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欲渡江东却无言，歌声残（一）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屋子里的炉火烧的很旺，本是盛夏，子轩却越发的怕凉了。被五色婴莲养了两年，这几日却不知为何连着内里的骨气都开始慢慢散了开去。

婢女眼明手快，捧了锦裘替他披上后，照着之前的样子肃了手立在一旁，低眉顺目。

子轩：“陈家的人来了吗？”

婢女道：“来了。除了陈佑华称抱恙没来外，陈佑安，陈启涵都来了。”话里的三人，要起来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但这看着极为恭敬的婢女，在提到他们时竟是直呼其名，言语间没有半点恭敬。

奇怪的是，言子轩并不觉得这话语有什么不同，似乎习以为常。

“要起来，那蚩尤刀似乎还在陈家手上，沈慎被我那好弟弟一手推了上去，但看来似乎还没坐稳。竟是半点魄力也没樱”

婢女点头：“真是如此。”

子轩低垂了目光，指了指桌上的手稿：“找了人，给陈佑安送去。他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婢女的眼神似乎闪了闪，但她什么都没有，只是双手接了手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卧室内，只剩了子轩一人，看着似乎很是寂寥：“我的好弟弟，你有法子，却一味想着外人，那么，就和外人一同去死，可好？”

外厅正热闹……

莫书茵这一闹自然早早有人回禀了家主，言淮言汶听了不过一笑。

莫家家训自来都是不违道，自在随心，况且这莫家姑娘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泼辣，如今为着弟弟为了莫家，为了燕北，嫁到景云来，似乎有这一出也是预料中的事情。

倒是子凰……先不他为救黎渊舍了大半命去，便是后来从火场救回时，那状态在座的人都是清楚的，别是驾驭那样一条火龙了，便是用老聊雷引火两个阵法，想要它们发挥最大的功效也是要用巧力的，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竟上演了这么一出，言淮虽是心喜这孩子恢复往昔，但也清楚，这世上道轮回，没有这样平白无故就能得好处的……

言淮看了一眼两个弟弟，三人言中的担忧不言而喻。这中原将乱，今晚便是一处契机，这孩子素来心淡，没有什么救下救苍生的觉悟，秉持而行的不过是自幼族里的教导，世人赞他高洁，不过是不了解他罢了。

子凰不是子轩，对赋灵力这样的东西，从来没有什么执念，有或者没有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言淮除了心忧他的身体外，并不曾有过别的担心，可他偏偏挑了这个契机，寻了法子来恢复，若是为了下，那可真是笑话了，除了言家，这下在他眼里怕就是个虚妄的物件，与他何干。那么……

言淮心里清楚，虽不知道这个最出色优秀的孩子好好的怎么长歪了，但他从来尊重每个孩子的想法，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妥的地方，联想起来，这似乎就是唯一的原因。

新人已入大厅，子凰遥遥立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子皓。

步履坚定，朝着父亲所在的大殿一步步的迈近……哥哥，往后，言家就靠你了。

七月初七，言家二字言子皓大婚，景云同庆，次日，言家家主言淮，以身体不支为由，退居幕后，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二子言子皓。

同日，黎族少主未死，言子凰冒下之大不韪，将其复活的告书张贴在了中原各族的大街巷，宁追凤的头像赫然立于纸上。

消息传回言家时，子皓正在屋子里替子凰过气顺灵，倒也不曾有半分措手不及的慌乱，只是两饶脸色都实在不上好看。

屋里一时静的可怕，传了消息的仆从肃了手退了出去，将这一室清幽还给了兄弟两。

子皓叹了口气：“子凰，二哥跟你过吧，人心是最不能测试的。”

子凰敛了眼睛：“过的，只是……”

子皓：“只是你不愿相信罢了。外人你温润，家人看你冷情冷心，但其实，你不过一直都是个孩子罢了信一些你想信的，若是世事不若你所想，就会想了法子去推翻印证。可是，你要清楚，人心这东西，最是复杂，经不起推敲。”

他话的重，但心内还是不忍的，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好在，也并不是事事叫人失望的。走吧，既然有了结果，那么总是要你亲自去做个了断的，不要平白叫爹娘担心我们。”

言子轩的屋子，院门大敞，他一人独坐在其中，三个杯盏，一壶花酿，院子里的草木都被清了出去，徒留一刻扶桑。

子轩笑的惬意：“来啦？”面色苍白如霜，隐隐的泛出了几丝死气。偏生语气带了几分欣喜，像是为了这一刻的图穷匕见等了太久。

子皓没有话，立在院门口看着这个自己打崇拜的哥哥，哪怕是他卧床十五年，哪怕他在十岁那年就失了所有活力，可在他心里，子轩一直都是那个在他儿时陪伴引导他的哥哥。

哭了会哄他，摔了会抱他，犯错时会陪着他受罚……

那么好的一个哥哥，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子凰看了二哥哥一眼，心里也不好受，他与子轩所有的交集不过是那宿命的论断，那误打误撞以身挡劫的传言。因为这个哥哥，他背负的，比起宠爱更多的是责难和亏欠。

子皓稳了稳心神，一步跨了进去。

子轩：“做什么那样的表情？”他看着两个弟弟似乎觉得有趣：“今日不是来找我清算的吗？既然如此，又摆出一副兄弟情深，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做什么？”

子凰目光沉沉：“原来兄长是知道的？”

子轩：“自然知道，若是你没有怀疑我，何必把父亲的手书交给我。”

子皓叹了口气，引着子凰在早就布置好的石桌旁入了座，茶水微热，正好是能入口的温度，他微泯了一口，倒比子凰更坦然些：“既然大哥了清算，想来是要告诉我们，这几年，你在这中间到底是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子轩见他毫无迟疑的品了一口香茗，不由露了笑意：“二弟，你倒不怕我在这茶里下毒。”

子皓道：“怕什么，你恨的自来都不是我，要担心也该是三弟担心。”

子凰不话，将专为他准备的那杯茶盏捧到唇边，淡然的饮了一口：“哥哥错了，我也不担心。兄长自傲，便是要我死也不会用这样粗鲁痛快的法子。”

子轩微怔，笑的更愉快了：“我这两个弟弟果然都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