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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肖齐笑道:“是啊,你这样的人,怎么生出我和瑶瑶来?” “你提瑶瑶做什么?” “她是我妹妹!你还不准我提她了!你把她送进宫里,为你的权利铺路,她才十一岁啊!” 肖汉成被他一吼,有些愣怔,平时肖齐虽然和他有些罅隙,但到底不曾翻脸过,今日借着酒意,就对他大吼大叫,看来父子之间,确实不同往日了。 “瑶瑶自己愿意进宫的!” “她自愿?爹,你知道她最听话,从小到大,你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从来不违逆你,你让她做皇后,她会说一个‘不’字吗?况且她那样的年纪,她懂什么?” “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孽子!” “我不要这些!” 肖汉成冷笑:“没有我,你能当上大将军?孽子!你如今不知感恩图报,反而数落起我的不是来了!” 肖齐哈哈大笑起来,满身酒气:“爹,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选择,如果有,我什么都不会要!” 肖汉成气得脸都白了,指着他,身子颤抖,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官家上来扶着他坐下,好不容易才劝走了。 肖齐一个人坐着,任凭谁说什么话都不听。 他渐渐睡着了,梦里都是瑶瑶在哭,他有多么不舍,心都疼得要裂开了,想张口安慰她,却发现喉咙干涩,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梦醒之后,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抬回了房间,睡在床上,头脑昏昏沉沉的。 “大少爷,老爷请您一起去用早膳呢。”丫鬟在门外守着,一听见动静就赶忙进来。 肖齐用手撑着额头,过了一会儿才让侍女伺候着穿衣梳洗,出了门,却不往前厅去,绕过小院从偏门出去了。 那一日朝堂上,听说顾相爷大发雷霆,驳了好几位大臣的奏章,滥用职权降了几个肖齐手下的武官。 “什么事让相爷生这么大的气?”下了朝,上官云依然和肖汉成一同出来,撑了手中折扇摇着,笑得风度翩翩。 “哼!”肖汉成冷哼一声,“老夫真恨生了这么个儿子!” “原来是大将军。”上官云叹道:“人说虎父无犬子,大将军才干非凡,将来必成大气,只是性格和相爷不甚相同,只怕日后……。”他停了停,眸光一闪,笑道:“相爷多做计较便好。” 肖汉成沉着一张脸,走了一阵,心中越想越气,也越来越觉得疲惫,这么多年来殚精竭虑,苦心谋划,到头来唯一的儿子竟然不领情! 那他谋划的这一切,将来难不成要交给外人? 肖汉成想着这些,回家之后,竟然也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在家休养了多日,朝中的事情,便暂且交给了肖齐和上官云。 上官云是肖丞相面前的红人,人尽皆知,在朝中说的话就像顾相爷说的一样,可是顾相养病期间,本以为肖齐和上官云会沆瀣一气,想不到,上官云多次的奏章都遭到了肖齐的反对。 反倒是,肖齐对于太子的几项提议,竟然都意外地支持了。 其中一项包括:向皇上请旨释放牢中的六皇子端木玉。 那天端木瑾带了一干请旨的外臣跪在长乐宫外,上书请奏,皇上重病昏迷,迷糊间只听得含含糊糊的声音。 瑶瑶凑在皇上嘴边听了,轻声问道:“皇上可是同意了?” 皇上‘嗯嗯’了几声,也听不分明,只看见皇上额上青筋毕露,甚是激动。 瑶瑶抬起头来,看了一会儿皇上的脸,慢悠悠地说道:“皇上,六皇子在牢里已经疯了,就算受了惩罚。” 皇上忽然静了,鼻孔间呼哧呼哧喘着气,一瞬间的姿态,竟像是老了十岁。 瑶瑶拍拍皇上的手:“皇上请放心,六皇子定会一辈子记住这个教训的。” 她走出去,对跪在长乐宫外的一干臣子道:“皇上准了。” 外面顿时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 端木瑾亲自带着皇上的令牌,去了地牢,把端木玉领出来。 端木玉见了端木瑾,竟不认识一样,理也不理,端木瑾道:“端木玉,跟哥哥回家吧。” 端木玉抬头打量着他,披散的头发挡住面孔,他摇摇头,缩在角落里说:“端木玉等娘来,娘会来的。” 端木瑾的鼻尖一下子就酸了,上前抱住了他:“娘在家里,你跟哥哥回家就看到娘了。” “真的?”端木玉拍拍手笑起来,“好啊好啊,回家了回家了!” 回了宫,端木瑾宣了太医来,开了一副安神的汤药,先让端木玉服下,安睡之后,才吩咐宫女太监伺候着梳洗换衣。 他回到书房处理了一些事情,便听宫女来回报已经帮六皇子收拾妥当,看见宫女脸上心疼哀伤的神色,他便知道端木玉身上肯定有不少受刑的痕迹。 “从今以后都不会了。”他走到端木玉的房里,看着安睡中的少年,长久以来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端木玉,只要你没事,哥哥就可以放手做一切了!” 沉睡中的少年浑不知事,睡得安稳,梦中似乎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眉头紧紧皱着,发出几声野兽一样的‘哼哼’生,十分惊慌。 端木瑾伸手轻轻抚着他的眉心,知道他又安稳睡着之后,才微笑着拉好了他的被子,走出去。 半夜里,风从窗户缝里灌进来,窗户忽然被风吹开,一个黑色的身影倏忽间便出现在窗口,挡住了风口。 脸上银色的面具熠熠生辉,一屋子的烛光,都被那银面具衬得黯然失色。 顾辰从窗户上走下来,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仿佛是凌空而走,他走到端木玉床边,轻轻一笑:“殿下果然没让在下失望。” 床上的人双眸紧闭,一动不动,顾辰笑道:“一切都过去了,肖汉成的时代,也会成为过去,殿下,我等着您来创造这个新的时代!” 顾辰说完,笑起来,身子一飘,又从窗户里飘出去,打开的窗户轻轻合山。 风停了,舞动的烛光,也渐渐安静,房内香炉里的沉香,袅袅地氤氲开来。 床上的少年慢慢睁开双眼,迷茫的光满渐渐散尽,露出一双如同鹰隼一般,漆黑冷锐,望不到底的眸子! 多少四季轮转,多少欢声笑语,记忆中美好的童年一去不复返。 一切都过去了,可对于他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 肖汉成听说了肖齐居然在朝堂上帮着太子,放了六皇子的事情,气得从病床上蹦起来,病似乎好了一半一样,怒气冲冲要去教训儿子。 上官云好整以暇坐在客厅里,看见肖汉成鞋子也顾不上穿,赤着脚跑出来,不禁冷笑,端着茶杯慢悠悠喝茶:“相爷要去哪里?” 肖汉成怒道:“你为何不阻止成均?让他放下这样的大错!” “他可是相爷的亲儿子,我区区一个尚书,怎么敢和他斗?况且还有一个太子,他们两个可是一个鼻孔出气,微臣身份卑微,只有一个脑袋够砍。” “你——!”肖汉成指着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儿给气死了,半响才顺过气来,一口喝干了侍女送上来的茶水,重重把茶杯摔在地上:“那个孽畜!” “哼!”上官云一向清高,此时在朝堂上受了那么大的气,更是冷嘲热讽:“相爷光说有什么用?想不到我当日投靠相爷,居然是投靠错了,早知道,该投到太子一边去。” “上官云!”肖汉成怒喝,“你想反老夫?” “微臣不敢。”上官云眯起眼睛,英俊的脸上有种难以捉摸的神情,“微臣只侍有为之主,可不侍无能之辈。” 