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声冷哼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今天，可能是江陵最为热闹的日子，大车小车不断，崔启成的葬礼被安排在了江陵，能被受邀到场，是身份的象征，没被知会，只能怪自己不够资格。 虽然不是节假日，受邀的家族都得腾出时间赶往江陵，派来的人还不能是阿猫阿狗的小角色，安李两家的老族长都亲自过来，他们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找个理由用来搪塞。 “白家走到今天，还会尝到受制于人的滋味，想想真是丧气的很！在首尔我都没这么受气过，崔家真把这里当作是它们的私人领地了么！” 白昌石在首尔一直是个被人奉承的主，从来都是超别人的车，还要伸出手倒个拇指的主，可今天，他却得小心的避让来避让去，好好的跑车也开的不畅快，生怕超了哪个得罪不起的车，被秋后算账。 “可恶！” 再次降了车速，看着那耀眼的车牌越到自己眼前，扬长而去，白昌石心里窝火，动作上难免不受控制，一下碰到了方向盘上的喇叭，把他吓了一跳，手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好在，前方的车并没有理会，离他的视线越来越远。白昌石靠在座椅上，咽了口唾沫，心也跳的慌乱，他，还算是什么豪门！ “后面谁家的车！” 让白昌石产生那么大反应的车，正是崔承先的座驾，他在小憩，却被喇叭声所惊扰，眉头微皱，却没有表态，一旁的李熙容关心丈夫，不由得询问起来。 “夫人，那是白家二少白昌石的车，要处置一下么？” 负责驾驶的人正是佑叔，以崔承先的身份，自不用关心这些琐碎的小事，他又不用去避让什么，佑叔作为下人，却需要对安全负责，了解车号也是很必要的事，规则有序，安排合理，也是一门学问。 况且，首尔排的上数的世家子弟，他都心里有数，照料崔启成的那段日子，佑叔被特别吩咐过了解这些，力求详尽。 “当……” “算了，我还犯不着跟个小辈计较，正事要紧。” 崔承先闭上眼睛，再度恢复平静，李熙容见状，也没有再出声，心里却给白家记了一笔账。 佑叔尽量开的平稳，好让崔承先能多多休息，内心却忧虑着另一件事。 通知噩耗的时候，他把“锦鲤指婚”的事情也一并说出，对方却并没有什么答复，也没有交待该怎么做，只是让他负责起含恩静的安全，并调查一下她的底细。 “难道老爷和少爷一样不同意么，这可如何是好……” 佑叔忧心忡忡，都是主子，谁的意见也得顾虑，但老族长的遗愿，对他而言却是最重要的，可是，他这样的身份，又哪里能教导主子该怎么做呢，就算是提醒，也是有逾越的，崔家的少夫人，是正经八百的家事，由不得外人插嘴。 葬礼被安排在了上午，时间上还是有点紧的，很多娇惯出来的世家子估计很久都没有这么早起的劳顿过，就像是在赶行程，迟到的后果却严重的多，如果去晚了，下次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玩了。 家族也分三六九等，大的能独揽，中的能合作，小的或许还得仰人鼻息，光看那昏昏欲睡却要强撑精神的可怜子弟，就知道有些蛮横真是相对的。 这样名流济济的齐会场面并不多见，可现在，寒暄，客套，热情，乃至拉关系都少的可怜，众生相换成了肃穆脸，很庄重，只剩鞠躬，一轮又一轮的鞠躬。 崔启成是走了，但整个韩国称得上数的人物都得为他低下头颅，哀悼一番，李老头和安老头果然像崔启成临终所预料的那样，再一次齐刷刷的，在所有家族代表的注目下，向着一个驾鹤西去的老人低头。 走的早不如走的好，谁赢谁输，又哪是那么容易说的清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低下头颅的那一刻，舒心了一句终于走了，等抬起头看到那粲然的微笑时，又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人都走了，为何还怕……” 李老头眯了眯眼睛，克制住了不想面对的情绪，安老头紧了紧手中的拐杖，感受到了更大的支撑力，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崔启成足以自傲了，真是从头傲到尾的一辈子。 他们对视了一眼，两声叹息在彼此心里敲响，他们终究是没有在正面震崔启成半分，这份遗憾，只能延续到闭目的时候，难以真的畅快。 “承先，这担子就落到你身上了。” “叔叔们能来，父亲一定很开心。” “一定要来的，我们这一波人，走一个就少一个，未来，还是你们的天下。” 安老头出声鼓励了一番，言语中有点伤秋之意，不是谁看枯叶一片片落，都会觉得唯美的。 崔承先自然的回应着，他既是晚辈又是族长，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外界对崔家的判断，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正然是对娱乐产业有兴趣么？