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萧恒止养病期间,蜀州疫情渐稳,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贾东风只身带了傅三千,去了蜀州外的大营。
这才是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孟章已经备足了干柴与稻草,一捆捆绑在了几百匹马的身上,每匹马的脸上全部都戴上了特制的獠牙面具,在森森夜色下格外狰狞恐怖。
它们全部饮了蚂蚁药酒,足以支撑他们穿过毒瘴林。
它们将是这次奇袭的先锋,带着无穷无尽的火光第一次扯开毒瘴未知的面纱。
它们训练有素,将在毒瘴林奔跑,又不越过毒瘴林,洒下易燃的干柴稻草,等待大周军一寸一寸将这毒瘴林全部烧掉。
只等贾东风一声令下。
“烧。”贾东风端坐在大营里,神色从容平静,望着整装待发的大周军,只是简单说了一个字。
凌厉果决,狠辣缜密。
她犹豫了太久,等待了太久,也筹谋了太久。
当这个时候真的来临的时候,反而心如止水。
当漫天火光冲天而起的时候,贾东风和孟章一起静静看着,毒瘴林的对面,有痛苦的马嘶声,凄厉的人喊声,还有细微的毒虫游动逃窜的声音。
最后一种声音,自然是武功极高的人才能听到,比如贾东风、傅三千和孟章。
大部分的毒虫都向着大理的方向过去,然而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却快速地逆向而来。
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直扑主营。
孟章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心中惶惑,面容惨白。
屏息之间,傅三千手起剑落,一个长不足半寸,细如发丝的蛊虫断成数截落地,贾东风拈在手上的火折子应声而下,转瞬之间数截蛊虫的残躯已经被烧成灰,再也看不出一丝本来的面目。
傅三千垂下剑,一滴汗从额角渗出,幸好甄连城逼她做素食,一块嫩豆腐切好花样入水方能盛开,否则她的剑虽快,却绝不会那么细致。
贾东风慢慢立起身,踏上蛊虫的尸灰,嘴角微微翘起:“很好。”
不仅仅是傅三千做得很好,而且大理很好地替她消除了最后一丝犹疑。
“杀。”绝不留情。
以火为先锋,大周玄甲步兵在清朗昭昭的天气下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破了大理脆弱的防守,不出十日便兵临大理国都鄯阐城下,年轻的皇后奢香出城投降,不仅让大周军在鄯阐城安营扎寨,承诺向大周称臣,年年贡马一万匹、毡一万领、牛羊及军需若干,而且缚了摄政王段珲,直接送入大周军的大营。
贾东风闭着眼睛,细细盘算了当初规划的各种路线,傅欢情、甄连城与自己各自能发挥的作用,北魏和大理甚至大齐各方面影响的交汇,经过抽丝剥茧繁重且琐碎的梳理,估算了蜀州蛊虫北上的时间,心中大致有了隐隐的轮廓和笃定。
唯一有些隐隐的不安。
大理这条线,未免过于顺畅了一些。
直至见了段珲,她越发觉着不安更甚。
眼前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长得十分英俊,然而这种英俊带着狠厉的杀气,不论是狭长凌厉的眉眼,高挺的鼻子,还是闭合的薄唇,都那么张狂而放肆的张牙舞爪的震慑着观者,无论是分开看还是凑起来看,都给人一个非常直接的印象这是一个坏人。
眼下这个男人虽然被五花大绑着,却如同坐在九五至尊的龙椅上,高傲散漫地斜眼仰视着高高在上的贾东风:“如果没有齐怀轩,只怕你我要易地而处。”
贾东风没有说话,只是眸色幽暗地盯着这个男人,他的行为举止甚至长相,都非常符合一个奸王的身份。似乎这样一个人生下来,便是为了谋朝篡位颠覆天下而生的。
而与段珲为数不多的间接交手过程中,她直觉段珲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在她的想象中,段珲就算是一条毒蛇,也要把自己伪装成一条无害的菜花蛇,而不是现在这样,色彩斑斓吐着信子,嚣张地向自己叫嚣求死。
没错,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在求死。
奢香是段的妻子,亲历了丈夫被害,应该对段珲恨得咬牙切齿,不会故意找个假段珲来糊弄自己。
但段珲弄死皇兄却又不急着称帝,安安静静等着奢香的遗腹子出生决定自己的皇位归属。
难道他与奢香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以他的阴险狠厉,都已经弄死一个皇帝,再弄死一个皇后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贾东风招了招手,孟章会意地附耳过去,听着贾东风低低吩咐了几句,便快速退了下去。
不多时,孟章又回到贾东风身边,低低附耳回禀了贾东风嘱咐他的事情。
贾东风闻言,缓缓皱起了眉头。
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她让孟章带着已经慢慢恢复的白堂一起入蜀,经过大周军医的治疗,白堂已经能够坐起来,衔着笔写字作画,如果大理有其他的幺蛾子,白堂自然会告诉孟章该如何应付。
大理是他的故国,但段珲却是他的仇人。
为了复仇,白堂一定会倾尽所能,协助大周军攻破大理,捉住段珲。
她让孟章去请白堂,让白堂躲在帘子后确认眼前的男人身份。
或许奢香会骗自己,但是白堂不会。
孟章告诉贾东风的是,白堂见了堂前跪着的男子,果然神情激愤,用纸笔告诉他,此人确实是段珲。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贾东风按下心中的疑惑,缓缓笑开:“段王爷果然直率坦荡。不错,大周委实是得了大齐轩帝的指点,我才能擒住你。古往今来成王败寇。我只是不巧是那个胜利者。我这个人呢,你恐怕也是有所耳闻的。得了三分颜色便要开染坊,如今能生擒你这个让我寝食难安数月的对手,我心中欢悦无以言表,怎么能不开个宴席庆祝庆祝之后再亲手了结你得性命?”
贾东风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说出的话虽然又无赖又漫不经心,语意中的狠厉却锋芒毕露。
堂下的男子闻言,明显怔了怔,随即叹了一口气:“你虽是个女人,却是我生平所遇最可怕的敌人,能够死在你手里,我也认了,若死后真有阿鼻地狱,我会在那里等你再决高下。”
贾东风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就有劳段王爷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