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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猛然而来的安静,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且将目光望向了陆雪凝。
陆雪凝攥紧了手心,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几分,这样的热舞她是不曾学过的,别说要她一模一样还原,就是对着视频让她去学,她都做不到。
周围的目光如尖锐的锋芒一般,让她的脸麻木刺痛,须臾之间,手心便已经有了粘腻的汗渍。
“这舞蹈耗费体力,今天事情那么多,有些累了。我怕是……”
“有些舞蹈是即兴的,灵感一过可就没有了,哪里能做到一模一样?傅知夏,你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傅知夏冷笑了一声,绕着陆雪凝转了个圈,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我说什么,陆念小姐,你都说我是强人所难。难道说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摆脱嫌疑,跳个舞很委屈吗?”
她说着摊了摊手:“我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过分的,更想不出所谓的强人所难究竟强在哪里。这已经是最为简单的证明办法了。”
傅知夏的目光转向霍陆念,见她动了动唇,抢在她面前开口道:“不然,还有个办法。今天的寿宴,宴会厅里应该都有录制的,把那段视频找过来,一点点地进行对比。如果是两个人,想必也能找出些许不同来。不过呢,这比较耗时。”
“再不然,我还有一个办法。”
她侧了侧头,浅笑盈盈地看着陆雪凝已经惨白如纸的脸:“其实呢,刚刚有人迷晕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并不是划开她的皮肤做标记,而是,我已经将银针刺入了她的脉搏。”
“银针,脉,脉搏?”陆念不可置信地看着傅知夏,忽然往后退了几步,到了陆宁身边,挽住了陆宁的手臂,“银针还能刺进去?”
她忽然觉得从来都是认为那个可以随意搓圆揉扁的傅知夏,变得阴森可怖起来。她手里的银针,仿佛就是个超能力一般,随时随地可以让你变得十分悲惨。
这简直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女魔头。
“银针当然可以刺进去,你看,那么细。”傅知夏不知什么时候手指间已经捏住了一枚银针,晃了晃,对着自己的手臂虚虚地指了指:“轻轻一推,银针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会怎么样?针留在血管里,人不会死么?”
傅知夏别有深意地看了已经呆若木鸡的陆雪凝一眼:“死是不会死的,只是如果不及时取出的话,怕以后取不出来那就麻烦了。我入针的时候只是这表皮,现在过了这么久,可能依然留在表皮,也有可能是已经进入身体。等到那个时候,我就没有办法了。”
陆念动了动唇,挽着陆宁的手更紧了几分,不敢再吭声。
她发现这个女人她得罪不起了,无论什么时候给她一针,让她半死不活的,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主要是奶奶跟霍劭霆都宠她,她又有医术在身,到时候哪怕是理站在自己这边,也没辙。
还有这个新来的哥哥,也向着她。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陆雪凝的鼻尖上已经沁出了点点汗珠。孟成絮和霍修远都是人精,早就在陆雪凝的神色上看出了端倪。孟成絮愤怒,而霍修远则是担忧。
“雪凝,现在是怎么说?是要跳舞,还是去医院?”孟成絮厉色地看着陆雪凝,“你总得选择一种,证明自己的清白。”
房门就在这个时候推了进来,霍劭霆大步走进房间,目光扫视了全屋,最后落定到陆雪凝身上:“所有室内的监控都已经调出,手机定位跟踪全面开启,所有的聊天和通话记录已经导出。在这样高科技的时代,要查什么容易得很。”
“嫂子!”跟在后面的席殊对着傅知夏摇了摇手,“技术人员是我带过来的。”
霍劭霆回头横了席殊一眼,他目测了一下屋内太过压抑的气氛,还是暂时收起了全鱼宴的心思。
“已经查出来了?”霍修远的声音沉了几分,大步走到门边,看了眼霍劭霆,又大步走了出去。
陆雪凝整个人已经彻底崩溃了,她的脑子乱做了一团,什么都无法思考,什么热舞,什么银针,什么监控,她无法回应什么,只感觉整个人瑟瑟发抖。
一阵疾风在眼前闪过,“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陆雪凝身上,她整个人不稳地倒到一边,白皙的脸上顿时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雪凝,你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知夏的目光淡淡地望向陆宁,她伸出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痛心疾首地看着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她这样望着她片刻,又像是十分受不了,捂住了胸口,脸色苍白地往后退去。
“妈妈!妈妈,你怎么样?”陆念及时扶住了她,看着她失去血色的脸,又着急地扶着她到一边坐下,“妈妈,你先别激动,我去倒杯水。你先缓口气。”
陆雪凝半张脸都是麻木的,她呆呆地看着地面,像是许久才缓过神来,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她抬起头,看着陆宁,很快又把目光转到傅知夏脸上。
她这样站着,神情淡定,礼服的底部已经被剪得毫无规则,却有种另类的别致感,她的目光如此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是淡然若水地望着她。
也是,她什么伤害没有造成,有什么好激动的?又有什么好愤怒的?她现在,不是应该很开心地在看她的笑话?
