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宁偲被他这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看得不舒服,下意识地拽了衣袖挡住红痕。
我要关门了。宁偲推着门,发现那人刚好挡在门上。
许暮突然伸手挡在门缝中,力道太大,逼得宁偲松了手不满地看向他。
许暮。宁偲加重了声音喊他,放手。
两个人分手分得不够好看,但是宁偲也不希望在酒店这种地方发生冲突,她努力地克制着脾气不与对方动手,她也希望对方能识趣一些,别再做些困扰她的事情。
当然,许暮没接受到这种讯息。
他目光沉了沉,依旧盯着宁偲袖口的位置,李倦弄的?
宁偲反应了几秒,皱起了眉头,跟你有关系吗?
许暮动了动嘴角,当然,阿偲,我没放手。
宁偲先是一愣,然后被气笑了,你放不放手是不是你的事情,许暮别再做这些没用的事情了。
宁偲停顿了几秒,平静地说:你喜欢李楚楚,李楚楚也喜欢你,你们之间没用阻碍了。好好在一起不好么?
她自认为她已经很大度了,可以平心静气地劝前男友和白月光在一起。
许暮眸光动了动,他说:你知道我跟李楚楚见面了?
宁偲打断了他的癔症,是,我们的朋友圈有交集的人很多,刷到视频难道不是很正常吗。许暮,你是成年人,小学生都知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希望你明白。
许暮皱着脸听着宁偲说教,宁偲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反正该说的都说了,最后无力的说:许暮,我想要开始新生活了,别来纠缠了。
许暮沉默了良久,突然捉住了宁偲的手腕,撩起袖子暴露红痕。
宁偲吓得猛地缩手,对方的力气太大,她挣扎了几下没用,只能被对方握着。
许暮什么都说了,拽着宁偲就放往浴室走。
宁偲吓得脸色一白,一些不好的回忆冲上脑海,她大喊着:许暮,你别乱来。
许暮无视她的呼喊,将她推进浴室,打来花洒,哗哗的水兜头淋下来,淋湿了宁偲的睡衣。
宁偲被淋懵了,冰凉的水顺着头发往下淌,水流很急,直往眼睛和嘴里灌。
许暮站在门边看着,身上没有被溅到半点水滴,你看看你现在,哪有以前的样子。
宁偲抹了一把脸,一把按掉花洒,怒视着许暮,一巴掌打过去,许暮的脸都被打偏过去。
她打得太用力。恨不得把全部的愤怒都发泄出来,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跟许暮动手。
她太了解他睚眦必报,从不受一点委屈的性格了,本以为许暮会还击,谁知道他摸了摸嘴角的破口,淡淡的看了宁偲一眼。
够了吗?他嘴角渗出了淡淡的血,满意了吗?
宁偲觉着他有毛病,像是固执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许暮,够了,你要说话算话。
许暮不为所动,他捉住宁偲的手腕,就着湿掉的衣袖揉搓着吻痕,动作又狠又用力。
宁偲疼得嘶了一声,她知道怎么样能让许暮彻底死心,你就算是把这块肉抠了,这个吻痕也是李倦留下的。
许暮骤然停下手,抬起发红的眼睛看她,眼底尽是失望和愤怒。
宁偲抽回手,这才看到红痕被搓得可怖,而且周围的肌肤也泛起了深红色,一看就像是什么剐过。
她把手藏在袖子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洗掉。阿偲,我可以当做不知道。好半晌许暮才开口,阿偲,只要你跟李倦断了。
宁偲忽然笑了笑,看他,我不。我不光要留着,我还要去这里吻一颗心。让所有人都看到。
许暮难看的脸色骤然间变得狰狞,咬着牙根又在隐忍些什么,反正宁偲看不懂,也不想关心。
她觉着浴室太过狭小逼仄,甚至还特别危险,尤其是宁偲浑身湿透了,冰凉的水贴在身上,很难受。
许暮的眸光在她身上转了转,看到她满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心里抽疼了一下,懊恼地说:阿偲,对不起。
宁偲破天荒的听见许暮说这话,跟幻听了一样,她毫不客气道:许暮,你对不起我的事情又不止这一件。没必要了,你别缠着我就好了。
尽管许暮习惯了宁偲的冷言冷语,当听到宁偲的真实想法,一根小刺扎在了心尖上,细细密密的疼匆鹩医爬愣崮口蔓延全身。
而且他对拔掉这根刺,还无能为力。
我想不通。许暮杵在原地忽然开口,我想不通你当初那么喜欢,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他甚至反问,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继续喜欢?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
宁偲很想告诉他,从喜欢到不喜欢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失望也是一天天攒出来的。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可以把一颗心劈成几瓣儿,然后去应付不同的人,还不用表现出真情实感。
她喜欢他用了很多年,不喜欢他也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当然,宁偲并不想跟他废话,当然很难,当初我眼瞎,现在我治好了。
许暮的脸色骤然一沉,办垂下眼皮,嘴角露出点讥讽,谁给你治的?
