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寻兄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暮色渐渐淡去，东方才散发出了鱼肚子一般的白。贺腾骁就忍不住翻身下床，梳洗罢穿了衣服出屋早见凌锋在门口等候。 吴之心早已料想到贺腾骁和凌锋会早起，早早就让人备好了饭，来到二人的住处请二人前去用膳。 “昨日让百户破费了。”贺腾骁想起昨夜让吴之心给童婕弄了身像样的衣服，便拿出了块碎银子塞给吴之心。吴之心摇头笑了笑，推了回去，低声附耳对贺腾骁道：“贺兄弟送我的那几级曼虏首级可不止值这些个钱，兄弟若是真较起真来，还算是我吴某人欠了贺兄弟的啊。” 吴之心在昨日在餐桌上曾与贺腾骁谈及曼虏首级的问题。九个曼虏首级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战功，吴之心全堡上下都瞅着这九级战功，都渴望能够分到一杯羹。出于寻找李翦焦急心切，贺腾骁和凌锋商量后同意分给他们五级战功，辽军首级难得，有这五级的战功足够吴之心升上一级，堡里弟兄多多少少都能分到一些赏银，分了五个首级的战功后，众人看贺腾骁和凌锋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热切。 贺腾骁用完饭擦了嘴巴就要出去，迎面走来了一个身段袅娜美婢朝他敛衽行礼，令贺腾骁摸不着头脑。看这美婢的眼睛又觉得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却又偏偏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吴百户好生有福，府上能有如此美婢，让我好生羡慕。”贺腾骁只当那美婢是吴之心府上的婢女。 吴之心哈哈一笑：“哈哈，我哪有这福气养得了童部的公主当婢女啊，昨儿我眼睛还看瞎了不是。” 贺腾骁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美婢是童婕，换了身衣裳，着实让人眼目一新。 童婕抬起小脑袋，对贺腾骁甜甜一笑：“多谢将军昨日救命之恩。”声音清婉悠扬。 再看那张除去尘垢后的面庞时，脸面有如鸭蛋一般匀称丰润，鼻子小的可爱，眼睛大而有神，眉毛像是修剪过了一般，眉眼盈盈似水，顾盼之间令人神飞。 “原来是童公主，昨日多有冒犯，还请公主多多包涵。” 贺腾骁刚说完，童婕脸颊不禁发红，跺脚娇嗔道：“你还说这事儿，不提倒好，提了反倒让人生气！” 正说着，门外跑进来了个兵士，对吴之心说了几句话，吴之心闻言面露喜色，对童婕说道：“童公主，你哥哥带人来寻你了，此时正在堡外。” “真的呀？！”童婕讶声道，急不可待地提着裙摆跑了出去，同时还不忘回头娇怨地瞪了贺腾骁一眼，撅起小嘴：“以后不准你再提这件事！” 凌锋没心没肺地捂着嘴在一旁偷笑，贺腾骁无奈地摇头笑笑，笑的很尴尬。 “三弟，你闯祸啦，回去我要告诉我如沁。”童婕跑出去后，凌锋不怀好意地捅了捅贺腾骁，在贺腾骁耳边轻声坏笑道…… 童婕的兄长童延勇本是带着些锦北的土货趁着北原茶马互市到北原换些族人生活所需的什物，童婕哭闹着也要去，族长童奇瑜和王子童延勇出于对童婕安全考虑本不答应，但最后受缠不过，只得答应了下来。不想童婕年纪尚小，天性顽皮，觉得让人跟着无趣，十几岁的少年天**玩，童婕乘着童延勇不注意之时偷偷溜了出去。恰逢塞北虏患严重，碰着曼虏，让曼虏给掳掠了去。所幸的是被贺腾骁三人给救了下来。 “哥～”童婕一见到童延勇就奔了上去，亲切地喊了起来。 童延勇见童婕安好无事，舒了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内心虽是十分欢喜，但还是拉下脸，责骂童婕道：“又到处乱跑！哥找了好些地方好容易才找到这里，多亏找着你了，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跟父王交代！再乱跑，下回把你给关着，再不让你出来！” “哥，你就饶了婕儿这一回罢，现在好好的没事不是。”童婕晃着童延勇的手臂撒着娇。童延勇哭笑不得，只是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数落了童婕几句。童婕把这些天的经历告诉了童延勇，童延勇听后唏嘘不已，庆幸童婕没有遭遇不测。 “在下童部王子童延勇，多谢这两位兄弟救了小妹，两位兄弟的大哥既然是让曼虏给掳了去，在下这边也有些人手，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在下愿同两位一同寻去。”童延勇也不知道怎么报答贺腾骁搭救童婕的恩情，这时候最好的回报方法只能是协助贺腾骁寻找李翦，毕竟李翦也是为了搭救童婕才被曼虏掳走的。 “如此最好，那我就在此谢过童王子了。”贺腾骁对童延勇抱拳表示相谢，没有拒绝童延勇的好意，在茫茫草原上寻找一个人的难度还是相当大的，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分力量。 童延勇抱拳回礼，童部虽然流落塞外数百年，但世世代代都恪守着中原的礼仪传统。数百年不曾中断。 —————————————————————————————————————— 众人寻了数日，不见半点曼虏骑兵的鬼影，贺腾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李舜卿待他和贺家不薄，把他唯一的儿子给弄丢了回去无论如何也交代不过去。回去后也无颜面对镇虏堡的父老，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李翦找到，哪怕是最后找到的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这儿有马蹄印。”凌锋发现了草地上遗留下来的马蹄印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说：“马蹄印记很新，可能就是他们。” 贺腾骁翻身下马，瞅着那些马蹄印迹，比划了一阵，很肯定地说：“是曼虏无疑，但马蹄很杂乱，多有重叠，不像是只有十几骑。” “我们循着这些马蹄印记找下去，一定能够找到他们的。”童婕喳喳道。 “恩。”贺腾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们走罢。” 不出贺腾骁所料，循着马蹄印记，贺腾骁一行人很快跟到了一处曼虏宿营地。营地周围草草地打了栅栏围着，栅栏内营帐并不多，只有八顶营帐。营帐大小外观差别不大，只有中间的那顶营帐较之四周的其余营帐华丽许多，顶端插了一面黄旗。 “曼虏一什兵住一帐，八顶营帐最多也不会过百人。”贺腾骁说道，曼虏的基本作战单位是什，按照曼殊辽军的常规编制一什十人包括九名士兵的和一名什长，通常一什人同住一帐。八顶营帐曼虏就算是全部人马都在营帐内也不过八十来人。吴之心带来了六十多骑赵军，童延勇也有百来骑人马。在人数上对曼虏还是占了上风。但要是对阵曼虏骑兵，贺腾骁也没底。吴之心带来的人马贺腾骁可不敢指望，曼虏一什人追着大赵一个百户队满草原乱跑都是常有的事儿。倒是童延勇所带的人马都是童族的帐前精锐，可以一战。 “八十余骑曼虏倒是可以与之一战，我所带来的都是童族的悍勇之士，骑射勇武并不逊于寻常曼虏。”童延勇看出了贺腾骁的担忧。 贺腾骁侧头看向吴之心：“吴百户意下如何？” “我们有近两百人马，区区八十余骑曼虏何足道哉。”吴之心慷慨激昂地说道。一则是童延勇的人马是童族精锐，二则是昨日见识过贺腾骁和凌锋的弓马勇武，吴之心心胆壮了不少，放在往常莫说是八十骑曼虏，就是八骑曼虏也都能震得他堂堂一介百户心胆摇。通辽、辽阳失守以来大赵对曼虏用兵屡屡失败，鲜有胜绩，压在赵国士卒心里的失败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童延勇点点头，吩咐童部士卒把身上能够显示证明是童族人的物件都收拾了起来，以避免事后给部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贺腾骁一干人收拾停当后，呼啸着冲向曼虏营帐。没想到曼虏训练有素，一发现敌情就想起了号角声，不多时七十余骑人马竟都已上马做好了作战准备。盔甲在日光下散射出耀眼的白光，这七十余骑曼虏竟又是薛护兵！而非寻常曼虏。 双方皆朝对方冲杀而去，贺腾骁定神当头一箭射出，精准地射翻了一个曼虏骑兵。一个曼虏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勒住马停下对一个衣甲华丽的曼虏头目说了几句话。那头目听罢挥手示意吹号角的曼虏吹响号角让曼虏停止冲击。 角响马停，七十八余骑曼虏骑兵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勒住缰绳将马停下，井然有序。 贺腾骁一干人不解曼虏为什么会在这时停住马，以为其中定有蹊跷，或者认为是曼虏有诈，也挥手示意近二百余人马停下。 相较曼虏而言，贺腾骁一干人马停马显得十分混乱无序，断断续续过了许久才停好，甚至还有几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那曼殊薛护兵的头目见此眼露轻蔑之色，一副颇为不懈的模样。 贺腾骁也暗叹曼虏薛护兵的训练有素，能够令行禁止能做到这种程度，大赵又有几支军队能与之媲美？ 曼虏薛护兵头目悠悠向前，放声问道：“大辽国皇三子完颜海涯在此，不知诸位来此有何贵干？” 他是完颜海涯？！曼殊辽国的皇三子完颜海涯？！完颜海涯报出姓名后无论是童部人还是赵国人都忍不住心头一凛，倒吸了一口凉气。完颜海涯在三年前流沙丘一役在一天内全歼三千赴辽阳的玉龙镇援军前锋而名震辽东，那年完颜海涯年仅十五岁，去年完颜海涯又亲率仅仅两千轻骑破边墙入锦州地界饱掠了一番从容出北归，杀得大赵锦州数万镇军闻名丧胆。 贺腾骁握紧了拳头，握得软骨嘎嘎作响，恨恨地瞪着完颜海涯恨不得将完颜海涯生吞了下去。三年前流沙丘，三千玉龙镇镇军命丧完颜海涯之手，光光是镇虏堡一堡埋骨流沙丘的就不下两百人，他唯一亲哥哥就是在那场战役中让完颜海涯一刀活活劈成了两半，至今想起仍旧心有余悸，恨意填胸。 吴之心听闻完颜海涯大名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吓得两腿战战，颤抖不已，强忍住内心的恐惧与不安。意识到方才的失态后，勉强故作镇定，坚持骑在了马上。 “哥哥，你出汗了……”童婕指了指童延勇汗晶晶的额头。 “恩，这天儿太热了。”童延勇神色不定，含糊分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