肖汉成气得眼睛都红了,一身热汗出了,病倒像好了一大半,立刻命人前往羽林营,把肖齐召回来。 哪想到侍从立刻说道:“启禀相爷,大将军说了,今日军中有事,不能回家,如果相爷召见,就等明天。” 肖汉成两眼一翻,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吓得侍女侍从大呼小叫,奔走忙乱。 只有上官云一袭青衫,淡定自若地坐着,悠悠喝着茶,仿佛置身幽静的古刹中,根本不看一眼周围骚动的人。 “上官云,你等着看,老夫定会让你知道你选择跟随老夫,是对的!”肖汉成缓过气来,第一件事情便是狠狠扯着上官云的衣袖,咬牙切齿地说。 上官云轻轻笑了笑,斜眼看着这个大周朝的第一权臣:“微臣拭目以待。” 一场急促地秋雨,打乱了一切平静,漫长漆黑的夜晚,雨声从来没有断绝过,外面哗啦啦的水声似乎充斥着整个世界,鬼哭狼嚎一般嘶叫着。 瑶瑶半夜里被雨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守夜的宫女连忙进来,看见她苍白的脸色,连忙让人叫来雅雅。 所幸雅雅也是被雨声惊扰,根本睡不着,听见宫女的叫唤,便立刻赶来,一掀开帘子,便看见瑶瑶惊慌地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忙上前去:“皇后,做噩梦了?” 瑶瑶粗声喘着气,双目圆睁,抓着锦被的十根手指根根指节泛白:“姐姐,快派人去长乐宫看看,皇上他……。”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听见外面一片吵杂,有太监尖利的声音大喊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瑶瑶像被雷电击了一下,猛然弹起来,身体滚落在地上,吓得宫女们惊叫连连,雅雅上前把她抱起来,瑶瑶大喊:“叫他进来,叫他进来!” “快让他进来!”雅雅也知道不妙了,连忙大声喊,低头看见瑶瑶的脸色已经白的像纸一样,完全没有血色,顿时吓得呼吸都紧促了。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扑倒在地上,大哭道:“回禀娘娘,皇上,皇上召见……。” 瑶瑶死死抓住雅雅的手腕,抓得雅雅低呼一声,手腕疼得要断开了! “皇上怎么了?”瑶瑶身子颤抖,声音也不知觉地跟着颤抖。 太监哭道:“皇上,皇上恐怕……太医说,让皇后娘娘尽快赶过去,否则,恐怕……。” 瑶瑶立刻站起来,尖利的嗓子喊道:“更衣!” 宫女哪敢怠慢,连忙上来帮她更衣,随便挽了一个发髻,瑶瑶等不及,连斗篷都没有披上,只从宫女手中抢过羊皮灯笼,便冲进了大雨中。 “皇后!皇后!”身后宫女们追赶着大声喊叫。 可她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一切,都天翻地覆了……整个世界已经颠倒了,下一个瞬间,便是决定生死的时刻! 皇上,维系一切的皇上,终于……要离开了…… 这是顾白两家战争的导火索,这一刻,终于点燃了! 怎么这么快?是谁做了什么?让这场战争提前到来了? 她什么都顾不得,浑身都湿透了,寒冷的秋雨,刺骨的寒风,扑打在她身上,那么痛…… 长乐宫中灯火通明,宫女太监冒着大雨在宫殿外跪了一地,台阶上,几十个太医战战兢兢跪着,踏进大殿中,所有嫔妃都在,还有皇子们,公主们。 依旧是丽妃领着众嫔妃,太子领着众皇子。 六皇子疯疯癫癫,居然趴在那里睡着了。 瑶瑶冲进去,吓得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满身狼狈,头发披散着,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未施脂粉,没有任何点缀,只有寒冷刺骨的风雨,她像从雨中来的仙子,美丽也未被折损,反而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她脸上身上都淌着水,眼眶红肿,跌跌撞撞,绕过众多的嫔妃,皇子,公主们,跑进寝殿中。 皇上还未召见任何人,寝殿中只有侍候的太监宫女。 床褥上落着许多鲜血的痕迹,宫女小心翼翼擦拭着皇上的嘴角,瑶瑶走过去,不由地吓得呆住了。 才半天未见,皇上竟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干枯得犹如冬天埋在雪地里的树枝。 她一下子就哭出来,跪倒在皇上床边。 皇上吩咐过只见皇后,他一直等着,此刻听见哭声,眼睛缓缓地睁开一条缝儿,看着瑶瑶。 “瑶瑶啊……。”虚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透着苍老的感觉,“朕,对不起你啊……。” 瑶瑶泪流不止,拉着皇上的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皇上定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皇上不是让瑶瑶等着吗?瑶瑶等着皇上呢,等皇上好起来,和瑶瑶白头偕老。” 皇上枯瘦的面孔上露出了一缕飘渺微弱的笑容,似乎很安心,眼角慢慢滑出了泪水,大周朝的九五之尊,自从登基以来便没有流过泪,可是此刻,泪水还是不听传唤就出来了。 原来世上有许多东西,就算他是帝王,是一代天骄,也控制不了。 譬如生命,譬如对瑶瑶的爱情,譬如如今的眼泪。 奈何奈何,人终究,胜不了老天啊!奈何,他是万万人之上,却依然只是个普通人…… “朕……舍不得让你难过……。”皇上的手指动了动,侍立一旁的太监常顺连忙捧着一个锦盒过来,呈在瑶瑶面前。 瑶瑶哭得浑身颤抖,拿出锦盒里的圣旨,打开来,泪眼中,那一方硕大的玉玺印子分外显眼,她继而才看到圣旨的内容,双手一颤,圣旨掉在地上,她整个人也像那圣旨一样,软软地倒在地上。 常顺忙上前扶起了瑶瑶,低声解释道:“皇上为了保护皇后娘娘,可谓用尽了苦心。” “不,皇上,皇上……。”瑶瑶哭着爬过去,抓着皇上的手,“我不要做千古罪人!我不要!” 皇上喉咙一动,‘咯’地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瑶瑶伸手捧着皇上的脸,那口鲜血喷在她的双手上,血的热度灼烫了她,她哭着说:“皇上这样做,不如让瑶瑶一起跟着皇上去!” 一口血吐出来,皇上浑浊的眼神清明了一些,一丝力气慢慢恢复,他强撑着,支起了身子,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瑶瑶带泪的面孔,满心不忍:“若朕不是这个样子,朕定不会让你流一滴眼泪,可是朕……。”皇上眼中滚出了泪水,低落在她面庞上,那种热度,几乎能灼烧起一把烈焰! 瑶瑶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嚎啕哭出来,她第一次感觉,她不过是寻常的孩子,为何她却偏偏是这样,要承受这人世间莫名的悲痛,还要顶着千年万年的骂名? 皇上看着她,轻声道:“若是端木瑾登基,你必不会得善终,可端木玉不同,端木玉如今痴傻,正好,可以让你周全……瑶瑶,千古罪人是朕,不是你……朕下了诏书,所有罪责,朕都替你挡下来……朕只恨,生错了年头,未与你白首便相离,瑶瑶,原谅朕……。” 皇上断断续续说了这么多话,喉咙里又是一股甜腥,鲜血涌着从唇间流了下来,他抓住瑶瑶一只手,紧紧抓着,不愿意松开。 那是他此生最后一个愿望。 也是他对命运最强烈的恨意! 为何,不能白首便相离? 