宁偲沉默几秒,你明知故问。
许暮没再说话,陷入了沉默。
房间里的那点暖气,根本没法烘干她身上的水汽,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打哆嗦。
许暮从门边拽过大浴巾。裹在宁偲身上,想要帮她擦拭。
宁偲往后退了一步,抓着浴巾,背抵到了墙上,避开他的触碰。
许暮无力地说了声,我真想把你抓回去关起来,谁也得不到你。
宁偲被吓得一抖,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又听见许暮说:阿偲,我关过一次了,第二次就有经验了。
宁偲抖得厉害,靠着墙角缓缓的蹲下去抱着膝盖蜷起来,好像这个动作才能让她找到一点安全感。
许暮说得没错,宁偲确实被许暮关过,只不过关了三天就放出来了,许暮做得天衣无缝谁都没发现。
那是一年前,宁偲跟许暮提分手,许暮暴怒,对宁偲和家人谎称去度假,将宁偲带到了在外购置的别墅,房子里一应俱全,只是别墅的窗子都用了钢筋从内加固门窗,从外面根本看出端倪。
两个人在房子里反锁了三天。三天内,他没碰宁偲,也没伤害她,给她吃给她喝,就是不让与宁偲与外界联系,三个夜晚,他都会抱着宁偲入睡,在她耳边说着温软的情话,给她点烟,畅想他们以后结婚生小孩。
那时候他已经不控制宁偲吃避孕药了,他把她的药都丢了,以前有多厌恶宁偲怀孕,那时候就有多渴望宁偲怀上,这样就跑不掉了。
三天时间到了,他带着宁偲回了市区,父母问起也称去外地玩了。
许暮什么都没做,那三天几乎成了宁偲的噩梦,好长一段时间没法睡觉,半夜抽烟,一抽就枯坐一整宿,整整把自己熬瘦了十几斤,瘦到能摸到骨头了,走路都轻飘飘的。
宁偲的瞳孔里露出了惊惧之色,惶惶不安,紧张的情绪绷成了一道弦,一拨就断。
许暮用指腹抹掉了宁偲眼尾的液体,轻轻地按压一下,别哭了。
宁偲把头埋在膝盖里,躲避他的手。
许暮收回手,食指来回捻磨拇指指腹,下意识的小动作确让宁偲更紧张。
许暮站起来,望着宁偲的头顶,带着一丝同情的情绪说:你跟李倦不可能的。
宁偲把头埋得深了点。
许暮说:李倦家跟我们这些充满铜臭味的家庭不一样,他家世清白,他的父母要一个同样清白的儿媳妇儿。宁偲你不是,你喜欢我那么多年,又跟了我那么多年,南城谁不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就算分手了。你家有钱有势,李倦父母也看不上你。
他根本不指望宁偲给他回应,疯狂地打击宁偲,我听说李家给李倦物色了一个不错的对象,也是学医世家的,双方父母都有意撮合。宁偲,你觉着李倦喜欢你,会为了你得罪整个家族,会为了你和父母闹翻?
