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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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周长生盯着王才,嘴角邪魅一笑,他从来不是一个防守者而是天生的进攻者,天性使然。只不过一开始被王才的进攻打乱了节奏,次次处于下风,此时周长生已经想通,来而不往非礼也,王才你也吃我一拳!
周长生脚下一踏,用六步走桩冲字法,直接朝着王才递出一拳。好似这天地间万物皆无,只剩下这一拳。在众人眼中周长生仿佛化身一只巨大无比的拳头朝王才砸去!
王才看见周长生吃了自己一拳,非但没有倒下,反而主动朝自己攻了过来,心道:“不自量力的病秧子,我就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拳法!”王才突然长啸一声,使出虎啸山林一招,同样朝着周长生冲去!
这招虎啸山林乃是激发自身潜力的一招,长啸一声能唬人心魄,又能激发自身潜力,使自己的战力拔到顶峰。虎啸声最能震人魂魄,传闻虎啸山林练到极处,大声一吼就能震碎人的魂魄,直接把人震死。很显然王才还没有练到极处,威力却也不可小觑。众人只听见王才大吼一声,只觉得自己两耳轰鸣头晕目眩,双腿发软摇摇欲坠,更有不堪者直接摔倒在地。
周长生听到王才一声大吼,心神为之一震,就看到王才一拳朝自己心口袭来。当下也不避让,自己一拳同样朝王才砸去。轰然巨响,两人几乎同时受了对方一拳,跌倒在地。
周长生不顾嘴角流血,胸口疼痛,站起身来大喊一声:“爽快!再来!”朝着王才又是一拳打去!
王才不敢相信周长生竟然不躲不避,和自己互换一拳,更可恨的是自己竟然让一个病秧子打了一拳!胸中怒火又盛一分,大喊一声,朝着周长生也是一拳砸去!
场上两人状如疯虎,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你来我往之间不知多少回合!很显然两人都已动了真火,势必要把对方打倒在地!
王才打了周长生一拳,周长生定要还上一拳。一时间场上尘土飞扬,噗噗的拳头声不绝于耳。
最后两人摇摇欲坠,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鼻青脸肿不说,身上的衣服几乎全破了,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
场上众人都傻了眼,原本以为是王才教训周长生,没有想到这个众人眼中的病秧子竟然能和王才拼个旗鼓相当!王才背后可是有个宗师姐夫亲自教授其武艺拳法,周长生又有什么,一个病秧子,竟然能和王才打的不相上下了!
周长生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可是自己不能倒下,死也不能!输给谁也不能输给仗势欺人的王才!
王才此刻已经快疯了,周长生的韧性让他出奇的愤怒。什么时候一个病秧子都能和自己打的不相上下了!我连一个破落户都打不倒了?!那自己这几个月吃的苦都白吃了!不能!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一定要赢!王才这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后面目狰狞的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王才不再进攻,反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给人的压力却越来越大,最后王才猛地睁开双眼,露出一双血红的双眼,像是恶魔附体,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这一招叫做虎毒食子,本是五虎断魂拳的禁招。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再凶残的老虎也不会吃自己的孩子,如果一只老虎凶残到连自己是孩子都吃,那么这只老虎已经失去理智了!用了虎毒食子以后,使用者会性情大变,变得残忍无比,同时战力飙升,一直持续到力竭昏迷。事后还要足足修养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一般来说不到生死关头是不会用这样同归于尽的招数的。不过此时的王才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要能打败周长生,证明自己和这些破落户是不同的,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王才握了握拳头啪啪作响,仿佛能感受到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随手挥了挥拳,就能听到拳头在空气中的呼啸声。这才是我想要的,能战胜一切的力量!王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邪恶的笑了笑道:“周长生,我要活活的打死你!我要把你的骨头一节一节打碎!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得罪我的代价!我要让你明白,你,永远是个破落户,而我王才,不再是了!”
