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命悬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当壁虎、蜥蜴等动物被天敌咬住尾巴或遭遇危险的时候，往往会自断尾巴，吸引敌人的注意，乘机逃跑而得以逃生。这是它们的一种生存技能，也可以说是本能。 求生的欲望恰恰是人类的本能之一。 当洛东阳的话语一出口，不想死的王洲立刻燃起对生存的无限渴望，生怕他反悔一般，拿起匕首冲向许田明。 尽管许田明无法使用真元，却依旧不是王洲可以掂量的，单单体魄就处于绝对的上风，最终王洲悲哀地发现自己注定只是另外一种死法。 死不瞑目。 扪心自问，洛东阳也被自己的做法给扰了一下心神，没想到自己也杀人了。但是一想到终究有一天要复活洛老头和王小虎，他就必须这么做。 只有更好地活下去，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洛东阳冷盯着许田明，还有奄奄一息的玄阴子开口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哈哈哈哈！现世报啊现世报！”许田明精神恍惚，看着玄阴子求死的眼神，黯然说道，“师尊，您先走一步，徒儿马上就来陪伴您！徒儿来生还要再侍奉您老人家！” 言罢，捡起旁边的利器，捂着玄阴子的脸，断了玄阴子最后一口气。 看着玄阴子脸上解脱的表情，许田明失声痛哭，双手颤颤巍巍地替玄阴子闭合双眼。 “修真之人，也并非无情。这许田明纵有万般罪恶，终是贪字作祟，到头来反而落得比王洲磊落。可悲，可叹！”洛东阳心里如是想。 “铛——”的一声，洛东阳阻止了许田明的自裁行为，最终废了他而没有将其杀死。 洛东阳连自己都不明白在最后关头放过许田明的心情是多么复杂，也许是觉得，让许田明活着才是对其最大的讽刺和惩罚罢！ 寻到洛老头和王小虎的葬身之地，洛东阳浑身忐忑不安，毕竟稍有不慎就会让他们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据说冤死的魂魄找不到归途。这个魂魄就会像他的尸体一样无所归属，受着无穷无尽的凄苦。一旦死亡过了七个时辰，就再也不能享受香烟的奉祀、食物的供养和经文的超度。这种孤魂就会成为最悲惨的饿鬼，永远漂泊于世间，长久地漂泊，没有投胎转生的希望。端的是： 蔗浆不饮啼寒泪，不悟齐人少翁诡。 安得天上蓬莱宫，却着人间马嵬鬼。 除非他的家人替他招魂，使他听到那企望着他的声音，他才能够循着声音归来，这时候举行招魂仪式方才有效。 这也是洛东阳为何要王洲重复一遍口诀的目的所在，因为他不得不谨慎，否则就会抱憾终身，形成挥之不去的心魔。 当然，洛东阳使用招魂幡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加上时间紧迫，他不知道现如今的他能够用什么方法进行招魂，因此存了只招魂，不将魂纳入招魂幡的念头。 掐动口诀，洛东阳进入一种微妙的状态，此时的他能够感觉到天地的空灵，原来以前认为筑坛作法的都是些神棍骗吃骗喝，如今却多少有几分可信之处。 这状态就好比洛东阳在河里游泳，周围不断有小鱼彷如过客，通过不断的筛选，最终在长河中找出属于洛老头和王小虎的那两条鱼。为了防止自己也迷失在虚无缥缈的长河中，招魂幡这个浮标的指引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幸亏洛东阳的识海异常强大，千辛万苦终于筛选出了几十个有感应的游走魂魄，在还未找出哪一个是洛老头之时，发现其中有一个和王小虎的契机非常吻合。 眼见王小虎的魂魄也感应到了他的呼唤，已经近在眼前，洛东阳大喜，不断掐动口诀。 忽然，洛东阳仿佛嗅到了危险降临的气息，而这危险如同吐信子的毒蛇般如影随形。 立刻想到了招魂幡，看来自己并没有完全抹除其中的印记。在洛东阳还没想到合适的方法纳魂的同时，招魂幡轰然自爆，其中各种冤魂因为自爆所产生的磁场将靠近的王小虎的魂魄卷了进去。 “不！不！不！阿虎！不要啊！阿虎！啊啊啊啊啊！”洛东阳心里滴血，痛得要命，以虚无的状态呐喊着，拼命想要将王小虎的魂魄找回来，但是却无济于事。 变故来得太快，快到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还没来得及从悲痛欲绝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很快，磁场风暴蔓延开来，几十个有感应的魂魄中，洛东阳敏感地察觉到其中一个便是洛老头。 根本顾不及散开其他的魂魄，洛东阳搅动识海，快速念动环绕囚天石周围的经文，第一次异常疯狂地调动囚天石，止不住歇斯底里怒吼：“老子受够了你他妈的摆布了！囚天石！帮我镇住我爷爷的魂魄！既然你认为我主，就要服从我的命令！” 动了动了，囚天石感受到了洛东阳的召唤，化成几寸大小的形状，挡住了磁场风暴，却死活不肯给洛老头的魂魄一个容身之处。 因为，承受不住囚天石的威压！ “对了！未来！未来！