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英雄难闻不平事,群豪被困葫芦峡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话说丑奴儿在自家茅屋内招待崇武阮七，众人愈发熟络，都有相见恨晚之感。正热闹时，忽有一人推门而入，崇武抬眼观瞧，但见其人身量魁梧，浓眉大眼，一双眸子开合间有精光倏忽而过，最显眼就是脸上络腮胡须，刺猬般根根竖立。 丑奴儿见了此人，笑道：“胡子来了！快快见过我新结交的朋友，兖州阮七、莒南韩寂，都是热血汉子，你定然欢喜。” 那被唤作胡子的汉子看着成熟稳重，哪知一开口，崇武听他腔调，竟是个二八少年，他对丑奴儿急三火四的吼道：“丑哥！胡子上门不为旁的，西头刘老七那帮没良心的杀才，又做下一桩龌龊事！人家好好跑商的良民，被他们开膛破肚，直杀了十几号！” 丑奴儿听罢目眦欲裂，一拳擂翻了席面，怒道：“你可看清？这帮天杀的夯货！丑某进山时日不长，不愿出头，还真当爷爷是好相与的，爷爷早就劝他们莫要枉开杀戒，非要不听！” 崇武见丑奴儿怒不可遏，正纳罕间，那边阮七早就炸了，发作道：“谁欺辱俺丑兄弟？到底甚么事情，兄弟你言语一声，七爷陪你闯他一遭！” 丑奴儿紧咬牙关道：“小七你远来是客，就在这好生歇息，丑某去去就回。弟兄们，跟我去西头走上一遭，丑某的刀今日非要见血！” 崇武心里已经明白几分。阮七却还是浑浑噩噩，只知不该袖手旁观，拉住丑奴儿道：“你当七爷是甚么人？今日不分说明白，和你没完。” 丑奴儿还未答话，胡子心直口快，早说道：“我和丑哥两家都是本分人，可其他几路绺子良莠不齐，丑哥早就和他们理论过，咱们当贼的，抢些物件儿无可厚非，莫要害人性命，夺人妻女。这帮杀才见我丑哥有些本事在身，都没口子答应。谁知道阳奉阴违，西头刘老七今日带了人马，夺了商户钱财不说，还无端坏了十几条性命。” 丑奴儿瞥他一眼道：“胡子，你爹呢？怎地就你一个来寻我？” 胡子讷讷道：“火并要见血，俺爹舍不得底下人性命。眼见没人跟着，没奈何才只身来寻丑哥。” 丑奴儿环视周遭，对手下一众响马说道：“按说旁人谋财害命，与丑某无碍。可我晓得自家性情，最容不得这等下作事情。咱们人少，去了恐怕九死一生。尔等跟了丑某许久，愿意随着去的，足感盛情。不愿去的，也无可厚非，仍是丑某兄弟，绝无二话。” 众人均道：“愿随丑爷一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丑奴儿又看向崇武阮七二人，崇武再无平日恹恹模样，只是与他微笑对视；阮七早从旁人手里接过刀，笑道：“七爷惫懒了十五六年，今日见了些许畜生，偏要开开荤腥！只是俺这韩家兄弟是个傻书呆，待会儿动起手来，尔等仔细看顾，莫要让七爷在前面打杀的不爽利。” 丑奴儿仰天大笑道：“想不到天可怜见，让丑某今日见了许多英豪。罢了，过了今日，你二人若是不死，都是丑某此生至交。” 胡子在一旁忙道：“算我一个，丑哥莫要忘了胡子。”言罢四人四颗雄心跳动，不禁相视大笑。 闲话不表，且说崇武、阮七、丑奴儿、胡子四人领了众响马一路不停，直奔刘老七驻处而去。众人一人一骑，丑奴儿、胡子等响马常年与马为伴，控马之术自不待提。阮七在兖州阮家沟，也是纵马横行惯了。只崇武一个从未控过马，单靠腰力牢牢夹住马腹，上身挺拔如松，随着马匹颠簸起伏。 阮七眼睛最毒，讶道：“傻书呆你没骑过马罢？单靠腰力控马，还这般从容，谁信你没习过技击？诓骗俺这么久，早该揍你。”崇武笑而不语。 一路无事。到了酉时，日头还剩余晖，远远望见对面溪谷边，几排矮木房参差而立。众人驻马仔细观瞧，只见外沿空地处熙攘纷乱，好似集市一般。一众彪壮汉子，怕不有百八十人，相互拿出财货呼号炫耀，乌烟瘴气。当中偶有女子啜泣，纷扰不休。 丑奴儿一带缰绳，胯下马希律律转了个圈，只见他端坐马上，狠提一口中气，吼道：“丑奴儿在此，刘老七出来一叙！” 