说完,王才一步踏出,众人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王才就已经来到周长生面前,只用一拳就直接把周长生打飞了出去!
“哈哈哈哈,周长生,你不是很强吗?你不是要当英雄吗?怎么连我一拳都接不了了!趴在地上做狗熊吧!”王才状若疯魔,不断叫嚣道。
周长生眼前人影一晃,王才就已经来到自己面前,下一秒自己腹部就挨了重重一拳,直接把自己打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痛,撕心裂肺的痛从腹部传来,肠子如同断了一般扭在一起,就连吸上一口气都已是奢侈。周长生发觉自己双眼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到处都是胡乱晃动的影子,耳边则是王才嚣张的笑声!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于是咬着牙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王才看到周长生竟然还能站起来,瞬间又是一拳,直接打的周长生口吐鲜血,倒在一旁。
“还敢起来,不愿当狗熊还是想做英雄是吧!站起来啊!让太爷我瞧瞧!”王才面目扭曲道。
旁观的人们已经吓傻了,这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比武了,再这么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红衣姑娘已经吓傻了,哭着喊着:“呜呜……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都是我错了……”小姑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只知道挨打的那个人是为了自己才被打的。
李山和二牛都不在,张文显自己又明显不是王才的对手,估计对方一拳就能把自己打个半死。但这样下去,周长生迟早会被王才打死的。思来想去也只能搬救兵了,而此刻老夫子又恰恰不在学馆,张文显只好扔下正在哭泣的姑娘,急急忙忙跑去找老夫子。
周长生觉得自己全身骨头好像都碎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王才看见周长生还敢站起来,过去又是一拳打倒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王才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打出了多少拳。
场面变得血腥残忍起来,周长生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鲜血把地面都染红了。只要周长生站起来,王才就是一拳。很多人都已经不敢再看,也不敢说话,生怕已经化身恶魔的王才把矛头瞄向自己。
周长生此刻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自己要是倒下了,那自己还练什么拳,读什么书,将来拿什么做侠客,拿什么行侠仗义,修什么长生。
周长生已经被自己打的面目全非,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按理说他早该倒下起不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周长生总能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王才有些怕了,怕周长生再站起来,好像那瘦小的身躯里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莫名其妙的,王才这一拳出的稍稍有些犹豫。
反观周长生,此刻也已经到了极限,他不清楚自己再次倒下是不是会昏过去,但是他知道,知道自己站着,就还有机会。像是一棵树,只要根没断,就一定会再次挺直树干!
就在此刻,周长生似乎又一次打破了某种屏障,世界像是变慢了,周长生清楚的觉察到王才的这一拳变慢了,那一刻他明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周长生用尽全身力气递出了一拳。这一拳带着屈辱,不甘,愤怒,勇气和希望砸向王才。
“砰!”
王才呆呆地看着砸在自己胸口的一拳,想不明白为什么周长生还能递出这么有杀伤力的一拳,只是现在他再也没时间想明白了,那一拳直接将王才打晕在地。
周长生的那一拳彻底抽空了他全身所有的气力,下一秒钟,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只是虎倒架不散,站着的本能依旧不允许他倒下。
众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倒下的不应该是周长生吗?刚刚还势不可挡的王才竟然被站都站不稳的周长生一拳打倒在地。大家看向周长生的目光变了,从前的嘲讽,蔑视,变成了现在的敬畏。
人们总是喜欢丢掉尊严去仰慕依附强者,以为那样能给他带来所谓的安全。人们又常常蔑视欺辱弱者,因为似乎只有那样才能找回已经丢掉的尊严。
站着的周长生像是一座灯塔,把四周围观人们心底的龌龊想法照的纤毫毕现。没有人敢直视站那那里的周长生,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座丰碑。
王才的随从们似乎再也受不了站着的周长生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众目睽睽之下想上前去把周长生推倒。原本哭泣的红衣姑娘这时候却像是一只疯了的小虎崽儿扑了过去,护在周长生身前。双眼死死盯着走出来的几人,那架势好似只要是谁敢靠近周长生,她就敢豁出命去,就是死也要从来的人身上咬下一块儿肉来。大家都在观望,只有这个廋弱的小姑娘还在维护这点仅剩的尊严。
那几个随从竟然被一个黑瘦黑瘦的小女孩给吓到了,徘徊片刻也只敢偷偷的把躺在一旁的王才抬起来带走。
不一会,张文显带着一位满头白发的高大老者走了过来。大家自觉地让开来,露出了浑身是血的周长生和护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张文显看到浑身是血,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好肉的周长生,鼻子一酸泪哗哗的淌了出来。看到里面的景象,老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得有什么样的意志才能在人晕了之后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老者抬头环顾四周,周围没有一个人敢直视老夫子的目光。
过了许久,老者长叹一声,那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的意味。有愤怒,有不解,有无奈,有悲哀,有惋惜,有痛苦,更多的还是失望。老者看着守在周长生一旁双眼红肿的小姑娘,亲自抱起周长生离开后院。
张文显似乎看到老者抱起周长生时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老夫子也哭了吗?