宁偲没什么反应地抬起头,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绝望,甚至连许暮设想的眼泪都没有流一滴,眼眶干燥泛红。完全对他的话免疫。
她泛白的唇渐渐有了血色,我以后就算找个路人,就算跟个傻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暮,我们这段感情,你除了死缠烂打你还做过什么?宁偲比想象中还冷静,你现在舍不得放手,是不甘心放走一个爱你的人还是真有感情?
许暮一直以来不敢去剖白自己的感情,更不敢去剖析和宁偲的关系,他曾经以为宁偲喜欢他,就会一辈子跟着他。
他也确实喜欢过李楚楚,甚至为了她拒绝过宁偲。但是李楚楚就像是一阵风,他抓不住握不着,而宁偲不一样,宁偲就好比风筝,她在天上飞得再高,牵扯着她的那根线始终能被许暮握在手里。
后来李楚楚出国后,他颓废了一阵,宁偲追得紧,他也就想当然的答应了在一起,但他对宁偲根本没放心上,或者没摆在女朋友的位置上,通常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渐渐地也就忘了李楚楚带来的痛,没成想一年后,李楚楚的越洋电话打过来,她在那头哭,把他的心都哭碎了,也把淡忘的那点喜欢勾了起来。
后来发生了一些他觉着形势所逼的事情,比如一方面被李楚楚吊着,另一方面跟宁偲拖着。宁偲也不傻,看出来以后就提了分手。
李楚楚又从他生活中消失,他才恍然失去了宁偲,想法设法把她弄回来,那时候绝对是处于不甘心。
他那么高傲倨傲的一个人,怎么能被追了他那么多年的人甩了。
再后来,他就不敢往下想了,他真怕,剥到最后,他对宁偲没有爱只剩不甘心。
不要去想就挺好的,至少他不愿意放手。
宁偲见他冷着一张脸,早就预料到是这种结局。
她扶着墙站起来,打了个喷嚏,许暮想扶她,被她轻轻拨开手,用极淡的语气说:别碰我,我恶心。
许暮咬着牙根。很想问问,那谁碰你不恶心,李倦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温乔的声音,阿偲?阿偲你在吗?
宁偲避开许暮,从缝隙里探出头说:乔乔,我在浴室。
温乔跑进来时,看到许暮时愣了下,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多少也猜测出点什么,脸色当即沉下来。
温乔把宁偲拉过来,搂在怀中。语气冰冷的对许暮说:我要带阿偲去我房间,你你走的时候麻烦关门。
说完,温乔帮宁偲拉紧了已经,搂着她往外走。
宁偲反握住温乔的手,冰凉的手指覆在温乔的手背上,轻轻摇头:他没对我做什么。
温乔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刚走到门口,一个男人步履匆忙,抬眸看到温乔和宁偲,加快步伐走了过来。
请问许暮在吗?男人问。
温乔没好气,在里面。麻烦你带走他,下次再骚扰我闺蜜,我就报警。
男人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如果有下次,麻烦打这个电话给我或者直接报警。
宁偲说:曲昂,把他带走。
温乔这才反应过来,站在面前这个高大的,面无表情的男人居然是曲昂。
曲昂看了一眼宁偲,像是在审视一个病人,很快收回视线说:抱歉,他情绪激动有没有伤害到你?
宁偲说:你问他不就知道了,难道你们还愿意补偿?
曲昂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澄澈干净,让宁偲到了嘴边的脏话都吞了回去。
是。如果阿暮对你造成了伤害,我们愿意承担。他说这话,像是在走某种程序一样,听不出半分情绪。
宁偲顿时没什么心情跟他继续交谈,碰了下温乔的手说:乔乔,我们走。
他们走了几步,曲昂突然追了上来,他停在她们身侧,开口:阿偲,我可以找你聊聊吗?
