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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酒店已经是晚上,房间里的热气消融了一路而来的寒意,整个人都舒展了很多。傅知夏拿过衣服便走进浴室,无措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的脸已经尖巧了许多,眼睛显得更大了,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理不清楚头绪,所以都没有去思考自己的大姨妈没有如期而至,是不是可能怀孕。
在这样混乱的时候,这个孩子的到来根本就是让所有的事情更加错乱。
傅知夏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个位置还很平坦,但里面已经神奇地孕育了生命。他会渐渐长大,糅合了父母的样子,跟所有的孩子一样,活泼可爱,健康阳光。
如果孩子长大,那必定是要以一种健康正常的方式成长,如果她跟霍劭霆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复存在,那么孩子,她必定会以最妥善的方式给他最好的安排。
傅知夏深吸了口气,再抬眼的时候,眸光中已经坚定毅然。
她是医者,生命自然是最为珍贵的东西,前方的路即便荆棘丛生,她作为母亲,也会护他周全。
走出浴室的时候,霍劭霆也围着浴巾从另一个浴室走出来。他习惯性地拿过吹风机,按着傅知夏的肩膀坐下,动作熟练地给她吹起了头发。
热风呼呼而过,梳妆台前的镜子映着男人英俊的侧脸,傅知夏有些怔忡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话就不由地问出了口:“我听说沈姿含跟慕子政分手了,是吗?”
男人愣了愣,手指穿过发间,磁性的嗓音透过热风传过来:“是。”
傅知夏捏了捏手指,这件事是傅书语告诉她的,她很隐晦地表达出的意思是,沈姿含跟慕子政分手是迫于霍劭霆的压力。
她记得那个时候,他是乐于见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现在态度不一样了,这也正常。但问题是,这是别人的事,人家是分是和何必要让他去决定?并且强制?
“慕少很喜欢沈姿含,怎么又分手了?难道说男人的心,变得都那么快?”
霍劭霆已经收起了吹风机,女人的声音在空气之中就格外清晰和干净,她的眸子落定在他脸上,看起来是淡淡的,实则蕴含着情绪。
“这是人家的事,我们不用管,嗯?”
他温热的大掌抚上了她的脸,如此笃定淡然且自然的神色,傅知夏看着面前五官立体的俊颜,一瞬间竟是觉得陌生了。
“你就没有劝劝慕少?”估计自己微笑的样子很是不自然,傅知夏拿过桌面上的爽肤水擦着脸,“如果只是小问题,不用闹成分手那样呢!”
霍劭霆显然没有把她的话听到耳边,双手轻轻捏着她的肩膀:“累么?”
傅知夏摇摇头,正要说话,下一秒他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既然不累就做点别的。”
“……”
一个旋转,整个人被放到了白色的双人大床上,男人灼热的唇很快压下来,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却被一个大力都举到头顶。他另一只手单手一抽,原本就松垮的浴巾一下子散开来。
肌肤上绵绵密密的吻,一度让她意乱情迷。男人的唇一路往下,碰触到了她的腹部,她整个人忽然惊弹起来。这个时候,孩子还是极其不稳定的,她不可以……
“嗯?”男人也跟着坐起来,将她毕竟床角的位置,他深邃眸子里的欲念还未褪去,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低低开口,“我想要,知夏。”
他的声音和眼神都充满着蛊惑,傅知夏垂下眸子,不太自在哑声道:“我,我今天有点累了,我……”
“你不用动,闭着眼睛享受就好。”
“……”
“都交给我。”
“我,我是……我其实是做了个妇科检查,结果不是很好,需要用药,所以这两个月要禁止。”
傅知夏灵光一闪,谎话信口拈来。霍劭霆愣了愣,迟疑了几秒将她拉拢领口,伸手揽入自己怀里:“怎么结果不好?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用点药就好。”傅知夏眼皮有些轻跳,她被按在他的胸口,可以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
“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么?是不是我的问题?”