他贵为天子,掌控天下人的命运,却独独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 面前的小人儿,哭成了一个泪人。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想最后触碰一下她的脸,可是手伸出去,最终只伸出去一半,便像那开谢了的花,奄奄地垂下来,重重砸在锦被上。 皇上的身体向后倒在锦被上,鲜血汩汩从口中流出,双眼睁着,然而光芒已渐渐涣散,最终变得一片死寂。 瑶瑶扑在床上嚎啕大哭,悲痛的哭声立刻传到外面,顿时,整个长乐宫一片哀痛之声。 大周三十年,深秋,大周帝驾崩于长乐宫,举国哀痛。 大周帝驾崩之后,大太监常顺宣布了皇上的圣旨,废黜太子端木瑾,改立六皇子端木玉为储君,并于国丧之后正式登基。 大周帝最后留下的圣旨,举国震惊。 跪在所有人最前面接旨的端木瑾,从始至终面色平淡,温润如玉。 而六皇子端木玉却一脸迷茫地看着太监手中的圣旨,神情憨痴,似乎把圣旨看成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按照大周祖制,被废黜的太子要迁于铜州,终生不得进京。 端木瑾接过了圣旨,跪地谢恩。 新储君端木玉被一干大臣围在中间道喜,端木玉不高兴,抓住一个嬉皮笑脸的大臣就乱打一通,幸好有肖齐领着御林军在此,将他拉住了。 肖齐把六皇子交给几个御林军看着,转身对端木瑾道:“太子要远赴铜州,成均必定相送。” “大将军事务繁忙,还是不用劳烦了,铜州虽远,然我这么多年深处权利中,勾心斗角已然够累了,借此机会正好畅游一番,也算因祸得福了。” 肖齐听了,有些无可奈何地笑起来:“若你我两家不是这种境况,我必与你把酒共饮,一醉方休!” 端木瑾哈哈大笑起来,走到端木玉身边,轻轻拍了拍端木玉的背,道:“端木玉,以后哥哥不能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端木玉低着头,听不懂兄长的话,拉着腰间的玉佩玩耍,呵呵地傻笑。 背对众人,端木瑾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犹如锋利的刀锋一般,他低声在端木玉耳边道:“端木玉,原谅哥哥……” 端木玉抬起头,冲着他痴傻地笑了笑。 自从皇上驾崩之后,瑶瑶就在凤仪宫中穿着素服,失魂落魄地坐着,不发一语。 侍女们谁也不敢去打扰,而雅雅也因为太子被废黜的事一个人神伤。 她万万想不到事情竟然变成如今的局面。 她以为太子殿下一定会赢的,哪知道居然输在了自己父皇的手上! 那一道圣旨,必定让他大受打击。 他雄心勃勃,要斩除奸臣,肃清宇内,奈何他所有的努力,都败给了皇上。 可是雅雅知道,皇上的圣旨,必定是肖汉成从中做鬼,挑拨皇上,否则,就算皇上再怎么昏庸无道,也断断不会废了英明的太子,改立一个傻子做储君! 这不是拿社稷天下百姓开玩笑吗? 肖丞相刚刚来过,劝说瑶瑶振作精神,准备迎接真正属于‘顾氏’天下,可瑶瑶兴致缺缺,对于父亲的话充耳不闻。 肖汉成很生气,那时殿中的人已经被屏退了,只有她和孙久在瑶瑶身边伺候。 因为没有人,所以肖汉成愈发的大胆,看见瑶瑶没有反应,便道:“难道连你也想反抗我不成?我告诉你!你是我肖汉成的女儿!当日进宫,也是你自愿的!如今皇上死了,你也算是一半的凶手,你若想偏袒端木氏,那么就算你是我肖汉成的亲生女儿!我也绝不放过你!” 这些话,终于把瑶瑶的神思给扯回来,她抬起头,看了肖汉成一眼,突然笑起来,脸上的笑容如同绽放的鲜花一样,夺人眼目。 “爹,你为何要对我说这种话,你知不知道,我宁愿欺骗自己,让我觉得我还是爹的掌上明珠,是爹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的人。可你为何要把这些话说出来?你一说,我的心里就好难受,你让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一心一意地想着爹了。” 肖汉成一怔,大概觉得不忍心,他的女儿,从小到大最疼爱的丫头,如今他怎么被权力冲昏了头,对她说出这种话来? 大抵是前几日被成均气糊涂了吧! “瑶瑶,爹老了,爹怕你像你哥哥一样。” 瑶瑶一身素服跪在地上,忽然哭起来:“自从皇上驾崩之后,我就好恨我的身份!爹,我不想留在宫里,你让我出宫吧,让我回运城,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肖汉成刚才的一阵愧疚被瑶瑶的话冲散了,他蓦然惊醒,怒道:“你想离开爹?休想!” “爹!我陪你做了这么多错事!我不想错下去了!我很难受,我要回运城,我不要做什么太后,不要什么权力!我只是肖瑶瑶!我不是大周朝的太后!” ‘啪’—— 肖汉成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五个红红的指印顿时出现在她白皙的面孔上。 瑶瑶呆呆地抬起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敢相信,爹竟然会打她? “爹……。” “你若不是大周朝的太后,也不是我肖汉成的女儿!” “爹?”泪水盈在眼眶,她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呆呆看着父亲,“为什么?” “我绝不养没用的人!”肖汉成一甩衣袖,转身走出去。 “爹!”瑶瑶忽然站起来,喊住了要走出去的父亲,她一身素服,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哀伤。 肖汉成脚步顿了顿,没有转身,拿背影对着瑶瑶,道:“你要说什么?” 瑶瑶手指轻轻滑过被他打得肿起来的脸颊,微微笑道:“你让皇上下了废太子另立的旨意,想必你已经谋划好了一切。” “哼!”肖汉成生气地哼了一声。 瑶瑶道:“既然爹苦心经营,把女儿捧到这个位置,那么,爹请放心,瑶瑶将来定会让您看到,您养的女儿,不会是无用之人!” 肖汉成这才回过身来,看向瑶瑶的目光中又如同往日一般充满了赞许:“好!这才是我肖汉成的女儿!”他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小姐……。”孙久看见瑶瑶肿起来的半边脸,心疼得不得了,又听到小姐亲口对相爷说出那些话,更是觉得难受。 瑶瑶拍拍孙久的手:“我没事,去拿冰块来。” 孙久连忙出去拿冰块。 瑶瑶看向雅雅:“姐姐,你现在知道太子是因为我而被废的,你恨我吗?” 雅雅脸上无论如何都摆不出笑容来,低下头,泪水就冲出了眼眶,滚落了下来。她只垂着首,无声地哭着。 瑶瑶于心不忍,慢慢靠近抱着她:“姐姐,你不要恨我,我,我没有办法呀……。” 雅雅自然知道瑶瑶是无辜的,她一直是肖汉成手中的工具,而今皇上宠爱她,才会下了这样一道荒唐的圣旨。可雅雅没有办法不恨。 怎么可能不恨?太子被废,便要远远迁往铜州,从此山高水远,真比生死的距离还要遥远了。 她心痛不已,却又无法把所有的恨意都归结在瑶瑶身上,她明白那样对瑶瑶不公,但终究,一切因她而起啊…… “我想,这大概便是……命运吧……。”肖汉成掩着面,福了福身,哭着跑出去。 夜色寂寂,整个大周朝的皇宫,今夜格外安静,连呼啸的秋风,今日也停了。 雅雅回到房间,便扑到床上大哭不止。 “聆儿……。”不知何时,房里多了另一个身影,悠长的叹息在她身后响起。 雅雅从床上爬起来,一头扑进床边人的怀中,低声哭道:“殿下,您去铜州,带着聆儿一起去吧。” 端木瑾俯身捧着她的脸,笑道:“傻丫头,谁告诉你我要去铜州了?” “你……。”雅雅怔怔的,一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端木瑾在床边坐下,轻轻揽过她的身子:“多年谋划,在此一举。