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三月初的某个清晨。
这天空气质量很差,大雾弥漫,能见度只有十米,整个临川市都笼罩在一片茫茫的白雾当中,高楼耸立,似如仙境。
临川东城警|察|局门口躺着一个男人。
夜里值外勤的警员回来最先撞见,两人也是见怪不怪了,以为就是夜里醉酒找不到回家路的酒鬼。
还未走近,中年警员负手摇头:“这些龟孙,天天不务正业,喝酒嫖娼倒是在行,侥幸几个酒鬼找到回家的路了,在外给人当孙子,回家当大爷,还要打老婆孩子,真尼玛不是个东西!”
这种案子他们也接到过不少,都是好心想帮忙,但最终也能言语调节几句,也就不了了之。
越走越近,能见度稍微高了些,那年轻的警员脸色一凝,眉头一皱:“老大,那个人好像……有点异常?”
“怎么回事?”
“好像……死了。”
茫茫大雾中,连周围的建筑物都模糊了轮廓,而躺在门口的那个男人更像是连呼吸都没有一样。
待两人走近,才发现异常。
年轻警员皱着一张脸看着,捏着手指,开口:“他身上都是血,还有两截截断指……”
这男人的身边,还被扔了两截断指,血色模糊,依稀能判断出是他的两根食指。
中年警员这时也换了一副凝重的神色,招呼他:“赶紧呼叫支援。”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人给翻过来,目测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中等偏瘦,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几乎没有呼吸,又并拢两指贴在他的脖颈动脉处试探了一下,这才感受到皮肤下的跳动。
他松了一口气,回头焦急地说:“还有呼吸,快叫救护车。”
这男人一张脸很干净,中年警员只简单地检查了下他身上的其他地方。
那件衣服的掩饰下,这男人一身的伤,手指还被人剪了两截,看的出来此前受了很多非人的折磨。
等支援力量来了以后,有人站出来辨认这张脸,才开口说:“这不是前段时间在医院里失踪的那个强奸犯么?”
“熟人?”
女警员摇摇头,“不算熟,受害人当时为了自保捅了他一刀,他差点小命不保,在医院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还没正式移交到我们手上人就已经不见了。”
“所以现在是突然之间又冒出来了?”
“我们一直在跟,但当时医院里的监控好多地方都坏了,有几个监控画面拍的也不够清晰,完全没拍到这人是被谁带走的,”
女警员顿了顿,看着同事拿了镊子将那两截手指夹紧进透明的袋子里,面色也是凝重,接着说:“现在想来,初步猜测,带走他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他的同伙。”
救护车来的很快,等把人送上车,分了两个警|力去医院,剩下的全部回局里。
有警员低头滑着手机里刚刚拍下来的照片,拧眉:“把照片拿去比对一下FB人脸黑库,总觉得这小子有些眼熟。”
“好。”
警|局门口的监控也调出来了。
这人是在凌晨三点左右的时候被扔到这里的,做这事的那人完全没有被监控拍到。
他只在街口那个摄像头里短暂地出现了一秒,穿着黑色外套,戴着口罩和帽子,连眼睛都没露出来。
而警|局门口的监控里,只能看到这男人被丢进了监控边缘的画面里。
当时这男人还有些力气,不知施暴那人用了什么残酷的手段,这男人是拖着自己残破的身体自己挣扎着撑着爬到巡捕局门口的。
到了门口,没几分钟就晕了过去,画面里看着几乎已经没了呼吸。
不得不的说,扔他的那个人将时间控制得很好。
若是他们再晚一点发现,估计这人就已经死了。
这事突然就离奇了起来。
但这男人真的不无辜。
而当这事被人重视了起来以后,警方的效率也就快了很多,比对了人脸黑库,这个强奸犯的脸竟然真的在里面。
还记得去年五月份的时候,城里发生过一起严重的连环车祸。
当时警方正在抓捕一车贩|毒|团伙,后来那群亡命之徒在路口闯了红灯,造成了伤亡严重的连环车祸,也造成了好几条主干道路的拥挤堵车。
当晚由于涉及的无辜民众太多,现场有专业经验的医护人员和警|卫人员都参与到了救援中。
贩|毒|份子驾驶的那辆车当场起火爆炸,后来警|方清理残骸时发现了好几具尸体,那时就理所当然地觉得车上的所有人都死了。
警|方后来在附近捡到了个包,在里面发现了少量的冰|du和含|片|,还有多张人脸照片。
这些照片信息全部都被加入了人脸库,没想到今天倒是巧,早上躺在警|局门口的男人正好能够和人脸黑库的信息对应上。
这就说明,在去年五月份那场事故中,他是悄无声息摆脱了警方的视线逃脱了的。
只是他没有身份证明,在有限的时间不能活动太频繁,于是就一直在临川这座城市里苟活着。
谁知道会因为贪欲最终进来了呢?
这对于警方来讲也是一个十分重大的线索和突破,某个巨大的贩|毒|团伙到现在都没抓住,跟警|方周旋了许多年了。
两方对峙至今,警|方牺牲无数优秀的警员,却还是没能将对方抓住,甚至连对方窝点都没打探到一点半点。
但今天早上这个男人会是一个突破口,只要他不死,顺着这根线总能牵扯出点什么妖魔鬼怪出来。
这事自然有警方去跟,这里不必详谈。
……
明天就是订婚日,裴歌到现在还在学校上课。
但她右眼皮从上午就开始跳,直到下午也没有消停。
下午叶轻臣给她打电话,裴歌也无心上课,她跟林清说了声拿了电话就出去了。
走廊上,裴歌对电话里说:“反正明天就到日子了,你爸妈今天不是也到了吗?我不想懂人情世故也不想去迎合谁,我今天就不去见你爸妈了,你好好陪陪他们吧。”
叶轻臣却说:“你不用太在意他们,有我应付着,但晚上我想陪你吃个饭,怕你明天紧张。”
裴歌扯唇笑了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说:“你放心吧,我不会紧张的。”
“真的吗?”他问了一句。
没等裴歌回答,叶轻臣自我调侃地开口:“歌儿,好像你不紧张我还挺恐慌的,对明天是没有期待吗?”