傅知夏没有想到他问得这么细致,也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娇嗔道:“我就是医生,我自己心里有数。反正这几个月你不能碰我了。”
男人抱着她的身子,紧了又紧,最后,亲了亲她的耳垂,哑声道:“我去冲个澡。”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傅知夏长长地呼了口气。
明明是很累的状态,只是合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像是沸腾的岩浆,不停地往上咕咕冒泡。
她想到很多很多事。
也想不通很多很多事。
她把所有要做的事情在脑子里列了列,拜访沈家、见见孙伟明,如果可以的话,去找到霍劭霆资料里所说的那个看到沈姿含电话的那个服务员。
床榻右边轻陷了一下,男人清冽的气息钻入鼻尖,他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身子,将他的下巴搁在她头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中。
傅知夏也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脑子被凌乱的梦境塞满,醒过来的时候一身虚汗。
***
粟城。
富丽堂皇的大厅觥筹加错,穿着华丽礼服的上流社会精英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这是沈家主办的酒宴,为的是爱女沈姿含国外归来,因此大半个粟城的精英人士都过来参加。
沈姿含在粟城的名气颇大,因为人长得貌美如花,又有才情,曾经一度顶着海城头号名媛的头衔。后来,她出国静修舞蹈,粟城人都知道她的舞蹈已经达到国际水准。这次回来,看到她整个人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身姿窈窕,已经有很多年轻的贵公子的目光锁定了她。
沈姿含穿着一袭藕粉色的长款礼服,头发利落地梳成一个发髻,两鬓有些许弯绕的发丝垂下,她的妆容不浓,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原本就明艳的五官,举手投足之间,俨然成为宴会的焦点。
“姐!早就让你回粟城吧?你看,多少人看你看得眼睛都直了!”
沈姿含朝着沈青越扫了一眼,不置可否。沈青越又朝她走近了点:“看中哪家的了?”
“你自己给我眼光准点,别总是让我给你善后就成。”
沈姿含晃了晃酒杯,朝前走去。
苏萸看到沈姿含往前走去,脚步也跟了上去:“姿含姐。”
沈姿含听到这个声音有些烦躁,还是微笑着转过头去,端庄大方地跟她碰了碰杯子。
“听说他们今天去隐国了。”
“他们?”沈姿含拧眉,很快会意,“她也去了?”
苏萸点点头,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消息没有外传的,现在他保护她保护得很紧。”
“隐国……”沈姿含眯了眯眼,“她去做什么?我看她这段时间是不是不太安生,总是这里来那里去的。”
“那……”
“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提,不会出什么问题。”沈姿含没有看她,提着裙摆朝着右边走去。
傅书语很快走到苏萸旁边,现在傅家的生意并不景气,在这样的宴席,她就感觉不太能找到自信。
苏萸端了两杯果酒,一杯递过傅书语:“不知道为什么,第六感告诉我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她说得那样肯定,一定不会错的吧?他们之间,不是曾经有一段情么?”傅书语小口小口地抿着果酒,想起那日去海城,霍劭霆对傅知夏的百般宠爱,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从前傅知夏在傅家,虽说是下人出身,地位不及她,也不是天地之别。可是现在,她跟傅知夏的差别,就是天地之别。
那个矜贵的男人宠她,她就是天。
她都不知道傅知夏走的是什么样的运道,这样的命运也可以逆袭。她时时都会感到恐惧,害怕苏慕烟这件事情真相戳穿的那一刻,会是什么结果。
她的记忆没有恢复,却像是定时炸弹。在这件事情上,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她就这样成了帮凶。
一只脚踏进泥潭,就再也不会干净了。
沈姿含能凭借跟霍劭霆曾经的关系,苏萸有个苏家,可是傅家现在都要仰仗霍劭霆,她真的没有任何背景可言。
到时候,很可能就是一个替死鬼了。
想着,她又烦躁地喝完了杯子里的果酒,心底的燥意升腾,她看着苏萸已经走到了另一堆名媛圈里,烦躁地走出宴会厅。
露台很大,松柏在寒冬依然翠色,她伸手折了一根松柏枝条,就听到女人的说话声。
“人在隐国,给我好好去找。那边更容易得手,干净点。大小姐的意思,不留。”
女人的声音听着干净利落,从傅书语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侧影。她两只手紧紧握住柏树的枝干,感觉冷汗直冒,身体微微颤抖。
在国内霍劭霆保护得紧,根本没有什么机会,也试过几次,三米之外傅知夏身边必定有保镖。所以,一打听到她在隐国,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的命了。
她正想要离开,就听到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刚刚那个说话的女人声音恭敬:“大小姐。”
沈姿含微微颔首,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那个女人便走开了。
她透过树缝望过去,才看到苏萸跟着沈姿含一块儿出来。在不远处站定,沈姿含的声音就低低地训斥:“苏萸,今天是什么场合,麻烦你有点脑子。你没事提什么沈靑书,你是怕大家记不起他是不是!”
“别人看到我,想到的永远都是苏慕烟。提到苏慕烟,自然就提起沈靑书,并不是有意提及。”
“沈靑书的事,你给我嘴巴管严点。如果有什么疏漏,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你也别每天都疑神疑鬼的,实话告诉你,霍劭霆已经找到了我,他查出了一部分事情,但是他答应我这件事情不会追究。”
苏萸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如果说这件事情霍劭霆不追查,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毕竟,大家怕的那个人都不是傅知夏,而是她背后的男人。
不追查?傅书语捂住了嘴,她了解傅知夏,她的性格不可能不追查,那么他是没有把查到的告诉傅知夏?
