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衣女子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她穿着红色衫子，手里拿着青灵剑，漫步在舒国国都，看着纷乱的街道，看着狰狞恐怖的士兵，提着长枪，到处杀人。但她对这一切，很是淡然，好像这一切，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和她没有一点关联。自己只是一个过客，生命流逝，固然可惜，但自己并非菩萨，也非善人，并非解救人世，她没那么大的能力，也没那个心情。况且自己并非没有杀过人，只是下手飞快，不等他们感到痛苦，生命便结束了。 她只是经过舒国国都，赶往南方。若谁也没有理会她，她将不会再舒城留下一点痕迹，好像一只飞鸿，飞过了就飞过了，没人会在意的。 可造物主还是让她在舒国留下些什么。当她经过舒国大夫邵秦的家门的时候，不由停住脚步，看了邵秦家一眼。门大开着，两侧个站着两个士兵，手里拿着长枪，兀立着。她知道邵秦，知道她是一个将军，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曾经七次击败敌国的进攻。对于舒人而言，他是舒国的保护神，没了他，舒国也就亡了一半。 但这次，面对气势汹汹的楚兵，他失败了，据说仅仅是因为一处山头，没有攻下，便导致了整场战斗的失败。虽然邵秦带着士兵浴血奋战，依旧挽回不了败绩。那场战斗惨烈，以至鲜血洒满山坡，看着触目惊心。但战争结束之后，却没了邵秦的踪影。楚国对此也避而不谈，好似刻意的隐瞒着什么。有的人说，他被俘了。也有人说，兵败自杀。他到底去了哪里，恐怕只有邵秦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她望着大门，发了一会儿呆，树上一只鸟儿，哇哇的叫着，方才把她从梦里拉出来。她正要离开，却听到里面的哭声，那声音嘤嘤作响，在空气中传荡，清晰而响亮。却蕴含着恐惧与悲楚，这声音竟然让她的鼻子发酸。本来她是要离开这里的，听到这声音，却不走了。她想见一见那女孩子。她不知道，这一见，便改变了舒国的命运，改变了包括楚、晋、齐在内的所有的国家的命运。 声音越来越响，首先出来一个士兵，而后出现了一队人，有丫鬟，有仆人，也有夫人、小姐和公子。穿得衣服不一样，有简单有奢华，唯一相同的是，都被绳子捆绑着，被士兵们押着。几个刀校手随时待命，一有反常，便手起刀落头坠地。 她一眼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儿，她的泪水吧嗒吧嗒下落，落在地上，形成一朵一朵美丽的花。她的眼睛清澈，宛若秋日的天。她的面容俊秀，好似一片翠绿的竹。她甚至想着，她笑的时候是多么妩媚。更为重要的是，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是与众不同。她说不出来，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 她们被绳子捆绑着，被士兵们推搡着。她本来可以走的，但她舍不得那个女孩儿，她想：“她不应该死的。”她想是不是应该出手去救。她有些彷徨。她不曾主动救人，除非是有人求她，再加上自己心情好，才会考虑考虑，是不是答应去救人。但现在，她觉得非救不可了，哪怕没人求她，没人给她好处。 但她也知道，这样的危险，毕竟整个舒城，都被楚兵控制，自己带着一个女孩，固然能杀出重围，但恐怕要掉些皮，流一些血。她想到女孩儿刚毅而清澈的眼睛，心里便难受。她的越想越是激动，已经顾不得利弊得失，这是她第一次这般冲动，若是不救她，我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她暂且将赶路的心思放一放，回头去看那个女孩儿。她跟在士兵们的身后，小心翼翼的，不让他们察觉。 士兵们押着她们来到了城南，南门，楚军往北必经之路，也是两国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楚兵来到这里，刚毅的脸上，都忍不住抽搐，他们一面对牺牲的伙伴，表示哀痛，一面对自己的存活，感到侥幸。在邵秦的家眷们来到城门之前，已经有人跪在那里。若是她们眼力好，会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带着寒霜，一脸的严肃，别人都是自北向南跪，唯独她，却面北而跪。她心里清楚，自己将要死去，想想自己年岁已八十，也没什么留恋，只是自己的孙儿，也一同走向绝路，她的心在哭泣。但哭有什么用？只是让楚人看笑话罢了。 她看着舒城的城墙，什么也看淡了，伤心，已经伤心过了，看着城墙，不知道什么时候，舒城城墙，也回想自己的身子一般，轰然倒地，再也起不来。好在自己走得快，不必再次伤心，不必伤心捶胸。 一位将军，骑在马上，早已经等待。只等着该来的人都到了，便看着她们一个个人头落地，为了祭奠死去的英灵，他只能做到这里了。他冷漠，甚至还有些憎恶。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反而认为合情合理。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等着他们跪在地上，便将手一扬。刽子手们举起大刀，明晃晃的刀，举到半空之中，正要落下去的时候。这个时候，从远处飞来一匹马，速度很快，践踏起漫天的尘土：“刀下留人！”那是一个文官打扮，穿着朴素。手里拿着一柄长辫，还拖曳着红色的飘带。他生的温文尔雅，让人一件倾心。他跳下马来，来不及喘一口气，虽然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快步走向前，走到那位将军面前，道：“我听到将军攻破了舒城，为楚国除了一口恶气，当真是一件大好事。”那位将军听得开心，原本严肃的脸，此时也舒缓了。他微微欠身道：“不知文大夫如此匆忙，到底是为了什么？驱驰百里，总不只是为了褒奖末将吧？”文大夫知道他讨厌拐弯抹角，喜欢直来直去：“我来，是想要一个人。只要一个。希望将军呢给个面子。”那将军听了，不知道他的打算，不懂就问：“为什么呀？”文大夫却是清和一笑，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从衣袖中取出一卷金帛，递给将军，将军接过来一看，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仅此而已？”文大夫点点头：“仅此而已。”将军本来是想将他们统统杀死，一个不留。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可能了：“好吧，既然文大夫亲自前来，我怎么不给面子，你带个人走吧。”他伸出胡萝卜粗细的食指，方在眼前。朝着文大夫一笑。文大夫也报之一笑：“我不打扰你报仇的心切，我带了人，马上就走。”将军听了，非常开心，知道文大夫办事素来漂亮，察言观色，却也是上乘。文大夫走到一个男童面前，那男童穿着灰混衫子，上面斑斑点点洒着灰色斑点，脑袋上束着圜丘髻，扎着银白色的簪子，不着花纹，文采自出。他目光浅淡，不显慌乱。大限将至，却还有心思，去看着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只是一只蚂蚁被一个人的脚踩住，自己面前出现一道影子，几乎将蚂蚁的身影掩盖，他抬起头来，看着文大夫。他竟然冲着自己笑，不是奸笑，不是狞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你在看什么。”他看了一眼蚂蚁，又看了一眼文大夫：“看蚂蚁。”他回答得自然平淡，好似和多年好友聊天。文大夫心中凛然，佩服他的镇定，赞叹他的风度。他不足十岁，便有如此风度，不出意外，应该是栋梁之才，甚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