小姑娘看到老夫子后,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撇着嘴忍着不哭,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往外流,即使这样,小姑娘依旧盯着老夫子怀里的周长生,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进了屋子,老夫子先把周长生放在床上,而小姑娘就站在床边,一步也不愿离开。随后老夫子又吩咐张文显和几个学生去烧些开水,拿些白布过来,接着便关上了房门,不许任何人进入。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老夫子一脸疲惫的推开房门。
这时候李山和二牛也赶了过来,进屋瞧见周长生的样子后,都止不住落泪。一桶桶热水抬了进去,一桶桶血水抬了出来,一匹匹白布拿了进去,一匹匹红布带了出来,又过了好久老夫子才说道:“好了,总算是保住了命,什么时候醒过来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张文显三人连忙进屋,抬头就瞧见被白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周长生,像是一只巨大的蚕蛹,而一旁的小姑娘就像是蚕蛹旁的一朵小红花。
老夫子这时候才把学生们都召集起来,问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听了以后,老夫子沉默良久,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先让他们都散了,随后又说学馆先放假几天,什么时候来学馆读书先等通知。
那时候,张文显似乎觉得老夫子又老了几分。
周长生父母来到学馆问明白了事情缘由后,只是沉默无言。等水娘看到浑身绑满了白布的儿子后,就坐在床边一直偷偷抹眼泪。而周有财则蹲在一旁,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窝着火却又无可奈何。一向强硬倔强的汉子此时也只能蹲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一时间屋子里除了轻轻的啜泣声显得安静极了,大家都在沉默着。
夜里,老夫子独自来到古老沧桑的城墙上,抬头看着头顶的双月。双月垂空,一轮皎白,一轮暗红。夜风吹起夫子披散的头发,卷起垂下的衣摆,此刻的夫子显得格外孤独。夫子知道自己不能对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们要求更多,那些书中的大道理离他们太远,就是成年人大概也会熟视无睹吧。可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很失望,为什么站出来的不是读书很好的张文显,林禹,秦书远几个人,反而是最调皮捣蛋的周长生。
难道这世道真如先生所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让夫子更失望的是王才的转变。从前的王才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他虽说有些懦弱,但是脾气好又爱和人开玩笑,尽管时常和同窗有些纠纷,大家也不记仇,过几天就和好如初了。那时的王才读书也刻苦,时常和夫子说自己以后要出人头地,不愿再被人喊做破落户。
自从王才的姐姐嫁给薛家以后,王才慢慢的变了,开始变得蛮横不讲理,进而嚣张跋扈,最后欺凌弱小,以至于到了视人命为草芥的地步。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王才就变得和以前判若两人。只是因为如今的王才有了当将军的姐夫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让老夫子更寒心的是最后竟然只有澹台素雪这个小姑娘冲了出去,护着周长生,其他人却还在观望。老夫子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教他们读书识字明理,教他们何为对何为错,教他们做事应该仁义为先,做人应该有骨气,这些道理都错了吗?老夫子治学教书一辈子,在今夜却不知道自己所教授的道理是对是错。此时老夫子真想去问问自己的先生,这世道为何如此,人心为何如此。难道单纯的与人讲道理最后还是讲不通吗?
