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亥时初,打更人路过远处街巷,调子有些凄长。
白少舟脚步虚浮,翻墙落入别苑时,险些惊动了门外的守卫。
幸好屋里人听见动静,及时将他拖了进去。
“被城中的守卫识破身份了?”
“没,被人摆了一道。”
白少舟没好气地吐出嘴里的沙石,扯到肩上的刀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是他一个打对方十个,结果打着打着却成了二十多个。
那些黑衣人都像专门用来杀人的傀儡似的,说话也不听,只知道杀,他想抽身都跑不掉。
不知为何,沈栖棠留下的毒烟对他们的作用不大,只能勉强阻拦,却根本放不倒人。倒是墙角的毒香一闻便知不是寻常物。
“所以我就想先和那帮黑衣人周旋,拖到他们中了毒就行,结果一直打了两个时辰!”白少舟掏出那罐被封了口的毒香,丢在桌上,恨得咬牙切齿,“我都杀得只剩五个了,这玩意儿才奏效!”
秦寄风端详着,良久,“这好像和她上次在客栈用的是同一种东西。”
“嗯?”
白少舟一愣。
秦寄风吹燃火折子,雀跃的火舌舔过香膏表面,剧烈的浓香在屋子里迅速蔓延。
众人顿时变了脸色,连忙开了窗通风。
他熄了火苗,重新将毒香封起来,并不紧张,“这香大概需要两盏茶的时间,现在体内种下毒,只是这种程度,不妨事的。”
“……那妖女也没提前告诉我啊!”白少舟更气了。
亏他还想着让妖女先跑!
护法按住他试图摔东西的手,上药,“上次门主回来之后提过,我都记得。谁让你对这些不敢兴趣,就知道琢磨怎么用刑!”
……
沈栖棠连打了几个喷嚏,裹着厚棉被,还是发冷。
秋日里下水,果然还是太冒险了。
“不用找太医,药都吃过了,一会儿发了汗就行。”她拉住神子澈,仍继续说今日遇到的事,“那些黑衣人的身法路数,和上次娘寿宴上闯进客院的那一个很像,应该是从黑市雇来的。我原以为幕后之人布下这个局是要瓮中捉鳖,没想到居然只是为了杀人灭口。”
她隐去了书楼的事,只将眼下有的线索都告诉了他。
毕竟他所隐瞒的事十之八、九,都被虞沉舟抖了个干净,若不交换,她心虚。
“你既然都知道珠钗和那幅画都是幕后之人刻意布下的局”
居然还自己往这陷阱里钻?!
难道这两件事就只是为了让捕快和欢卿对梁王孙起疑?
幕后之人难道不会盯着珠钗的去向?
周姓画师死后,他们难道不会留心前去吊唁的人之中有没有试图追根究底的傻子?
就连那周姓书生见到所谓的“画灵”一事,之所以如此事无巨细地传扬出去,到连一个乞丐都能详知的地步,难道背后会没有人推波助澜?!
她明明都能想得到,却偏要做!
“我错了!”沈栖棠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认错时虽照旧熟练,但这一回倒的确是十分诚恳,“再也不敢了,就饶了我这次吧!”
“……哪里学来的。”
“嘿嘿。”少女悻悻地揉了揉鼻端,“我知道有诈,但将计就计真的是最有效的办法了嘛。”
“……”
他被气死也是迟早的事。
翌日清晨。
天色还是阴沉沉的,细微的雨丝在风里黏湿了行人伞下衣角。
沈栖棠近来从医典里新学了不少东西,昨夜便给自己用了药,早上起来那点头疼脑热便褪干净了。
她原本是想昨晚与神子澈一起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的,但没能谈成,便将人气走了。
没奈何,只能自食其力。
她叼着只馒头,才出门,就明显感觉到跟在自己身后的视线变多了,一回头,两名暗卫压根儿都没想着躲,就那样抱着剑蹲在屋顶,明目张胆的,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沈栖棠,“……”
也不必用这种法子吓唬人吧!
这还只是明面儿上让她看见了的,暗处所藏着的那些只会比先前更多!
走到哪儿都得带着这么多人,虽说是挺安全的,但要跟谁见面,怕是都躲不过去了!
街对面,白色靴子的主人停住了脚步,往上,白少舟额角还缠着一圈纱布,盯着沈栖棠,双目微眯,“这不是”
“铮!”
屋顶,长剑出鞘的声音纵然是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也格外响亮。
白少舟,“……”
哈?
……
大启安宁十七年七月初七,初冬。
小石桥横过溪,细溪曲折清浅。远处苍山葱翠,天高云淡。
石桥边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下荒草疯长,没过碑文,只隐约可见“长夜”二字。
灰衫青年背靠石碑席地而坐,一分为二的残破瓷碟里分别盛了清水和墨,纸上的山水乍看也有些潦草。
一笔尚未勾完,身后几名孩童抓着扎得歪歪扭扭的纸风车,闹哄哄地往田埂上跑。一位妇人嘴里骂着“作死的猢狲”,一边手提擀面杖气势汹汹地追来,在路过石碑时往青年身上瞟了几眼,脚下不慎踩住了碎石,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青年一愣神,笔锋一错,墨汁溅在脸上,有点儿滑稽。妇人见了也没心思嚎,“扑哧”笑出声来:“小兄弟不是当地人?瞧着面生。”
“只是途经此地……”
“那可愿意送婶子回去?顺带便也把脸洗洗,瞧这小脸花的!也不远,就沿着这条路往里走,过了老牌坊东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