她的笑话。
是,就属于她一个人的笑话。陆宁已经把所有的责任撇开得干干净净,那副痛心疾首的演技,可以堪比奥斯卡影星了。
“到底为什么这么做?”陆宁掐着手心继续问道,眼底却是只有陆雪凝才懂的警告。
她嗤笑了声,轻飘飘地道:“不该先帮我把银针取出么?”
“没有什么银针。这银针怎么可能刺入血脉而毫无知觉,不过就是我诳你的。”
陆雪凝目眦欲裂地盯着她,傅知夏盯着她的手臂:“陆小姐不必动怒,就算我不诳你,也有条条证据。我想着跟陆小姐也没有这么苦大仇恨,你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对我,到底是为什么?”
陆雪凝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霍劭霆大步过来将傅知夏护在怀里。她赤红着眼眸,看着霍劭霆:“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我爱他,可是他凭什么对你好?”
“你,你在说些什么!”孟成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们可是夫妻,你竟然想要倒插一把。就算你今天设计了知夏,你以为劭霆就能娶你过门?怎么可能?”
“我不需要他娶我过门,我只要他们分开。傅知夏这么个女人,靠着下药上位,你们一个个的,待她如珠如宝。你们的眼睛都是瞎了么!”
她瞪着霍劭霆,声音有些嘶吼的沙哑,陆宁动了动唇,无力地垂着泪。
陆念拍了拍陆宁的背,陆宁低声啜泣起来。
“知夏怎么样,不需要你来评价。她是我们霍家的孙媳妇,我一早就承认的。你凭什么这么抹黑她!如果今天的事你做成了,你置知夏于何地?又置霍家于何地?我们霍家好心收留你,你反倒是恩将仇报,你这个女人,怎么会存着这样歹毒的心思!”
“好心收留我?”陆雪凝呵呵笑起来,边笑边溢出了泪,“是,你们霍家是收留了我,可是我哪一天不是战战兢兢地生活?哪一天不是小心翼翼地把你们伺候好?你们的好心,那是对傅知夏吧?我可无福消受。”
“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妈那是看你无父无母可怜,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么?你倒是好。你做出这样的事,置我妈妈于何地?”
陆雪凝冷笑了声:“你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你?为了我?呵呵……”
“行了!”听不下去这些无谓的争执,孟成絮猛地一拍桌子,“都给我闭嘴。”
“知夏。”老太太看着傅知夏的时候,缓了脸色,“这件事你是当事人,你觉得是想要怎么办?不管你什么想法,奶奶都支持你。”
陆雪凝攥紧了手心,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陆雪凝的命运竟然需要傅知夏来操控。
一个傅家下人的女儿。
“知夏。”陆宁忽地开口,精致的眼妆已经被泪水弄花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乞求地看着傅知夏,“雪凝她还年轻,从小到大没有父母,也就没有人教她什么。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伤害很大,可是这件事情曝光了的话,这孩子的一辈子就完了。而且,对我们霍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呀!能不能请你……”
“光彩不光彩,已经不重要了。”霍劭霆的声音磁性而又淡漠地响着,陆雪凝抬头看着男人俊美冷漠的脸,到了此刻才愿意承认,一直以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霍家的脸面当然重要。如果这件事曝光,我们霍氏的股票就会大幅度下跌,我不同意!”霍修远怒气冲冲地从门外进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十分明了了,虽然没有监控显示是陆雪凝捂住傅知夏的口鼻,可是那个跳舞的人,并不是陆雪凝。
还有手机上互相联系的微信记录。
霍劭霆正要开口,傅知夏按住了他的手,回头道:“不用曝光。”
陆宁正松了口气,就听到她下一句话脆声响起:“但是,陆雪凝必须离开霍家。”
陆宁松了的那口气又迅速提了上来,眼眶又再度红了。陆雪凝跟着她一起到霍家,已经很多年了,她原本以为傅知夏会想要树立一下自己的形象,哪怕心中有所不愿,也要考虑诸多原因,却不想她这样狠绝。
“知夏……”她一下子软了语气,“雪凝她无亲无故的,在海城也就是我一个亲人了,你让她离开霍家,那……”
“如果心疼,你可以一起。”
霍劭霆冷硬的话让陆宁的声音一下子哽住了,陆念抓紧她的胳膊,恨恨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说什么她也是你的长辈,你太过分了!”