那他为什么这么做?是对沈姿含旧情难忘,无法做得太狠绝么?如果傅知夏知道了,那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说,这次在隐国,沈姿含成功了,那么之后在霍劭霆身边的女人,有没有可能是她呢?
难怪沈姿含这样心狠手辣。除去傅知夏,一来这件事再无提心吊胆的因素存在;二来,这个女人是她情敌。如果除去,怎么说都是好事。
“姿含姐,你真厉害。”苏萸笑了笑,提着裙摆转身走进宴会厅。沈姿含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露台更为阴暗的地方,低头似乎发了一条信息。
傅书语的心跳还没有复位,她按着胸口,觉得自己的各方面能力无论跟谁相比,那都是相差了很多个段位。她将头埋在手掌之中,想在安静之中理清头绪,忽地就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迅速移开手掌,就看到昏暗的角落里,一个男人搂着沈姿含吻得难舍难分。
女人的头抬高着,男人的手摩挲着她露在空气之中的光洁的后背,沈姿含的声音轻声呢喃:“别……这是宴席……”
“我想你了。”男人轻咬着她的耳垂,“好想……”
“我……我也是……”
令人脸红耳热的声音,在安静之中连口水吞咽的声音都能听见。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跟我分手?”男人抬起头来,目光灼灼,“你知道,我什么都不介意。”
“你别这样……你说过要听我的,我同意公开你才能同意。”
“好。”半晌,男人才放开了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傅知夏起床的时候,霍劭霆的电话正打进来,简单地告诉她他一整天工作忙碌,他正准备派一个人陪她四处走走。
“哦,不用,我今天就想睡一整天觉,太累了。”
“昨天都没有折腾你,你累什么?”
男人一句话让她脸上燥热起来:“坐飞机认床都累,不跟你说了,我去睡了。”
挂电话之前,她听到男人清朗的笑声。
傅知夏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都已经到这么复杂的节骨眼,她还能害羞,也真是没谁了。
出门的时候天气并不太好,她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带上了一把雨伞,又拿起手机再度确认了一下地址,才走出酒店。
隐国的街头,随处可见风格独特的建筑。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报了个地址,车子便往前驶去。
这个地方有些偏远,但离酒店也算是近了。车子大约开了半个小时,到达的位置是湖区,来之前傅知夏曾经百度过,这里处处湖光山色,当地出名的是手工艺品和毛织品。
她心里有些紧张,捏着手机目光望着窗外,所有的景色却入不了眼睛,脑子里总是想着梦境里并不清晰的画面。
车子终于停下的时候,傅知夏愣了愣才下车。确实是一个风光旖旎的小镇,虽然天气并不好,城镇的轮廓和色彩却依然鲜明,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罗棋布,感觉像是一个充满灵气的世界。
门牌号122,已经在心底烂熟如泥。傅知夏的脚步往前,越往前却是越慢了,心跳加速得厉害。在看到120门牌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
所有想好的措辞,现在已经完全乱了套了。她想要整理一下思路,却发现依然是如麻的混乱。
“姐姐,请你让一让好么?”
小男孩稚气的声音在身后,傅知夏才意识到拦在了120号门前。这是一个隐国小男孩,金发碧眼甚是可爱,傅知夏往后退了一步,用英语回答道:“抱歉。”
“前面有个中国老爷爷,看病可厉害了。你也是找他看病的么?从前就有很多人找错,找到了我家。他家在前面呢!”
傅知夏迈着脚步跟着他一道走,男孩很活泼,笑着说:“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妈妈叫我过去看一看。听说中药是很神奇的,虽然有点苦,但是不用打针,那简直太好了!”
“还有不用吃药的你一定不知道,那就是把药贴在脚上。我试过一次,有一次我发烧很厉害,结果没有打针没有吃药,爷爷就给我一个贴,第二天就好了!”
那是包脚。用药物贴在相对应的穴位上,会有很好的效果。
说话间,小男孩已经在门前站定,十分有礼貌地敲门:“爷爷,你在吗?我有点不舒服呢!”
傅知夏屏住了呼吸,感觉手心都开始黏腻了。过了半分钟左右,有一个仆人装扮的过来开门,倒也是懂英语:“老爷让你进去。”
傅知夏的脚步正要跟上,就被仆人拦住:“威廉是我们的邻居,老爷子给看病。这位小姐你是陌生人,老爷子不接待。”
“我找沈靑书,我是他朋友。”
仆人愣了半晌:“您,你找靑书少爷?您是靑书少爷的朋友?那……”
“怎么还不让小威廉过来?”声如洪钟的声音从里屋传出,傅知夏抬起眸子,就看到穿着青布长衫的老者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