宁偲稍稍一愣,她记得上一次见许暮是在他们家宴上,当时曲昂看她的玩味眼神。她问:跟许暮有关的,就没必要了。
被拒绝是意料之内,曲昂站在走廊上,看着两人消失在拐角。
他收回视线,折返到宁偲门口,在门口敲了敲,对许暮说:你试过了,该走了。
许暮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沉思着,曲昂就这么站得笔挺等他,过了好一会儿,许暮抬起头看他,真没办法挽回了?
曲昂感觉不到悲伤的情绪,也无法体会他悲伤,他像是在参加任何一场病例研讨会,理性地阐述自己的观点:阿暮,你不爱宁偲。
许暮瞳孔震颤了一下,久久不能回神。
*
另一端的南城。
李倦赶回来开完会,忙碌了一整天,又辅助院长上了一台手术,累得腰酸背痛,脖子僵直,他喝了杯水,拿出手机给宁偲发了好几条微信。
对方都没回复。他想。应该还在睡懒觉。
先到宁偲睡觉的样子,他疲惫一扫而光,嘴角勾了起来。
他找出号码,刚要打过去,院长喊了他一声,匆匆朝他走,一边走一边招手。
李倦收起手机,姜院长。你找我?
姜院长刚和他一起参与了一台难度系数比较高的手术,姜院长主刀,李倦从旁协助,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疲态。
不过姜院长早习惯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拍了拍李倦的肩膀说:今晚,你爸妈约我吃饭,你下班了载着我。
姜院长在院里出了名的节俭,平时上班就骑着一辆电瓶车,遇到了下雨就坐地铁,他的爱人在法院上班,开着一辆大众,有时候就让爱人送他来院里。
每次谁请吃饭,就得顺道载着姜院长,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只是谁都想不到,姜院长这么节俭的人,把两个女儿都送到了海外留学,小女儿也是学医的,本科期间还是李倦的师妹。
姜院长的美谈,院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倦的父母跟姜院长的渊源也很深,姜院长很看重李倦的能力,花了好大力气才劝他考到院里来。
李倦笑着应承:好啊,那下班了我去楼上接你。
姜院长笑起来,脸上的肉肥嘟嘟的,对后辈很亲切,接什么接,不累的慌啊。
李倦笑了笑。
姜院长又说:对了,你下班了先送我一趟机场。再去跟你爸妈汇合。
李倦问:去机场吗?姜院长要接人?
提起去机场,姜院长笑呵呵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充满了期待,我小女儿啊,就是姜沉鱼,你师妹,今天回国。
姜沉鱼李倦是知道的,本科期间同一所大学,专攻骨科的,后来出国深造。虽然不熟,也算是有过交集。
只是他没想到,姜沉鱼回国还没到家,就要去他们家吃饭,于是主动说:我爸妈一定不知道师妹今天回国,姜院长要不我跟我爸妈说改天一起吃饭,我今天就送你去接师妹,你看怎么样?
姜院长对李倦的稳重和周到很满意,越看越是满意,笑着摆手说:不用啊,你爸妈知道沉鱼今天回国。特地约在这天,说要跟沉鱼接风洗尘呢。
李倦愣了一下,他笑意减了几分,还是礼貌地跟姜院长说:姜院长,我刚想起还有个电话没回,我先去回个电话。
姜院长说:你去忙。去忙。
李倦手插在兜里,快步朝楼梯口走去,走着走着小跑了两步,推开安全通道钻进去,一口气上了两层楼梯,走到别的科室外面,才拨通母亲的电话。
李母接了电话,笑着问:倦,下班了?
李倦没来得及寒暄,直接问:妈,你约了姜院长吃饭,他女儿今天回国。换个时间吧。
李母温和道:不碍事啊,都约好了的,整好你晚上也不用值班,来见见姜家那姑娘。
李倦面色一沉,语气多了几分不耐,见她做什么?
李母顿了几秒说:倦,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前你说学医忙学医累我们就不说什么,你现在工作稳定,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你身边认识的女孩子又少,我知道你也没时间去认识,妈妈也不逼你。这有现成的抽空见见总是好的,对吧?
李倦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身边没认识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