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洛东阳疯疯癫癫地，心里怕极了，害怕失去了王小虎，又再失去复活爷爷的希望。快速地念叨着，想起之前心魔入侵的时候自己看到了未来的一幕，最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囚天石！我用我的生命元气，自愿让心魔入侵，换取一息未来！” 然而，目前洛东阳境界稳定，也还没到突破的阶段，更不用说因为急功近利从而走火入魔了！ 说时迟那时快！ 洛东阳当机立断，对自己狠下杀手，竟然是想控制囚天石。 电光火花之间，洛东阳当即受到反噬，忍着灵魂的痛苦，狰狞着疯狂地催动囚天石。 既然无法走火入魔，那就让自己成为魔！ 这是他能想到的，而且之前已经经历过一幕预见未来的唯一的方法！ 他只要一息的时间，用那一息未来争取改变轨迹的机会！ 双手抓住几寸来许的囚天石，硬生生地打破囚天石的桀骜，从得到囚天石到现在，洛东阳终于第一次把握了主动权。 “你服不服！你服不服！！”抓着囚天石，洛东阳像个较真的小孩，因为对爷爷的眷恋和爱，不得不铤而走险，冒着自己灰飞烟灭的危险，暴怒着，疯狂着，不顾一切！ 一连串的疯狂举动，洛东阳硬生生将囚天石逼出了识海。 而他也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仅有一息时间的未来，虽然转瞬即过，但是却被他给深深地记住了。 那是一片璀璨的光雨，囚天石现身的瞬间，强大的能量将空间通道戛然关闭，而洛老头的魂魄终究没有被磁场风暴毁灭，却相隔在了另外的一个陌生的空间中！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一息的时间是那么短，容不得洛东阳考虑，只要洛老头的魂没灰飞烟灭，自己哪怕上天入地，总有一天会寻回来！ 在将囚天石逼出识海的刹那，洛东阳将它祭向磁场风暴中心，并不是说洛东阳有能力改变未来，而是未来在这一刻因囚天石的干扰变成了现在！ 虚幻空间的关闭，洛东阳看了洛老头的魂魄最后一眼，紧接着，随同几寸大小的囚天石一起跌落在草丛上。 一次次的意外，冲击着洛东阳的认知，终于在这一次，彻底击垮了他。 对于许田明的算计，洛东阳没有恨，因为失去的太多，多到使他一无所有，已经让他恨不起来！ 对于王小虎的灰飞烟灭，洛东阳不再痛，因为痛得太多，已经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痛！ 对于洛老头的魂魄被空间隔断，洛东阳有太多的遗憾和难过，但是生和死到底哪个更让人无法接受，他已经无法分辨！ 何谓正？何谓邪？何谓魔？ 太复杂，太复杂！ 许田明无恶不作却尊师重道，王洲本是凡人却妄自为非，村民们不问青红皂白却冤枉猜忌，刘枫他们本是无赖却心有天平。 天地不仁，公道正邪又岂在人心？ 活下去？ 心若死了，活下去只是死了的一种体现，生不如死！ 身、心、神均受到重创的他，仿佛又看到以前的日子，王小虎每天都没心没肺地叫他阿傻，爷爷每天都会唠唠叨叨地要他读书，而他，每天都会锻炼身体，希望有朝一日成为武林高手，从此行侠仗义！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天空下起了大雨，似乎也在悲悯着这苍生。两座新坟被雨水冲刷，溅起泥泞，流淌到洛东阳身边，染得他的衣服也泥泞不已。 旁边一块被泥水浸透的石头，就像一个肥圆的矮竹筒被切成了四半的其中一半，若是拿在手里，质感必定和玉石一样的温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仅仅只是被雨水洗涤后，黎明的到来。 “咦，爹，前面好像有个人耶！”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小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下次爹可不带你下山了。”少女旁边一个温文尔雅的长衫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似乎在警告少女，眼中却是宠溺无比的神色。 “爹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荒山野岭够可怜的，我就去看看，如果那个人已经死了，那我就不管，好不好嘛？”少女摇晃着中年男子的臂弯哀求道。 “不好！”中年男子直截了当地回答。 “小姐天性善良，有老奴陪着，家主大可放心！”旁边一个须发皆白的奴仆模样的老人帮忙出声。 “牧叔，她给你宠坏了！”在看到少女似乎有点不开心，开始皱鼻子的表情后，中年男子终于还是妥协了：“好吧好吧！爹争不过你！” “嘻嘻，还是爹爹最好了！”少女得到允许，好奇地向前而去，后面跟着那个开口求情的老人家。 若是仔细看来，就会发现，在下过雨的草丛中慢步，中年男子的衣衫并没有受到泥水的沾染，依旧是那么的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