老夫子记得自己先生说过:“与人讲理,讲之不通,何如?揍之问曰,通欤?不通欤?若不通,再揍之问曰,通欤?不通欤?如若不通,恒揍之。”当时老夫子还不同意自己的先生说:“道理讲不通也不能用拳头强逼着人认错吧,道理不应该这样讲。”当时先生只是哈哈大笑,并没有回答。
老夫子看了看那轮皎洁的缺月又瞧了瞧那轮暗红的圆月道:“
自古双月有缺盈,
缘何偏喜一月明,
双月本是同根生,
对欤错欤怎分清。
王才被几个随从带回了王家,随后王家就传出了锅碗瓢盆被砸的声音和女眷的哭喊。不一会儿王家夫妇带着几个人又抬着王才匆匆忙忙的去了薛家。
深夜,薛家府邸的一间客房里灯火通明,王才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旁边坐着一位身材妖娆,面容俏丽的小娘子,只不过此时两眼通红还不住的抹眼泪。屋子中间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衫面色阴鸷的年轻男子,正是薛家二少爷薛茂才。
薛茂才有些不耐烦道:“哭,哭,就知道哭!别哭了,你弟弟又没死,只是昏了过去,修养个把月就好了,又没缺胳膊少腿的,你还想怎样啊!”
王金莲咬牙切齿骂道:“那个姓周的小兔崽子!我要杀了那个小兔崽子全家来给我弟弟赔罪!”
薛茂才怒道:“够了!没见识的妇道人家!要不是你天天宠着你弟弟,什么都依他,他会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王金莲杏核眼睁得溜圆,指着薛茂才道:“我就那么一个弟弟,从小被人欺负,如今我不疼他谁疼他!呜呜……”
薛茂才见金莲又哭又闹,只得放下身子劝道:“可人儿,别哭了,我又没说不帮你,只是什么事情都要分个先后,你也得听我把话说完不是。”
王金莲这才止住哭声道:“你答应了,要杀了那小子全家来给我弟弟报仇!”
薛茂才道:“杀几个贱民有什么难的,对我来说就像捏死几只臭虫一样简单,只是他们几个暂时还杀不得。”
王金莲一脸愤恨问道:“为什么杀不得,他们家不就是个开客栈的嘛。”
薛茂才鄙夷瞧了瞧她说道:“自从你弟弟跟着我习武以后,你觉得你弟弟能对付几个宅子里的下人?三四个总是没问题的吧?那个叫周长生的小兔崽子竟然能和你弟弟打个旗鼓相当,你觉得这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办到的?最后还逼得你弟弟使出了禁术,换做普通人早给打成肉泥了,他竟然能撑到你弟弟力竭晕倒,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王金莲斟酌道:“也是啊,他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连个成年人都打不过,怎么会打得过我弟弟,他一定给我弟弟下毒了,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弟弟?你不是还说我弟弟是个习武天才的吗?”
薛茂才无语的看着自己娘子心道:“难道漂亮的女人都不长脑子吗?”最后只能哄着她说道:“仇我会帮你报的,不过你也得给我时间不是?总不能直接跑到他们家把他们全杀了吧,你夫君我好歹也是一名游击将军,总不能说杀人就杀人呐。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何况你就不想问问你弟弟想怎么报仇?那小子他们家就在寒风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薛茂才安慰好金莲后,忖量道:“看来得好好查查这个叫周长生的底细了。”
行人随手扔了块石子,溅起一朵水花,却惊扰了群鱼,引来了鸬鹚,干扰了航道,撞翻了小船,淹死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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