这一天,终究要来的。” 雅雅脑中一闪,顿时明白过来,先皇后和太子,以及一干太子党们,多年就谋划着要铲除奸臣的计策,要真正开始了! 她的心情一下子清朗起来! 天哪,前几日,她简直是被离别的哀伤给冲昏了头,竟然没想到太子殿下也会反击! 他这么多年,定不是白白当了这个太子的! 抬头看着端木瑾,却发现他眉间不见一丁点儿喜色,担心道:“很危险吗?” “要扳倒肖汉成,危险自然是有的,多年来我早就让自己有承受的能力了。”他说着,眉间的愁绪却不见舒展,反而更加纠结了。 “那你为何……?”雅雅抬起手,轻轻抚着他的眉,想要抚平他的愁,“为何这样哀愁呢?” 端木瑾忽然收紧双臂,紧紧抱着雅雅:“聆儿,你要帮我!帮我……。” “我一定会帮你的,赴汤蹈火,聆儿都会为你去。”她急切地说。 端木瑾闭上眼睛,痛苦地面孔扭曲着:“我要你帮我……杀了肖瑶瑶,还有……。” 听到要杀了瑶瑶,雅雅就狠狠震了一下,反手把他抱紧:“殿下!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端木瑾有气无力地说。 雅雅狠狠咬着嘴唇,过了好半响,才想起他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没说,那会是谁?她能接近的人,难道是肖齐大将军吗? “殿下,还有一人,是谁?” 端木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忽然松开了雅雅,双手抓着头发,痛苦地伏着身子,声音嘶哑而痛苦:“还有……端木玉……。” 雅雅睁大了眼睛,半响都不能说话。 “东,端木玉……?”她不敢相信,怕是自己听错了,六皇子,可是太子殿下最重视的弟弟啊,骨肉同胞,兄弟情深,他怎么会杀自己的亲弟弟? “殿下,你是不是说错了?”她还抱着一丁点儿希望。 端木瑾慢慢抬起头,脸上都是泪水,颓丧的表情充斥着悲戚:“端木玉已经疯了,要铲除顾氏,我只有牺牲他,若他清醒着,也会愿意的……。” 雅雅哭得泪水怎么都止不住,抱住端木瑾的身子:“殿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杀了端木玉,日后你……。” 她想起将来的他,必定生活在杀了亲弟弟的罪责之中,一生活在悔恨中,那样的生活,生不如死,无比痛苦,他怎么承受? 端木瑾抓住她的手,将两颗珠子放在雅雅手中:“聆儿,没有别的办法!” 雅雅呆呆地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珠子,说不出话来。 “我比任何人都想保护端木玉,可如今,为了大周,我只能牺牲他。”他颤抖着转开身,“等皇上登基那日,你将珠子弄破了,分别放在肖瑶瑶和端木玉的茶水中……。”他再也说不下去,摇摇晃晃站起来,从窗户里跃出去。 他借着轻功,在凤仪宫的宫墙之上停下,转身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凤仪宫。 看见了她的寝殿。 微微的风拂过面颊,带来远处桂花的香气。 他看见寝殿的窗户上,有个纤细的身影投影在上面,那是她在殿中走动的影子。 当年初见的情景,似乎就在眼前,她怯生生跌倒在端木玉的剑下,用一双清灵却倔强的眸子看着他们。 他忍不住笑起来,身子轻轻一跳,从宫墙上跃下,往远处去了。 大周帝的葬礼之后,新君便该登基了。 按照祖制,被废黜的太子是不能参加新皇登基仪式的,所以大周帝葬礼一毕,端木瑾就起身往铜州出发了。 临行那一天,他去看望端木玉。 痴痴傻傻的端木玉在院子里,看着树上一片片落下的叶子发呆,每次有叶片落下来,他都要追着那片叶子看很久,叶子被风吹着飞,他就跟着叶子跑,等叶子落在地上,他就蹲在地上看。 端木瑾走过去,轻声问道:“端木玉,你看什么?” 端木玉像被吓了好大一跳,站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端木瑾心中一痛,想起他在牢中受的折磨,生生被逼疯了,那必定是他意识里最恐怖的记忆。 “端木玉,我是你皇兄,你记得吗?皇兄还教你射箭骑马呢。”端木瑾轻声说着,看见端木玉躲在柱子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来,让皇兄看看你。”他对着端木玉伸出手,端木玉却使劲儿地摇头,说道:“你,你是哪个皇兄?皇兄来了都会打我!你,你会不会打我?” 端木瑾一听,顿时大怒,转头看向一旁侍立的太监,喝道:“哪个皇子来欺负端木玉?” 太子被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奴才,奴才不知道……。” “你是死人吗?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死了好!”端木瑾一脚踢在太监身上,抽出佩剑,就要结果了太监的小命。 “什么事情让殿下您这么生气?”清脆的嗓音闯进来,端木瑾一愣,手中的动作停住了,转过头,看见瑶瑶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进来。 “参见太后。”他只好收了剑,行了一个礼,道:“宫中皇子欺负端木玉,这东西居然不知道,他自然该死!” 瑶瑶笑道:“储君现在神智混乱,他自己都迷迷糊糊,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真假。他好歹是储君,哀家不相信哪位皇子那么大胆敢欺负他。” 没有拿到证据,端木玉又整天胡言乱语,端木瑾一时无话可说,只能走过去,对端木玉招了招手:“端木玉,皇兄不会打你,你过来。” 端木玉看见他刚才帮自己打了太监,便觉得他可信,从柱子后面慢慢走过去。 瑶瑶抬头看着,一双美目盯着端木玉的脸看。 依然是那么英俊的面孔,就算痴傻了,也丝毫不减那一分英气,如果没看见他慌乱茫然的双眼,定不会相信他如今已疯癫。 “殿下要远行,今日想必是特意来向储君辞行,哀家就不打扰你们了。”瑶瑶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走回凤仪宫的路上,瑶瑶忽然对孙久道:“你去查查,是否真有皇子欺负他。” 孙久看了看她,低声说:“不用查,奴婢知道是有的。” 瑶瑶的脚步顿了顿,身后跟随的太监宫女也连忙止步。 “是谁?” 孙久道:“三皇子,还有五皇子,还有其他几位年幼一些的皇子。这几位皇子的母妃的家中都和肖家有些关系,大概皇子们也知道这层关系,知道相爷不喜欢徐太后生的两位皇子,加上储君又疯疯癫癫,所以就经常去欺负储君。早上的时候,我才看见他们把储君骗到湖边,把储君给扔到湖里去的。都快冬天了,那湖里的水冷得都快结冰了,储君被人捞起来的时候,脸都紫了!幸好身体还算硬朗,刚才看见的时候似乎没事儿了。” 瑶瑶静静地听着,一直都不言语,可是紧绷的面孔还是泄露了她不悦地情绪,等孙久说完之后,她的面色才重新变得冷静:“就算端木玉做了皇帝,也依然会受他们欺负,只要爹在的一天,他就逃不过。” 孙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想知道她说出的话里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脸上很平静,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小姐,难道,任由储君被他们欺负吗?”孙久虽然笨,但却很明白瑶瑶心里对端木玉的感觉,小姐做再多的事情,心里也一样很喜欢端木玉的,只是小姐把感情埋得很深,从来都不表露出来。 “难道让我背叛爹,去救他吗?”瑶瑶淡淡一笑,转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雅雅:“姐姐,你说是不是?” 雅雅刚才看见端木瑾,有些失神,没有听见瑶瑶和孙久说了什么,听见瑶瑶问她,只好说:“皇后说的是。” 瑶瑶笑了笑,便什么都不说,回凤仪宫了。 夜里,孙久伺候着瑶瑶睡觉的时候,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小姐,真的不管储君的事吗?” “嗯。”瑶瑶淡淡应了一声,躺在床上,孙久帮她把被子盖上,听了她的话,只好暗叹一声,转身要出去。 “孙久。”瑶瑶又喊住她,“以后别管他的事了,他和咱们没关系,你别忘了,我是姓顾的。” 孙久呆了一呆,最后明白了瑶瑶话中的意思,鼻子一酸,差点儿要流下泪来,忙匆匆点点头:“孙久知道了。”便赶紧出去。 孙久出了门,刚好撞上了检查了各处门窗要出去的雅雅,雅雅一看她捂着脸哭,便问:“你哭什么?太后骂你了?” “不是!”孙久连忙摇头,小姐才不会骂她呢,她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小姐! “那你是怎么了?”雅雅拿出手帕来替她擦眼泪。 孙久哭了一阵,拉着雅雅一起走到院子里,才说:“我是替小姐难过。” “她现在已经贵为太后,你怎么还小姐小姐地叫她?没有规矩!” “我要不这样叫,小姐一定会更难过的!亏小姐那么喜欢和相信你,你竟一点儿都不明白她!” 雅雅一怔,看向孙久:“我怎么不明白她了?” 孙久道:“小姐如今虽贵为皇后,但她年龄小,在宫中也没有什么依靠的人。你不知道,小姐根本不想做皇后,这一切,还不是为了相爷,可是这事儿,她向谁说去?只有偷偷憋在心里了。” 雅雅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声:“都怪那命运弄人,谁让她生在这样的人家?”叹了一会儿,又问:“你刚才就是为这个哭?” “哪里是?”孙久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小姐喜欢储君,你知道吧?” 雅雅点点头,这个她自然知道。 “可惜,还是你说的那句,命运弄人。小姐心里纵使喜欢储君,如今也无可奈何。你瞧,今日储君被人欺负了,小姐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可还是压着自己的心情,不去管储君的事情,她这样,迟早会生出病来的。” 雅雅听着,又是一阵呆愣,这一点,瑶瑶确实让人心疼,可这样,又有什么奈何?感情的事情,谁也帮不了。 “孙久,这些事情,由不得我们操心,就算小姐也无奈,以后,你在皇后面前,不要提起储君这个人,徒添她的烦恼。” 孙久点点头:“这个我懂的,再过几天,就是储君登基的日子,那时少不得要太后垂帘听政,恐怕小姐和储君接触的机会更加多了,哎,这可怎么办才好?” 雅雅听到‘登基’二字,心中一凛,指尖都变得冰凉冰凉的,想起那天自己要做的事情,便觉得天地都在摇晃。 她一生虽命运坎坷,可到底也是安分守己的人,哪里做过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现在事情都没做,便觉得胆战心惊,到了那天,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不行!她连忙摇摇头,把自己这种想法给甩开,再也不能这样害怕了,否则,岂不是要辜负了太子殿下的重托? 他一片苦心,关键就在她了,若她误了他的事情,不仅要害了他,自己恐怕也一辈子不得安心。 “聆姑娘,你怎么了?”孙久看见她忽然不说话了,脸上的神色也一下子变幻万千的,不禁担心地问。 “没什么。”她摇摇头,又是一脸温柔的笑容,拍拍孙久的肩膀,“你快去休息吧,明天可不能睡过头了。” 孙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想起丢人的事情,什么都不好意思反驳,忙忙地跑回房间休息了。 雅雅叹了一声,也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会把一切都做好的,绝对不会辜负太子殿下的期望! ******* 端木瑾离开的时候,只有少数几个大臣相送,一直到城外,太子轻装简行,带着一些随从,拜别了众人,策马离去。 转身的时候,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高高耸立的长安城门,巍峨的城门庄严厚重,承载了大周朝几百年的盛世基业,辉煌之下,天朝上国的威风尽显。 大周朝,是白家的天下,乱臣贼子休想篡改! 他会回来的! 不久之后,他一定会再次踏进这座城门! “三天后便是登基大典,你们几个都给本相好好教导储君,登基那天若出了什么差池,老夫要你们人头落地!” 肖汉成看着一堆侍从围着端木玉,教他各种各样登基的礼仪,手该怎么放,路该怎么走,该说什么话,半点儿都不敢遗漏。 而端木玉不断反抗,吵吵闹闹要吃糕点,被侍从们劝了好久都不肯罢休。 后来肖汉成来了,横眉怒目呵斥了几声,吓得他立刻就呆了,像个木鸡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半个字都不敢说。 那样子,竟像是要哭出来了! 肖汉成看见他那种窝囊的样子,不禁在心中得意,端木玉怕他才好,若不怕,将来如何掌握? 他就是需要一个傀儡,正好,上天就赐了一个适合的人来,可见老天也是助他的,何愁大业还不成? 上官云在一旁扇着扇子,笑得那叫一个讨打:“储君受了这些个礼仪规范的,看起来还有模有样,像个皇帝的样子了!” 肖汉成看了他一眼:“哦,没穿上龙袍就有皇帝的样子了?” 上官云眉毛一挑,笑容不变,转向肖汉成道:“不过说到帝王的气度,储君又怎么比得上相爷您?” 肖汉成听了,立刻仰头大笑,好不得意! 众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上官云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话,可见根本不把大周朝皇室放在眼里,更别说这个傻傻愣愣的储君了。 “上官大人这张嘴,可真是整个大周朝最会说话的了。”瑶瑶的声音响起来。 肖汉成回头看去,更是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起来了,上官云则是收了折扇,上前去散漫地行了一个礼:“太后过奖了,微臣生了这张笨嘴,让太后取笑了。” “谁敢取笑上官大人?”瑶瑶抬起一双明眸,眼波盈盈地看着上官云,浅笑吟吟。 上官云一怔,看着她那样子不禁呆住了。 瑶瑶轻轻瞟了他一眼,绕过他,走到肖汉成面前:“爹这么忙,怎么得空进宫来了?” 肖汉成笑呵呵说道:“三天后便是新皇登基的大日子,爹来看看这些奴才们有没有好好教导储君。” 瑶瑶点点头,目光转向站在侍从身后,惊慌地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的端木玉,心里有些微微恼怒闪过,道:“看样子,这些奴才们是没有尽到职责,好好教导储君的,看看储君这副样子,哪里有半点儿大周朝帝王的威严!?” 她声音虽然清脆柔软,然而气势确实半点儿也不输人,吓得侍从们立刻跪下来:“太后娘娘恕罪,奴才们定会尽职尽责,定不会让太后失望!” 只有端木玉一个人站着一动不动,眼睛盯着瑶瑶看,好奇地样子像个小狗一样。 瑶瑶被他盯得脸上一红,转过身去,道:“你们都起来吧,好好教导储君!” 