“陆雪凝的这件事情如果成功了,知夏连做人都困难。现在不过就是让她离开霍家,没有牢狱之灾,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霍劭霆冷嗤了一声,“霍家没有那么心善,养一条捂不热的蛇。”
霍劭霆说着搂紧了妻子的腰肢,冷声道:“这是我们做出的最大让步。明天老宅内如果我再见到不想见到的人,那么,我会报警。一手的证据,都已经备份。那么,夜已经深了,我们就不奉陪了。”
霍劭霆说着便转身,身后,陆雪凝冷冷地笑了声,眸中有种濒临绝望的疯狂,她抬高了音量,对着傅知夏的背影低吼道:“傅知夏,你以为霍太太的位置,你能坐得稳么!”
傅知夏顿住了脚步。
“霍劭霆不可能爱你的,不可能!我等着,我等着你成为弃妇的那一天!”
“你还是好好想想,离开霍家之后靠什么为生合适。我霍劭霆的婚姻忠诚度,没有离异,只有丧偶。”
一言既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霍劭霆,尤其是霍修远,一张老脸又是红又是白,麻疼。
***
霍劭霆和傅知夏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夜风寒凉,男人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女人身上,俯身亲了亲她圆润的耳垂:“我们回家。”
“嫂子!”席殊从黑暗中蹿出来就开始邀功,“今天我找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不出一刻钟,所有的资料都已经可以调取了。我也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就是嫂子你能不能给我做一桌全鱼宴……”
霍劭霆一个眼刀子过去,环紧女人身上的西装:“你席家的厨子死了么?”
“嫂子的手艺最合我的胃口。”席殊摸了摸自己的板寸头,“上次医院就这么点食材,嫂子都能做出这样的美味,我可是怀念了好久呢!”
“哥,下个周末我有空,那我就定好来海湾了哈……哥!”
席殊眼看着霍劭霆就要打开车门,几乎同步地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扭头朝着后面道:“哥,顺带我去下御景豪庭。”
霍劭霆根本就没有看他,只是垂眸看着身侧的女子,嗓音低沉:“说让你一步不要离开我,我自己却疏忽了。知夏,对不起。”
“我好好的,没事。”
“哇塞,嫂子你真是好厉害,我都听说了,你会银针啊!银针什么都能治么?就连那个药……咳咳”席殊咳嗽了下,“用银针真的可以解啊?”
“只能是缓解。”
“缓解也神啊!嫂子,你的医术真不是盖的!厨艺又好!哥,你这是捡到了宝了!关于那个全……”
“全鱼宴么?”傅知夏接下话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周末的话,我应该都可以。”
席殊的眼睛一下子放亮了,正想说这个周末,就听懂身后男人冷声道:“这个周末不行。”
席殊和傅知夏同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霍劭霆轻咳了声,对着女人柔声道:“今天的事,你受惊了,需要好好休息两天。”
席殊:“……”
“算不上受惊,那就约这个周末吧?正好可以研究一下美食,也就忘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席殊冲着霍劭霆挤了挤眼睛,激动地抱拳:“嫂子英明!”
车子绕过学士路将席殊放下,又掉转头朝着海湾驶去。
许是真的太累了,车子转头不久,傅知夏便睡着了。
男人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眸光温柔地看着女人,手机“叮咚”了一声,他拿出手机,是杂志社发过来的一篇通稿。
他手指划动了一下,语音发送给宋寅,让他将里边不太合适的内容给全数删除,又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这段时间很是疲惫,而今天发生的一切,更是让他疲惫,前所未有的惊慌。
他没有想到陆雪凝竟然敢动这样的手,而这背后,是否还有另外的手,值得深思。
他的手指轻轻拂着女人如凝脂一般的脸,心里渐渐沉重。陆淮安、顾卓希、沈姿含,还有祖母,这些显性的或是隐形的阻碍,是他之前不曾想到的。
陆淮安明摆着的态度,顾卓希定时炸药一样的跟傅知夏可能的过去,沈姿含几近歇斯底里的执拗,还有祖母……
他是了解她的。
她这个人的固执,不是一般人可比。其他人他可以强势,可是祖母毕竟是带着他长大的人,于他而言是长辈,又是师又是友,他不可能对着她用太强势的方法。
或者,生个孩子?
他低头看向她平坦的小腹,虽然他基本上都是在她的要求之下戴上小雨伞,可也有那么几次没有戴,他一直以为她是有怀孕准备的,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避孕药。
他忽然发现,有些抓不准她内心的想法。
车子在车门前缓缓停住,他正抬头,就看到车门前一道黑影,正安静地站立着,看样子,似乎等了有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