最近动静闹得还挺大的，有需要，找你在贤叔就可以了。” “有需要一定会的，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现在也就是起个玩心。” 李老头和蔼的说着，就像是对待自家中喜爱的子侄，崔正然也不客套，却没把话说死，将重心转移到娱乐产业，他还真没有这个意向，当CCM的社长，其实也是阴差阳错。 “做事要有始有终，你们这一代，需要努力的，还有很多，坐享其成是不行的。” “会的，崔家还是崔家。” “不错，有你爷爷的样子。” 大家族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微妙，有很多看不见的细线将彼此牵连，可以像小孩子般的说好就好，说坏就坏，也可以像顽石一般的，结成世仇。 李老头和安老头不用考虑时间，其他人却没这个优待，自他们离开后，速度立刻就提了一档，越往后越陆续，崔正然也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或许在另一种环境中，那些人高高在上，但是在这里，他们却并没有什么不同和特别。 “节哀！” 葬礼的官方用句总是会引起亲属的惆怅，崔正然内心的哀意却小了很多，那样哭成泪人，握着宽慰的手自己崩溃到不行的状态，不配做崔家的子孙，他的状态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葬礼现场的崔正然出奇冷静，按理说不该是这样，崔启成突病的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要说，这爷孙俩的感情不好，说出来是谁都不会信的。可现在，崔正然偏偏跟其父崔承先的状态如出一辙，泰然自若，若不是一旁的李熙容在那悲泣不已，葬礼场上的哀伤就淡的太厉害了。 “昌石，一会儿要绷着表情知道么？不能有一点不耐烦的表情出来！” 前面耽搁的过久了，白家又处于中位偏下的位置，入场的安排也依次布置，这样的等待因人而异，白昌石那样的性子总是让人不放心，他的大哥白昌洙难免就啰嗦了两句，事先交待一下，谁曾想，这一提醒，却遭来更大的怨气。 “为来江陵，我都没睡好，却还得跟个傻子一样的干等！哼！” 白昌石没好气的说着，伴随着一声暗暗地冷哼，他觉得今天的一切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没有一件让他顺心的事情，他不服崔正然，等了这么长时间，却连对方的面都没见上，这样的反差，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滑稽。况且，还有那路上的避让事件，这林林总总，真是深深地刺激到他了。 “昨天你怎么答应我的！怎么一到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后，不许说一句话！听明白了没！白家惹不起崔家！” 白昌石感受到了大哥的肃然，只能勉强答应下来，但他却一直心情反复着那句白家惹不起崔家，心乱如麻，适才发生的一幕幕，一桩桩在他脑海里搅来搅去，完全静不下心来，那静穆的葬礼气氛反而让他更为不耐了。 “崔叔叔节哀！” 白昌石站在白昌洙后面，看着自己崇拜的大哥对崔承先毕恭毕敬，发堵的厉害，他又看了崔正然，那位云淡风轻的站在一旁，白昌石感觉，崔正然那样的神情就像是视白家如无物，甚至，整个崔家都是如此看轻白家。 然后，他又看到了一旁抹泪的李熙容，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这就是昌石吧，莽撞了点，得多管教管教才行。” 崔承先轻描淡写的提醒了一句，他对白昌洙的感觉不错，也不想计较那件事，这其实算是一种很大度的表态，知道内情的李熙容听到后，只能暗啐了一句，崔承先自从突逢大变，接任崔家族长后，性子就越来越闷，热血也少了很多。 “崔叔叔教训的是，昌石我一定多加管教。” 白昌洙诚恳的应是，内心却一阵嘀咕，崔承先突然冒出的一句着实诡异，这样的关心不是说有就有的，白家与崔家的关系也没有到了寒暄至此的地步，莫非是昌石做了错事？ 崔正然作为旁观者，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凭他对父亲的了解，这句提点一定事出有因，况且，母亲此时此刻的状态他又不是看不到。 崔正然的目光瞥了过去，很随意，白昌石正为那句提点而心慌意乱，就觉察到了崔正然的不友好审视，他觉得，那就是在看一只臭虫。头脑过热的白昌石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在那众目睽睽之下，习惯性的一声冷哼。 处于情绪中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有多瞩目，白昌石的那声冷哼，听起来，还是很清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