侍从们站起来,拉着端木玉要去在训练礼仪,却不料端木玉竟然挣脱了侍从们的手,跑到瑶瑶面前,围着她转,还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我记得你!” 瑶瑶心里一动,有股暖暖的水流从心尖儿上流了过去,眼眶一热,差点儿泪水就掉下来:“你……。” 他还记得她?就算如今这个疯疯傻傻的样子,他都还记得她吗? 是记得她的什么样子?是不是在弘文馆里一起玩的时候?还是……他们互相仇恨伤害的时候? 端木玉傻笑着说:“你,你不是画上那仙女么?你怎么不在天上,跑到这里来了?你可是来看我的?你真好!” 瑶瑶的一颗心立刻就冷了下去,让人发抖。 她怔怔地看着他,连呼吸都忘了,胸口堵着什么东西,让她难受:“我哪里是什么仙女……。” “哈哈——”上官云在这个时候仰头大笑起来,“那画中仙女,恐怕也比不上太后万一啊!” 端木玉听了他的笑声,也跟着哈哈傻笑起来。 瑶瑶一甩袖子,大声道:“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谁让你插嘴的!” 上官云止了笑声,眼眸一瞬间变得幽深起来,折扇一摇一摇的:“是微臣失礼了,请太后恕罪。” 肖汉成本来也笑着的,可是看见女儿竟如此生气,也止了笑声,咳嗽一声,对侍从们吩咐道:“还不快带储君去练习!愣在这里做什么!?” 端木玉被侍从强行拖着进去,还不忘大吵大叫的:“我不会忘了你的!我记着你的!我记着你!” 瑶瑶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竟然没来由地害怕起来。 他说什么? 他不会忘记她? 他记着她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偏偏说这种话?他在暗示什么? 但是,端木玉已经疯癫,这是事实,连太医都说无药可治了…… 她心里惶惶不安,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低着头,轻声说:“哀家不舒服,先回宫了。” 肖汉成本来有些话想说,但看见她眉头轻蹙的模样甚是怜惜,便让她回去了。 上官云摇着折扇走上来说:“太后的样子,像是对储君有点儿意思。” “胡说!”肖汉成低声呵斥,他的女儿怎么会对白家的人有感情! 上官云笑起来,折扇一摇一摇的,倒有几分风流公子的味道:“太后就算喜欢储君又如何?如今身份不同,太后是储君的母后,储君又是那个样子,已经完全没有意思了。” 肖汉成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悦,冷冷哼了一声,便走出去。 ********** 一盏孤灯,照着廊前,秋风呖呖,吹得灯影摇晃,两个太监静悄悄从门内退了出来,搓着手,正私下想着回去喝一壶烧酒就睡去,反正晚上不该他们上夜。 “真冷啊……。”两个太监甫一转身,便看见几个人正走过来,秋日夜色浓黑,那几个人只提了两个羊角灯笼,一晃一晃的。 两个太监看见灯笼上书着‘凤仪宫’三个字,连忙跑下去,“奴才参见太后。” 瑶瑶停了停,看着他俩:“储君呢?” “睡下了。”一个太监连忙道:“奴才立刻叫醒储君!” “不用了。”瑶瑶淡淡地说,“哀家来这里没有什么事,只是看看你们有没有伺候好储君。你们下去吧。” 两个太监都不敢说什么,今夜碰见这种事情也算他们倒霉,巴不得什么都没看见,这宫廷里的事情每天都在变换着,谁知道太后半夜三更又想做什么,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回去。 太监退下后,瑶瑶向前走了几步,踏上台阶,便对身后跟着的雅雅和孙久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雅雅和孙久齐齐答应一声,便看见瑶瑶走进储君的寝殿中去了。 殿中烛火未灭,听说是储君怕黑,睡着了也不许关灯,否则就大吵大闹的。瑶瑶掀开重重帘子,才看见躺在床上熟睡的端木玉。 睡着了之后,他依然是那么英俊,若不知情,哪里会想到他是个痴傻的人呢? 瑶瑶在床边坐下,痴痴地看着他,他在梦中皱了皱眉,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继续熟睡。 “端木玉哥哥……。”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背,想把他叫醒,可又觉得不好,叫醒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他这个样子,未必肯听她说话。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白天他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胡话,还是他另有所指,专对着她一个人说的。 “东……。”开口又想喊他,这一次又生生停住了,嘴边的话还是说不出来。 她俯下身子,头枕在他身上,靠着他的温暖,双手抱住他。 端木玉动了一下,似有不适,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感觉身后有东西贴着他,怪叫一声要逃,可他在床的内侧,一边是墙壁,他逃不了,只紧紧贴在墙上,两眼惊慌瞪着瑶瑶。 刚刚睡醒,许是眼前不清楚,待过了片刻,他看清了眼前的人是瑶瑶之后,便笑了起来:“是你!仙女姑娘,你是来看我的吗?” 瑶瑶看着他闪动着晶光的眼睛,看起来纯真无邪,像个孩童一样。她看了很久,不相信那便是他。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拔出刀鞘,指向端木玉。 他带笑的眼睛一下子就看直了,匕首的寒光映着他的眼底,他仿佛想起了牢中所受的酷刑,顿时吓呆了,呆呆地一动不动,后背紧紧贴着墙壁。 瑶瑶握着匕首爬上床去,靠近他,匕首抵在他心窝上:“端木玉哥哥,杀了你,让我爹做皇帝岂不更好,以免让你做傀儡,一辈子受委屈。” 端木玉只恐惧地看着那把匕首,抵着心窝,寒意从亵衣传进身体,他打了一个寒颤,嘴唇抖了两下:“仙,仙女是不杀人的…….。” 瑶瑶冷冷一笑,直视着他的眼睛:“可我不是仙女,我是这世上最狠毒的人!” 他不说话了,直视委屈地看着她,没有还手的打算。 瑶瑶怒道:“还手啊!端木玉,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怎么不还手?对付我,你只需要动一根手指头就行了!你是怎么了?居然这么懦弱,连我都不敢打了吗?” 端木玉被她提高的怒吼声吓到了,拼命想要后退,身子发抖:“我不,我不敢……。” 瑶瑶握着匕首忽然在他手臂上划了一下,顿时,鲜红的血从亵衣里渗透出来。 端木玉低呜了一声,捂着流血的手臂软倒在床上,嘴唇发抖,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竟然你真是一个傻子!那么活在世上也无用了,我这就了结你的性命!”说罢,手起刀落,匕首直刺端木玉的心脏。 他吓傻了,呆呆看着匕首落下,眼睛里映出匕首的寒光,那么一闪,他发出一声惨叫,闭上眼睛等死。 过了半响,没有传来疼痛的感觉,端木玉动了动,才敢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呆住了。 刚才凶狠举着匕首要杀他的人,此刻流着泪看着他,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床单上,上面还沾着他的血。 