那刘老七正在屋内，刚要好好怜惜刚掳来的小娘子，还未及伸手，闻听丑奴儿到了，冷哼一声，出门上马，喝道：“小的们都端庄端庄形色，咱们蒙山丑奴儿一路到了，随七爷出去对对盘。莫要让人小瞧了七爷的威风。” 一众喽啰各自骂骂咧咧，擎出兵器，乱哄哄聚在一起。刘老七擎出双刀，隔了崇武等人几十步站定道：“我当是谁，丑小子到了，有甚么见教，直管说罢！” “刘老七，今日你杀人越货，是也不是？为何抢了财货，还要坏人性命，咱们蒙山响马子名声，都坏在你们这帮泼才手里！”丑奴儿喝道。 刘老七冷笑道：“你个半大小子，懂个甚么？七爷今日寻着那商队掌柜，欲要认他做个便宜老丈人。这本是一桩天大喜事，谁知这小老儿不识好歹，千不肯万不愿的，这小老儿虽说不明事理，奈何七爷是个良善人，好心送他去见阎王，找那阎王好生学上一遭人情世故，怎地还有什么错处不成？” 丑奴儿怒不可遏，只把牙关咬的咯咯作响。一指刘老七一干匪众身后，回身对众人道：“拔了刀子，给我杀他个对穿，再在那边谷口会合。” 众人轰然应喏，发一声喊，各催马匹直冲刘老七一众响马。 话说丑奴儿等人大多身怀艺业，却只有三十几骑。好在刘老七部众仓促间结不好什么阵势，大部匪众还未上马。只见丑奴儿、胡子、阮七三人冲在最前，众人护着崇武紧随其后，刀光闪耀，如风掠过，几息间冲入刘老七部众，肆意砍杀。刘老七未料到丑奴儿说打就打，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应对不及。 待刘老七回过神来，丑奴儿等人早就透阵而过，在自家身后山谷口子勒马回身。这一阵匪众折了十好几个，另有几个彩号捂着自家伤处，呼爹喊娘。 刘老七毕竟是蒙山巨寇，忙喝道：“莫慌。这帮杀才进了葫芦峡。都给爷拿好家什，压上去，把这帮杀才堵在谷子里。手里有弓的，在后面给老子稳住喽，狠命射他娘的！” 这刘老七也算有些门道，丑奴儿等人本想回马再冲一阵，谁知匪众呼号压上，以至马匹急切间提不起速，后面七八个弓手一通疾射，顷刻间倒了五六个。 丑奴儿皱眉道：“兄弟们后撤，下马扼住谷口，往两边坡上各去几个，寻石头狠命往下砸。” 丑奴儿也不是好相与，奈何对面人多势众，又封了谷口，急切间无法，只能硬守。这下攻守异势，虽赖丑奴儿等人勇不可当，使得刘老七匪众急切间打不进谷口，但众人毕竟只能依着地利拒守，还得时时躲避弓箭，苦苦捱着。 这时日头西落，山中光线有些阴暗，匪众攻势稍缓。丑奴儿有心撤离，奈何这山谷子竟是葫芦嘴，只这一个口子没有旁路。又听刘老七得意道：“丑小子进了死地，今天不把你们斩尽杀绝，七爷不算咱蒙山好汉。” 这边阮七听罢怒道：“你也配叫七爷，你七爷爷正主儿在此，有点血性你就进来，让你七爷爷会会你这王八日的。” 刘老七不怒反笑：“刚才爷爷看你有些武勇，偏不自讨没趣，不若你出来，爷就在这，好好和你比划！” 阮七低声淬道：“这老侉子猴精也似，不着七爷的道儿。丑小子你看咋弄，这会儿视野不敞亮，还能守着。不过到了明天天明，咱们说不得都得死在此处。” 丑奴儿一时也是无计可施，黯然道：“都是丑某一时义愤，连累了诸位兄弟。” 胡子插言道：“丑哥你说的甚么话，若是再有一回，咱们还跟你来！” 众人正无计可施，只听刘老六喊道：“丑小子听好了，七爷封了这葫芦口子，你等早晚必死。不若尔等放下刀枪，砍了右臂，七爷念在你们心诚的份上，不再计较。”想想又道：“胡子，七爷看见你了！爷不要你右臂。不过要想活命，叫你爹胡大酉拿钱来赎你。以后你爹这一路，为我刘老七马首是瞻。你看咋样？” 胡子破口大骂道：“杀千刀的！不服就打进来，只会聒噪，你胡子爷死则死耳！临死也拉上几个垫背的！” 刘老七想了一会道：“七爷料定你们不能依从，小的们，来几个人，给我放火，这时风向正好。一把火点了这葫芦峡，看他们还能蹦跶！” 丑奴儿等人听到刘老七言语，互相对望，均想：吾命休矣！想不到今日竟然命丧此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