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权贵云集（二）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东方凤摇摇头，见贺新郎在不远向他招手。对顺哥说：“我去解个手!” 顺哥不耐：“你快点!” 凤少答应一声，走向阿贺。 “老爹找你!”贺新郎拉他向台后走：“这次你帮了大忙，一票解决孙乐学费问题。老爹说一定当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 “没办法，老爹比较实诚。”贺新郎笑笑：“跑堂怎么样？” “累……不过值!要是能上天地二楼去瞧瞧就更好了!” “会有机会的。武蛤蟆就是因为做熟了直接去地楼跑堂。” “对了，你知道幼麟诗社吗？吴小七搞的，刚才我又看见他了!” “如雷贯耳!今年金陵百分之九十的龌龊事都是这诗社里的人干的。人们背地都叫孽麟呢!在南京论恶少，吴小七其实排不到前五，排第一的公认是曹幺的二儿子曹柏!” 边走边说。忽然旁边一客叫道：“小哥，把这儿空盘全弄走!” “好!”凤少和阿贺无奈对视，上前清理。 那客短打斗笠佩刀，显是江湖游侠。操着江南口音跟同桌聊道：“别看曹帮主风光无限，也有烦恼。膝下三子一女，除了老大曹时仗义稳重，有乃父之风。老二曹柏和老四曹谦都不省心!” 同桌宾客问道：“请教？” “那曹柏刚刚的言行诸位都看到了，整个一草包纨绔。曹帮主花钱让他进南京国子监读书，结果书没读好，惹了一身欺男霸女的恶习。可怜帮主和兄长忙于帮务，夫人又不在，无人能管!巫楚帮三天两头给他擦屁股。人送外号呆霸王!” 游侠泯一口酒，叹道：“至于老四曹谦嘛……听说是个喜读书又聪明勤奋的娃。可惜身子骨不行，先天体弱多病。十二岁了还是个药罐子，为了这病，曹帮主也是操碎了心!” “可怜，不过曹帮主乃巨富，总会有名医秒药治好三公子!” 一秀才好奇：“奇哉!小生听曹家公子之名，含个十百千万之意，可听闻曹纨姑娘已到及笄之年，明显长于曹谦。这名号反了吧!” “纨姑娘并非曹帮主亲生，乃收养的故人之女，正好凑了‘万’数!虽是如此，曹帮主待其如己出，这还许给了吉武镖局的大公子吴芒吴扬熛，过年便要迎娶。羡煞旁人啊” 一绅叹道：“吉武和巫楚联姻，强强联手势力更大。而且巫楚帮此举相当于搭线魏国公，前些日子私盐大帮十八扁担造重创逃遁。如此淮扬乃至江南盐行……巫楚帮要独霸吗？” 此言一出，整桌宾客态度暧昧。有人眼光火热，有人忧心忡忡。 “听到没阿凤？吉武镖局可抱了棵大树，你想报复吴小七怕是悬啊!”这桌清完，贺新郎低声打趣。 “怕是没这么简单!”凤少想了一下，问：“曹幺是个怎样的人？” “一代枭雄!在张居正辅政期间迅速在两淮盐行崛起。跟官府关系很好，公认的官商模范。朝廷但有赈灾用兵等事，必带头募捐响应。这几年他高举忠义大旗领导两淮盐行，曾南杀倭寇，中卫漕运，北抗鞑虏，称霸江湖。万岁爷给他赐了曹姓，听说各种褒奖堆得比大门还高。彼其娘之，我刚来金陵那会儿，白鱼戴二老田他们迷曹幺迷得不要不要的……” 凤少敏锐道：“张居正期间崛起的？这么说他是张党了？” “小点声!” 贺新郎左右看看，低声说：“曹幺和张居正同为楚人，自然是楚党头号爪牙。张居正积劳病逝，曹幺自掏腰包大肆祭奠，甚至因悲伤过度哭晕昏厥，江湖震惊!哪怕这两年朝廷公开倒张，曹幺依然在其生辰忌日时恭敬祭拜!当张府抄家风波平息后，他是第一个给予资助的。武林文观使曾赞其本色英雄，风流名士……算是官方很高的评价呢!不得不认，曹帮主却是忠义英雄啊！” “这样啊，大英雄能本色，真名士自风流!曹帮主性情中人。” 东方凤望着窗外若有所思：“果有……那人风范!” 贺新郎疑惑：“谁啊？” 凤少不答，话锋一转：“如此我便放心了，巫楚帮垮台就在今年!而曹幺一倒，吴家必遭池鱼之殃，那时吴小七欠我那一脚之仇便可报了!” “你是说朝廷要搞巫楚帮吗？”贺新郎痞笑：“很多人跟你一个看法，尤其是巫楚帮的众多仇家。但张居正死了一年半，楚党官员纷纷下马，曹幺这头盐狮子不仅没弱反而有愈强坐大之势。江湖各派眼红无奈，左等右等迟迟不见万岁爷动手。都说曹幺乃商人，万岁爷指望曹幺给他赚钱舍不得杀!” “不是不杀，时候未到而已!” 