她怔住,随即摇了摇头,过了两秒,听到那头喊她的名字,裴歌才恍然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说:“不是。”
眼皮还是在跳动,她抬起手指按了按,跟叶轻臣说:“你好好陪你父母吧,晚上也不用给我打电话,明天上午来家里接我就好。”
电话里传来叶轻臣温柔的笑声,他应着:“好。”
裴歌挂断电话,这会儿还没下课,但她已经不想回去上了。
于是寻了一条路往校门口走去,路上正好可以思索一下等会儿可以干什么。
最近天气都反复无常,早上是大雾,等中午雾散尽了又出了一会儿太阳,到了这会儿,又有下雨的迹象。
走到校门这一路也没想出来等会儿可以干什么,她拦了车回家。
还在路上就接到了莫姨的电话,莫姨说:“歌儿啊,你下课了吗?有个女生找到家里来了,说是你朋友,我看她挺着急的,你要是还没下课,我让她到学校来找你了啊。”
“莫姨,是谁来了?”
“我也不认识,也不敢让对方进来,但她孤身一人,说是你和静安的朋友,我想应该没事,你还在学校吗?”
裴歌说:“莫姨我下课了,在回家的路上,你就让她在家里等我吧,我稍后就回来。”
“好。”
到家果然下起了雨,春雨细如丝,倒是温柔,就是有些冷。
裴歌撑着伞下车,还未往大门走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等她的女生。
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
对方正在檐下躲雨,见到她从车里下来,想也没想就跑过来。
“请问是裴歌吗?”
“我没见过你,你是谁?”她问。
对方一脸疲惫,但眼里却带着光,她说:“可算是见到你了,我是静安的大学室友,有些关于她的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一说。”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雨丝落在她头发上,像洒了一层甜腻的白砂糖。
裴歌眉头皱了一下,问:“是什么事?非得现在说吗?”
“静安她快要活不下去了,求求你,救救她吧。”
心脏莫名漏停一拍,裴歌将自己手上的伞往她的方向举了一点,点点头:“那上车吧,我让我家司机开车找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她迟疑了片刻,忽地道:“能不能麻烦你回去把证件带在身上。”
“怎么?”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一趟多伦多。”
……
车上,司机在前座开车,雨刮器不停工作着,裴歌将手中的格子方巾递给她:“你脸上都湿了,擦一擦吧。”
她说:“有什么着急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说了。”
对方戒备地看了前座一眼,裴歌本想说不碍事,但是将前后座的挡板给升了起来。
这时,没等对方开口裴歌就先一步说道:“多伦多我是去不了了,我明天就要订婚了。”
“你不能跟他订婚。”她着急地说出口。
裴歌蹙眉:“为什么?”
“你要是跟叶轻臣订婚,那静安就活不成了。”
“静安她……怎么了?”
那女生拿出手机翻了几张照片出来,递给裴歌:“你看看吧。”
裴歌越往后翻脸色就愈加凝重,到最后,她看到静安闭着眼睛泡在满是血水的白色浴缸里,心脏被狠狠地震了下,那画面几度让她快要呼吸不上来。
她一把关掉手机,攥着它,转头盯着那女生,问:“安子她怎么了?”
“她差点杀了自己。”女生有些哽咽。
裴歌心绪乱了,手指微微发颤:“就因为我和叶轻臣要订婚了吗?”
“不全是,但你们订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很早便得了抑郁症,现在已经不想活了。”
裴歌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她一直以来不想去问的真相已经摆在了她面前,现在只等她伸手去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她跟……叶轻臣,在多伦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里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裴歌指尖抵着手心,眼睫轻颤着,突然要直面某一段秘事。
甚至这事可能会搅黄了她明天的订婚,但心里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兴许,一直以来,连她自己也在等一个契机。
她趁对方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幽幽的目光望着窗外,忽地说:“他们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在一起过吧?静安和叶轻臣。后来叶轻臣执意要回国,她是不是叶轻臣把安子给辜负了。”
裴歌地忽地想起她前年除夕去多伦多时,他们同一桌吃饭,后来静安去厕所疯狂干呕,还有叶轻臣跟她穿着同款的家居服。
其实她当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东西都是有迹可循的。
裴歌转头看着这女生,说:“静安是不是替他打了一个孩子。”
对方连忙摇头,忙解释:“我不瞒你,静安她去年的确打了一个孩子,但这孩子跟叶轻臣没关系,你不要误会了,不过这确实她抑郁的根源,甚至去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叶轻臣都在照顾她。”
“后来静安精神好了些,叶轻臣他说什么也要回来。”
安静的咖啡馆里啊,裴歌听了一场爱而不得的悲剧。
故事的主角是静安和叶轻臣。
跟这女生去机场的路上,裴歌异常沉默,她望着窗外,心头也异常平静。
她能想象到明天会乱成什么样,但哪有什么关系呢?
静安受了那么多的伤害,都快要死了,她若是跟叶轻臣订婚成功,他们都将是杀死静安的凶手。
或者内心深处,她其实也松了一口气。
一声低低的叹息从口中溢出,裴歌闭了闭眼,她在心里叹道:若是你早点告诉我,我怎么会把叶轻臣从你的身边抢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