端木玉瑟缩了一下,惊慌的双眼看着她,不说话。 “为什么会这样?”瑶瑶忽然抓住他的衣服,用力撕扯着,“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啊?端木玉,醒过来,求求你了,醒过来!” 端木玉只摇着头往后退缩,惊慌地像只小野兽。 瑶瑶扑在他身上,哇哇大哭:“我如果再心狠一点儿,就一刀杀了你!” 端木玉垂下眸子,看着她哭得颤抖地双肩。 瑶瑶哭了一阵,似乎想通了,渐渐哭声便停止了,抬起头,满脸泪水,却还是对着他笑了笑:“你这个傻子,杀了你又有什么用?你死了,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傻子被我爹控制起来。” 她从床上下来,理了理发鬓和衣服,走出去。 深秋的寒风扑面而来,脸上的泪痕结了冰一样,刺痛刺痛的。 雅雅和孙久连忙迎上来,灯火昏暗,没人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她匆匆走下台阶,“走吧。” 雅雅看了一眼寝殿,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隐隐约约的担心。 如果瑶瑶对储君做了什么事,那倒好了,省的她动手。 “小姐。”孙久快步赶到她身后,“储君他……。” “他是个傻子,完完全全的傻子。”瑶瑶似乎是叹息一声,有些悲凉。 孙久道:“也许傻子才好,活着也没什么烦恼。” “是啊。”瑶瑶笑了笑,两人往凤仪宫去了。 ******* 新皇登基到底是大事情,谁也不敢怠慢,这几天里,皇宫里里外外都忙得不可开交,唯一清静的,恐怕只有凤仪宫了。 瑶瑶让太监关了宫门,到登基那天才露面。 一大早,她在侍女的陪同下,来到储君的养颐宫,看见端木玉被内侍穿上了正式的龙袍,头戴金冠,英姿勃勃站在那里。 她呆了一下,才走进去,内侍们立刻跪下来行礼,瑶瑶摆摆手:“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她也只不过是登基大典开始的时候要和新皇一起出去接受百官朝拜,所以才来了养颐宫,看见端木玉也不想说什么,进了殿坐着等候。 不一会儿,端木玉也跟了进来,看了她,有些害怕的样子,退缩了几步,站在门口。 瑶瑶没看他,还是孙久说:“皇上请坐着休息一会儿吧,奴婢亲自去沏一壶好茶来,保管皇上一会儿在百官面前精神奕奕的!” 端木玉咧着嘴傻兮兮笑起来。 孙久刚要走,雅雅便道:“你哪会沏什么茶,还是我亲自去吧。” 雅雅茶艺精湛,在相府便是人人称颂的,孙久自然不敢和她抢功,便让她去了。 茶壶里腾腾冒着热气,氤氲了她的双眼,雅雅泪盈于睫,强忍着没淌下来,她颤抖着双手,从袖口里摸出端木瑾给的两颗珠子,指尖轻轻一戳,便破了,她把流出来的淡紫色液体滴进两个茶杯中。 这时,忽然一个丫鬟脆声道:“聆姑娘,茶沏好了吗?皇上嚷着要喝茶呢。” 雅雅手一抖,听出声音是从相府跟着瑶瑶陪嫁进来的丫鬟小红,连忙把茶水倒进茶杯中,转身道:“沏好了。” “我端过去吧。”小红抢着端起玉盘,这么好一个在新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还是我来吧,你……。”雅雅不放心她,这么重要的茶水,她要亲自端过去才放心,万万不能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 小红已经端起玉盘,闪身避开了雅雅伸过来的手,笑道:“聆姑娘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雅雅见抢不过来,便收了手,以免她太紧张,让小红看出什么破绽来,端茶这种事在凤仪宫小红做惯了,未必就会出什么纰漏。 况且她想起这茶水中是她投了毒的,如果由她端过去,新皇和太后一死,那些人自然来拿她问罪了,有小红端去,还可以把罪责都推到她身上去。 雅雅权衡利弊,便笑着说:“那你可小心点儿,快送去给皇上和太后吧。” 看着小红高高兴兴去了,雅雅轻轻抚着胸口,也不敢跟着小红去看,若是亲眼看着端木玉和瑶瑶一起死去,她肯定会疯了的。 瑶瑶,对不起……万般怨恨,你都恨我吧,你对我那么好,而我却下毒害你……可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太子殿下,还有天下苍生,你……来生不要再投在顾相这样的人家了,你和端木玉一起死了,正好,转世也可以在一起,说不定来生,你们之间便再也没有阻碍了。 小红端着茶水兴冲冲往前殿走,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在新皇面前,应该怎么表现,该怎样笑?手应该怎样放?眼光又该怎么样? 正想得高兴,没注意迎面来了一个人,竟一头撞了上去,耳中听得当啷两声碎裂声,立刻叫起来:“茶!” “在下该死。”耳边听到一把低沉的男性嗓音,小红愣了一愣,抬起头,不禁俏脸微红:“上,上官大人……。” 上官云今日自然也换了正式的蟒袍,紫绶黑袍,头戴玉冠,他本来就生的英俊潇洒,这么一穿,更是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这不是太后宫里的小红姑娘吗?”上官云眼中含笑,看的小红心里乱成一片。 几分理智尚存,小红想起要给皇上的茶洒了,什么都顾不得,跺脚道:“这可怎么办?这是给太后和皇上的茶水!” 上官云看一眼地上的茶水,歉然道:“这全是在下的错,没有看路便莽撞冲过来,让姑娘打碎了茶碗,该死该死。” 小红看他真诚悔改,对她一个奴婢都如此有礼,心里的气也消了,便道:“算了,奴婢再去沏一杯来就是。”刚才也是自己胡思乱想,没有看路,倒不能全怪上官云。 上官云笑得风流倜傥:“既然是在下的错,自然不敢再烦劳姑娘,不如让在下和姑娘一起去,由在下亲自沏茶,顺便给姑娘赔罪如何?” 小红的脸都红了,他竟然这样体贴,她身份低微,而他位高权重,不仅是相爷跟前的红人,而且年少有为,英俊潇洒,是京中多少女子仰慕的儿郎……他这样对自己,显然是另有一番用意的。 “那……有劳上官大人了。”小红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转身了便往茶房的方向跑去。 上官云摇着折扇,眼睛瞥了一眼茶水洒落的地方,那里的一丛绿草,似乎透出了诡异的淡紫色,他没有细看,便跟着小红去了茶房。 上官云不仅嘴上功夫了得,手上功夫也不弱,小红原想他这种人,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哪里会懂得沏茶,到了茶房便要自己动手,哪知上官云抢上来,让她在一旁坐了,自己熟练的开始沏茶。 小红看着他一系列动作流水一般,丝毫也不拖沓,像是久做这种事情的人,而且从他手里沏出来的茶,自有一股清香芳冽的味道,和平常人沏的不同。 小红忍不住问:“大人的这是什么茶?为何如此之香?” 上官云笑道:“是姑娘刚才端去的明前龙井一样,只是我过了一道,所以香味出来了。” 小红对他的仰慕之情又添了一分:“上官大人真是了得。” 上官云笑了笑,把两个茶杯放进玉盘中,递给小红,不经意间,似乎轻轻碰了一下小红的手,小红红了脸,抬眸对他艳艳地一笑,端着玉盘跑了出去。 上官云打开折扇,摇了两下,随手把剩下的茶水都倒进窗外的水道中。 小红匆匆进了大殿,看见新皇一脸不满坐着,似乎是赌气地样子,跟伺候的太监嚷嚷着:“口渴!口渴了!” 一旁的太后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静静地像个玉人一样坐着,仿佛尘世不惊。 小红连忙端茶上去,在端木玉面前款款地屈膝道:“陛下请用茶。” 