东方凤缓缓说：“按照历史规律，新君真正掌权，第一保证政局于己有利稳定，第二保证有精兵强将在握。前者为自己政令运行，后者为保护自家性命。皇上这一年半大概都在做这两件事，得一步一步来急不得。 如今他的老师申时行任内阁首辅，政局已稳。戚继光调往广州，号称帝国咽喉的蓟州军已在朕手。大局已定，现在才是真正的万历天下。你说他还会容忍一个跟他唱反调的小小盐商继续坐大？怕是已经磨刀霍霍了!” “想不到阿凤你如此关心国事啊！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我不认为皇上强吃曹幺是稳妥之举。巫楚乃大帮，逼得曹幺狗急跳墙的话，盐行大乱会导致国库收入锐减的。” 贺新郎懒懒摇头，烦躁道：“彼其娘之想得真累啊!话说咱们现在要紧的，是吃饱喝足赚钱养家，操这些闲心干嘛……老爹，阿凤来了!” 两人进入后台，贺新郎大小眼瞳光一缩，惊呼：“老爹!” 却说应天府盐茶知事包渐仁，字子诚。作为府尹王世贞的秘书来此赴宴，被安排到二层地楼。寒暄一番所有相识之人。见临近一楼舞台的隔廊上，有绿，赤，蓝三位华贵男子。如鹤如虎如凤，皆有贵相雄姿，器宇逼人。 泉州甘和，杭州陆虎和苏州沈驷！包渐仁认得是江南商界的三位巨鳄，不在包间却公然现身。想着是不是上去打声招呼。只见沈驷蓝袍如凤，身边牵着的紫衣女童欢呼一声，飞奔而来，身后一便衣护卫默默跟上。包渐仁侧身让过两人，忽感气氛一变。三巨鳄身旁已无外人，自身的强人气场肆无忌惮喷发。护卫们自觉围了一圈，包渐仁仍能明显感到其中的敌战之意。 他捏捏胡须，商场如战场，巨鳄之间斗争正浓，自己一个小绵羊还是不去打扰吧！眼光一转，又见曹家二公子曹柏和吉武吴小七在不远处看戏看得入迷。吴小七察觉到他的目光，微笑示意。包渐仁回礼，心想父兄不在，曹柏身为主人，不去待客却在享乐，大违礼仪。说起曹柏，不知张师范在巫楚帮谈得如何？这个点该下来了。 他心念好友，于是下楼去寻。 “吴贤弟，你看小燕儿唱得多好啊!” 地楼走廊，曹柏肘撑栏杆，手捧胖脸，痴痴看着台上。刚才强装的公子风范荡然无存。 舞台上正演着明代名曲《红线女》。主要讲述唐代女侠鸿现盗走军阀帅印，将一场大战化为无形的故事。 只见台上那鸿现女侠的扮演者晏腾晏云龙，身穿翠绿丝杉，手执龙纹波光匕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装扮的玉人面相上，柳眉星目，瑶鼻丹唇。既有秀丽娇艳又显勃勃英气。 武毕，轻口相唱。戏腔升起，平上去入、抑扬顿挫、启口轻圆、收音纯细，已有大家之范。曹柏眼视耳听，不由得张口探身，丑态毕露。 吴小七在一旁，面上微笑，心里不甚厌恶。 台上戏剧结束，晏云龙行礼下场。曹柏意犹未尽，好不失望。想起旁边还有个戏腔面容手段与之齐名的吴家小七，心中又热，问道：“对了贤弟，等会你们四俊要联手演一出四圣试禅心吧？” “小子四个胡乱编一出新戏，为曹帮主贺寿！” “贤弟啊，我妹即将要嫁你兄，都是一家人怎得还如此深分？”曹柏微有醉意，一把握住他手。 “相识多日，为兄待你可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吴小七背上汗毛直立，左右观望忽然眼光一亮，反握曹柏手心道：“曹兄若是真待我好，就帮小弟一个忙。” 曹柏将他手心攥紧：“你说你说！天上星星也给你摘下来！” 吴小七冲他笑笑，用力抽出双手，暗指一人：“那边站着的三位可是江南商界巨鳄，皆乃称雄江湖的枭雄。其中那蓝衣的沈驷沈惠文是小弟心中偶像。你可否将我引荐与他？” “嗨！什么三巨鳄四巨头的，都是我父兄的盘中餐而已！这不巴巴大老远跑来献殷勤？”曹柏左眼晏云龙右眼吴小七，哪里还有江南三鳄？ “是是是，可目下也不能冷落了他们。曹兄去招呼，顺便帮我引荐如何？” “贤弟既要见他们，愚兄这就带你去！” 曹柏朝三鳄扔一个白眼：“三个老男人！要不是为了贤弟，哥才懒得伺候！” “多谢曹兄！”吴小七唱起戏腔，嗓音不亚晏腾：“兄长带弟先见贵人，之后小弟带兄去寻那小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