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栖凤山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每到日落时分，凤流杨就会偷偷跑到栖凤山最高的山顶上。当然，他跑到山顶上的原因，并不是像呆小儒所说的那样，出于凤凰飞往高处的天性；也不是像胖阿丘所说的那样，是为了看看栖凤山最美的风景——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里的风景的确不错，虽然自己有些“欣赏”不了。 提到“欣赏”这个词，还是从呆小儒口中说出来的。自从后山来了个神秘的儒家老头之后，呆小儒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偶像与知己，每天都要去请教那个老先生一番。 还好，凤凰一脉自由散漫惯了，除了外敌入侵的时候，族长从来不会约束族人。即使是外族人过来居住也没多大关系，只要不破坏栖凤山的花花草草就好。事实上，栖凤山大着呢，能化身凤凰本体的族人都说，要飞上好几天，才能飞出栖凤山。 那个儒家老头整天笑眯眯的，不是坐在他的那个茅草小屋前的大青石上晒太阳，就是坐在小屋里看书。偶尔来了兴趣，也会骑着匹杂色毛发的老马在栖凤山里游走，边走边讲些奇奇怪怪的学问。总之，老头除了会偶尔说些奇怪的话，看着也不像坏人，相处下来倒是令人有几分愉悦。 呆小儒从小就显得呆萌呆萌的，跟个小老头似的，整天想着些叽叽歪歪的大道理。尤其是那双波澜不惊的大眼睛，说好听点，像是看透了世间沧桑；不好听了，就是有些痴呆。 呆头鹅碰上怪老头，一见如故，从此栖凤山出现了对奇怪的忘年交，也算是道靓丽的风景了。大家也乐然如此，悠然的生活也需要些许调剂不是。 凤流杨也有自己的外号，他的外号叫做“锦灵雀”。关于这个外号的由来，可是凤流杨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呢。因为他是目前凤凰族内仅有的一个能在成年期前，也就是十个甲子前化身为凤凰本体的小凤凰。虽然化身出来的小凤凰有些过于袖珍了，连正常凤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看起来倒有些像灵雀，可这相比于其它凤凰已经很了不起了。 凤凰族血脉繁衍本就困难，洪荒至今，百万年下来也不过数千族人，远古血脉更是寥寥无几。同龄人本就稀少，族人基本居住在山谷之内，所以很小的时候开始，凤流杨、胖阿丘和呆小儒就厮混在一起，是雷打不动的三小宝。其排行为：老大凤流杨，老二胖阿丘，小三呆小儒。 只是最近呆小儒找到了自己的忘年知己，胖阿丘忙着泡族内出生没几年的小妹妹韵韵，倒是将自己给孤立起来了，这多少让凤流杨有点沮丧，于是他只能找居住在山顶的女凰姐姐倾吐心中的不快。 女凰姐姐是族长的女儿，也是族内公认年轻一代中最有天赋的凤凰，据说她出生的时候就是凤凰本体形态，这在繁衍百万年后的凤凰族中，算是十分了不起的天赋。不过她前几年就正式成年了，不然凤流杨这个“锦灵雀”外号之前，就得加个“小”字了。 天才总会在冥冥之中相遇，何况在同个栖凤山脉之中。女凰姐姐所居住的飞凤殿虽然属于属于族内重地，但对于小凤凰凤流杨而言，却是来去自如，反正大不了就是回去挨板子而已。自己要是扮个丑讨个饶，保不准连板子都给免了。 日落西山，为远处墨绿色的山脉上平添了几分朦胧红。就快天黑了，这么想着的凤流杨不由加快了脚步，最后干脆化身为小凤凰形态，就这么直冲冲的朝山顶冲去。 “什么人，胆敢擅闯凤凰族重地！” 闷头朝山顶飞去的凤流杨只觉得撞上了个肉呼呼的手掌上，抬头看去，一张黑乎乎的熊脸近在眼前。 “啊，那个，黑熊伯伯，是你老啊，近来可好。这不，我看着天气晴朗，就寻思着来看看你。” “哼，又是你这个小凤凰，再乱跑的话，看我不把你逮住胖揍一顿。” “哎呀，你老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是怕你老巡山无聊，来找你叨唠叨唠么。老夫子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难寻知己，竟是...寂寞什么来着。哎呦哎呦，别抓我翅膀，我错了还不行么？” 被黑熊卫抓住翅膀的凤流杨边插混打科，两只小眼睛边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 “人生难寻知己，竟是寂寞如斯。你个小捣蛋鬼啊，成天就不让人省心。”就在这时，凤流杨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侧头看去，一袭华美的衣袍出现在身边，是女凰姐姐来了。 “算了，黑熊伯伯，放了这只小凤凰，你继续巡山去吧。”女凰素手落到凤流杨身上，轻柔的说到。 带着几分无奈，黑熊卫松开手掌，用憨厚的声音答到：“是的，小姐。”说完继续巡山去了，走时还不忘用铜铃大的熊眼装作恶狠狠的瞪了凤流杨一眼。 为了掩饰刚刚被人抓在手上的尴尬，凤流杨落地瞬间化为了人形。看着黑熊卫高大的背影，他不甘示弱的用双手扯着嘴，吐着舌头拌了个鬼脸。 “你个小捣蛋鬼，就是欠收拾。”没防备间，凤流杨头顶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个板栗。 “哎呦，女凰姐姐，你和那个笨黑熊一样，也欺负我。你们再这样以大欺小，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嘻嘻，那你就哭呗，反正也没人听得到。” “哎呀，女凰姐姐，你被那个笨黑熊给带坏了。” “好咯，这次算是姐姐错了还不行么。”女凰摸了摸凤流杨的头，接着说：“可你可不许再说黑熊伯伯的坏话了，这些年亏得他无怨无悔的每日巡山，我栖凤山才得以保持暂时的平静。” “可他明明就很坏嘛，我都被他揍了好几顿了，现在想想屁股还疼着呢。” 女凰蹲下身子，有些郑重的对凤流杨说：“流杨，记住了，生于世间，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担当。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 “嗯嗯，记住了，反正女凰姐姐你不会骗我的。”凤流杨似懂非懂的答到。 “恩，我们走吧。”女凰起身朝飞凰殿走去。 “大人真奇怪，整天叨唠着些让人想不通的大道理。老头是这样，呆小儒是这样，现在连女凰姐姐也变成了这样。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凤流杨边踢着石头边嘀咕到。 忽然，凤流杨的小脑瓜里蹦出个好玩的问题，他不由跑着追上前去，嚷嚷着：“女凰姐姐，很小的时候就每天看见黑熊伯伯巡山，你能不能讲讲关于他的故事。” “哦，有关黑熊伯伯的故事？这个可真把我给问住了。容我想想啊。”女凰轻皱娥眉，莞尔笑到：“在我刚刚记事的那几年，栖凤山是没有黑熊卫的。那时候守护栖凤山的人，是白凤族的九儿姑姑。九儿姑姑有次外出执行任务几年未归，最后有个醉鬼流浪至栖凤山，带来了九儿姑姑已逝的噩耗。” “你说的九儿姑姑，是我族的传奇白九儿么？怎么可能啊！她可是凤凰族修为最有希望突破血脉桎梏，成为上古凤凰般的存在...额，反正族里长辈都是这么说的。” “这些我也知道，可当时他拿出了九根白凤尾翎为证，而且尾翎上有九儿姑姑特有的骨白冥火。你也知道，我们凤凰族的生死之兆全系在尾翎之上，去一命陨半数，更何况全部脱落。 族人都很难过，那个醉鬼更是不堪，终日留恋于九儿姑姑的故居，只知饮酒，不知喜乐苦痛。父王念叨他辛苦可怜，亦不偿亏待于他，每日派个老族人送去灵酒玉食，只盼其能幡然醒来。 这样的时光持续了数月，那个酒鬼也逐渐有了些生机，偶尔会向送饭的老族人打听些关于九儿姑姑的往事。出于同情，老族人也乐得为酒鬼讲那些带有传奇色彩的陈年旧事。 每当听到九儿姑姑有所成就时，酒鬼就会酣然大笑；而听到被坏人所迫时，他就会义愤填膺；到最后，少不了长嘘短叹。酒鬼恍若将九儿姑姑当做了自己。 后来的某天，酒鬼找到了父王彻夜长谈。没有人知道那夜谈了什么内容，只知道自此之后，酒鬼消失了，栖凤山多了个任劳任怨的黑熊卫。” “也就是说，酒鬼就是现在的黑熊伯伯咯？” “可以这样说。” “真没看出来，黑熊伯伯还有这么痴情的一面。可是我看啊，他只能是一厢情愿咯。我看过树立在山谷之中的白九儿雕像，虽然比不上女凰姐姐你，但也是倾城之姿。额，那个...黑熊伯伯就有点差强人意了。”凤流杨摸着下巴，略带几分自得的分析到。冷不丁的，头上又挨了个板栗。 “哎呦，女凰姐姐，你今天怎么这么爱打人啊...打人好歹提前说声好不好，让我也有个准备。” “哼，小孩子懂什么情缘，再好的容颜，没有爱的话也只是具皮囊而已。再说，黑熊伯伯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他似乎也很伟岸呢...” “切，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我高了那么一丢丢，壮了那么一点点么。等我长大后，还怕不如黑熊伯伯英武伟岸么。哦，这个要求实在有点太低。”凤流杨瘪着嘴，心不在焉的嘀咕到。 女凰娥眉轻皱，不满的说到：“你这个小家伙，还自诩我们凤凰族里的小天才，成天小脑瓜都想些什么呢。明天开始，每天由我亲自监督你练功。” “啊，不要吧，我就是不愿去练功才来姐姐这里来避难的，连你也要逼迫我。这可真是人生难寻知己，竟是寂寞如斯啊。女凰姐姐你也不才刚刚成年么，怎么就和传功大妈一样麻烦呢。” “你到底是练还是不练，换了旁人，本小姐还没有心情教呢！”女凰跺了下脚，蛮横的说到。 “额，好吧，我答应了就是。可是，我肚子没答应啊。嘿嘿，女凰姐姐，能不能再让我尝尝你做的松煎饼。” “算你小子识相，悄悄告诉你哦，昨天我在父皇收集的书中，找到了本来自人间的食谱—叫做什么《宫膳秘录》来着。今天我偷偷尝试了做出了道名叫‘玉流苏’的菜肴，味道美极了。” “哇，比鲛鱼还好吃吗？” “笨流杨，成天就记得吃鲛鱼，还有没有其他追求了。” “可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食物就是鲛鱼啊。” ...... 笑声渐远，皎月照映下，满山梧桐更显得瑟瑟寂寥。 树影之下，有个壮实的身影停下了脚步。他自腰间取出个破旧的酒葫芦，对月畅饮几大口，怅然唱到：“又见明月起，不见伊人归。旧年如昔日，历历不能忘。” 草木无言，唯有山风在谷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