我……你没跟我说过！” 含恩静的回答磕磕巴巴，却不是在撒谎，崔正然只说过老人身体不太好，需要解闷开心，却从未提过，他的病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甚至是说没……就没了……当时那样的状况下，含恩静只知道听从老人的意见，又怎么会料到这样的境况。 “你该死！” 含恩静的道理因为这三个字瞬间崩塌，练了好多年的跆拳道也完全派不上用场，根本提不起斗志，求生的本能让她只想逃，却颤抖的不能挪动分毫，含恩静现在已经被崔正然目光中的杀气完全压垮了，那是怎样的眼神，他……他是真的杀过人！ “少爷，别杀她！” 崔正然正要动手，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急促阻拦，正是刚刚赶来的佑叔，崔正然的动作停顿了下来，面露疑惑，佑叔绝不会因为一时善意做出这样不管不顾的劝阻之事，对于他们，服从命令是高于一切的。 “少爷，看过遗嘱就知道了。” 佑叔看起来知道一些实情，崔正然一听，就知道这里面可能有爷爷的意思，那本不愿理会的遗嘱终于是彻底展露在他的眼前。 崔启成写的东西，歪歪扭扭，勉力为之，显然是刚才休息的时候写的，那笔走龙蛇的状态早就荡然无存，有一种枯叶的衰败，崔正然仔细的看着，在“锦鲤”的字眼上瞬间愣住。 “我就是性子太急，才突病至此，你不能再步我的后尘，适当学学李老头的狡诈，安老头的沉稳也是很有必要的，让你钓尾锦鲤，你根本就静不住，不找个做事踏实的女孩帮衬着你，我不放心。” “好好对待那个钓到锦鲤的女孩，虽然我还不知道她是谁。我知道，你找人是一定会提要求的，那样紧急的情况，你的要求也复杂不到哪去，可是，简单就是纯粹，我想，她是适合你的。” 崔正然回想着适才的一幕幕场景，也明白了那尾锦鲤的用意所在，这虽然是爷爷的吩咐，他却接受不了，不单单是此事太过荒唐，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少爷，老族长这也是没办法，他根本就没在这里撒过什么锦鲤，含恩静钓到的那尾，也是随从潜水下去挂的，他本来想多坚持一会儿，考验一下那女孩的耐性，谁知道，不到三个小时，就……” 佑叔没有说下去，神情中满是悲切，虽然崔启成是他的主子，他却是把对方当作父亲来对待的，怎么可能不难过。 崔正然的脑海中回荡起爷爷方才的剧烈咳嗽，钻心的痛，如果事实是这样，含恩静就是全无过错的，可是…… 崔正然的视线再度移了过去，刚才佑叔的话，含恩静听得清清楚楚，面上却没有半点喜色，比起那些虚无的不可靠东西，她更想好好活着，那尾锦鲤，果真是她此刻的命！ “把锦鲤交给我！” “不！不！把它交给你，我就会死的！” 含恩静变抱为盖，身体覆在那小水桶上，就像是在死攥着一根救命稻草，刚才想要杀了自己的人，会是个好说话的家伙么？她现在只知道，那尾锦鲤在自己这里，就是安全，她就能活下去。 “少爷，这是老族长的遗愿，你还是……” 佑叔恳切地劝说起来，他现在已经把含恩静当作少夫人看待了，不管基于什么理由，他都要保住含恩静的命，以防少爷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我不杀你，留下这尾锦鲤，你就可以走了，它……不该是你的！” 崔正然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无法冷静下来，那声咳嗽带来的情绪太浓郁了，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直接动手。让含恩静离开，大家相安无事，是他能想到的最好选择。 “你不骗我？” 含恩静也明白，这样的僵持对自己十分不利，她终究会撑不下去，护不住那尾锦鲤，到时候，一切就都由不得她了，更不用说是讲条件。 “我不骗你。” “你刚才都骗过我了！你说帮了忙就放我走的！” 含恩静动了一下，又盖的更紧了，这里是崔家的宅院，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她一定会被抓回来。瞬间变得绝望，含恩静发觉自己的生命已然不由自己，逃了，会被抓回来杀掉，待在这又早晚会死，她还能有什么活路。 “为什么我会遇上这样的事……” 含恩静喃喃着，也不再抗争什么了，那卑微的样子，就像个泄了气的气球，四处乱撞了一阵，把所有的力量都宣泄了一通，却再也不能升空，只能灰溜溜的坠落下来，飘零零的掉到地上。 她不再管水桶，壮烈的盯着崔正然，那状态，是要把对方记得死死的，印在脑海，刻在心中，再也不忘记，水桶里的锦鲤还在那欢腾的游来游去，外界的事与它无关，它却深深影响了一个普通女孩的命运。 崔正然走了过去，含恩静没有闭眼，就在那静静的看着，眼中的光芒却完全黯淡了，她至少是死在江陵，尸体不会在别的地方，无依无靠。 “你可以走了。” 崔正然拿起水桶，就直接离开了，一旁的佑叔赶忙迎了上去，询问着含恩静的状况，并再三保证，会把她安全送回家。 含恩静茫然失措，她好像是又活了，该感激对方的不杀么，听到自己安全了，含恩静反倒是吓坏般的大哭起来，这真是一场噩梦，她好后悔，刚才为何在心里千百遍的督促自己，要把对方死死记住。 “少夫人，少爷只是太过悲痛了，再过段时间，他一定能振作起来！” 佑叔诚恳的说着，老族长的遗愿，怎么能违逆呢，他相信，这只是暂时性的，含恩静听着那陌生的称谓，不知该说什么。 结束？又不像是结束…… 等含恩静被安全送回家，看着父亲那神奇的关切眼神，打量着家里的鲜鱼餐厅，听着耳畔的熟悉询问，她忽然想起自己是为什么回来的了。 她只是在首尔被MentMedia赶走，回到江陵见自己的父亲，仅此而已，如果不是崔正然扳倒了金光洙，她这个被推荐给金光洙的普通练习生，也不会走投无路的回来。 金光洙是大韩民国的蛀虫，含恩静也被不幸牵连，虽然她至始至终都没做什么，只是一个条件合适，被推荐给MentMedia做练习生的普通人而已。 这些是拜崔正然所赐，含恩静却不想招惹他，就算原本平静的生活被如此搅乱，她也惹不起那样的人。 相见不如不见，她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