哪知端木玉根本不识她仪态万千的样子,伸手端了茶,粗鲁地喝了一口,被烫的哇哇直叫。 瑶瑶秋波盈盈往这边一转,没有理会端木玉被烫伤,只是看着小红说:“储君尚未正式登基,你这称谓于礼不合,若你不是哀家宫里的,哀家尚且饶你不懂事,可你既是跟着哀家的,哀家便不能饶你,免得外面人说哀家连个宫女也教不好!” 小红一心只想在新皇面前卖弄,以博得好感,没想到一时嘴巴急说错了话,让太后听见,后悔不迭,连忙跪下来:“奴婢一时疏忽,请太后恕罪!” 瑶瑶转了目光,孙久端了小红玉盘中的茶来给她,她轻轻吹着喝了一口,淡淡道:“掌嘴。” 孙久领了命,上前去,在端木玉面前就甩开耳刮子,啪啪啪三声打得响亮,半点儿不留情,小红俏丽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她心里想着卖弄不成,反倒在皇上面前出了这样的丑。更加悔恨不已,又不敢哭,免得太后再说她冲撞了今日的喜庆隆重,只有忍着,跪在地上谢了太后和皇上的恩,才委屈地下去了。 孙久躲在瑶瑶身旁捂着嘴巴偷笑,活该小红!一天到晚只想飞上枝头,也不看看是在谁面前! 端木玉看见小红被打的一幕,先吓了一下,然后傻笑起来:“好打!好打!” 瑶瑶瞥了他一眼,转过头不言不语,神情却愈发的沉默。 而谁也想不到,正大笑着的端木玉,忽然间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了片,而他脸上的颜色,却忽然退得干干净净,剩下一片可怖的白,眼珠翻了两转,话也没说出一句来,就面朝下摔在地上。 “端木玉!”瑶瑶被那一幕吓得不轻,茶杯也碰翻了,想站起来过去看看,却不想眼前一晃,忽然一股极寒的阴气顺着头顶向身体各处扩散,速度之快难以想象,那股冰冷刺得身体剧痛不已。 “毒……。”她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便意识消散,倒了下去,被震惊的孙久一把扶住:“小姐!小姐!” 孙久看见她脸色那么苍白,颤抖着伸出手在瑶瑶鼻息处试探了一下,立刻如遭电击般收回手来。 天,天哪……. 小姐,小姐没气了…… 另一个太监也在端木玉鼻息处探了一下,也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死人:“没,没气了……。” 众人听太监这么一说,顿时乱了起来,还未登基的皇上同太后一起死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顷刻间几个不沉稳的太监宫女早就狂奔着出去,大喊了:“新皇崩了!太后薨了!” 一声声一传十,十传百,从养颐宫里一直传到了前面奔忙的肖汉成耳中。 肖汉成大惊,连忙到养颐宫查看,还未进去,便听见一屋子哭声,他慌忙冲进去,端木玉和瑶瑶的尸体被搬进了寝殿中,两个人面色灰白,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 肖汉成腿一软,‘咚’一声跪在地上,两眼瞪直了! 而尾随而至的肖齐,看见床上躺着的瑶瑶,心口剧痛,便觉一股血气往上涌,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来,惊得众人又是一阵慌乱。 “瑶瑶……。”肖齐几步冲到床榻前,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女。 怎么可能?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地,他巡逻时还看见她好好地,为何现在…… “瑶瑶!醒过来,醒过来!”这个现实万万不能接受,他几乎疯了,抱起床上的瑶瑶就开始摇晃,“瑶瑶!瑶瑶!” “肖将军!”上官云上前去,和几个太监一起把他拉开,上官云看着他道:“将军莫要激动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查出谁谋害了储君和太后。” 肖齐双眼通红,抽出身上佩剑,揪过一个太监,刀架在太监脖颈上:“说!是谁!” 太监吓得浑身都是冷汗,抖得筛糠一样:“奴才,奴才不知……。” “该死!”肖齐一刀砍下了太监的脑袋,吓得一屋子太监宫女都往外逃。 顿时,整个养颐宫一片混乱,哭声喊声混成一片,场面有些不可控制。 肖齐还要追出去,他早已经被痛苦蒙了心,什么也不知道,一心想为心爱的妹妹报仇! 谁也拉不住他。 “成均!”谁也没想到刚才一直在痛失爱女的悲痛中的顾相爷会突然冷静起来,抓住肖齐的手臂,“住手!” 肖齐力大无穷,可是此时被父亲的手一抓,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茫然地转头看着父亲:“爹,瑶瑶,瑶瑶死了……。” ‘死’这个字一说出口,更加巨大的痛苦便排山倒海而来,肖齐痛苦得全身发抖。 她死了,那他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没有她的世界,他也不想留了…… 肖汉成浑浊的老眼中光芒一闪,看出他有求死之心,连忙命左右打晕了他。 “好好看着将军,若将军出了什么意外,老夫要你们陪葬!”肖汉成凶残地对左右吩咐。 几个侍卫抬着昏迷的肖齐下去了。 上官云走上来,问道:“如今,相爷打算怎么办?” 肖汉成沉声道:“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人走漏了风声,决不能让消息传出皇宫!” 上官云一怔,想不到痛失爱女的相爷竟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 “那登基大典……。” “就说皇上突然身体不适,请钦天监另择吉日登基!” 上官云连忙走出去对人吩咐了,又走进来,平日里风流的态度也收敛起来,一脸凝重:“储君和太后死得这样突然,是被人下毒了,若这样的话,消息恐怕已经出了皇宫,到了有心人耳朵里了。” 肖汉成也深知这一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老夫低估了端木瑾那个小子!想不到他竟然连亲弟弟都能舍下!他比老夫歹毒啊!” 上官云微微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这么多年忍辱负重,最后关头,牺牲一个傻子又会怎样?” 肖汉成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惜此时偏偏成均不争气!” “端木瑾就算有徐家人的支持,也不能怎样。御林军还在相爷手中,大周朝三分之一兵力也在肖家手中。” 肖汉成捋着胡须慢慢笑起来:“只是缺少一个有力的统帅。”说罢目光转向上官云。 此人虽说狂妄自大,但颇有本事,否则年纪轻轻如何爬到今日的地位? 上官云看见肖汉成的目光转向了自己,明显有意让自己做这个统帅的位置。肖汉成这么做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如果他在这个时候一口答应了,便让肖汉成猜忌他夺权。 而他真正的心意也并非在军队上,于是说:“可惜在下是文官,对行军之事不甚了解,帮不了相爷,实在遗憾。” 肖汉成没有错愕,只是道:“本相是相信你的。” “在下从未怀疑过相爷对在下的信任,只是在下说得话句句属实,确实不善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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