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真的落幕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面对张良这段听起来莫明高深的话语，高渐离没有任何表态，他只想阻止情况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n\n“张良先生，这是墨家，和逆流沙之间的恩怨，还请你置身事外，不要插手。”\n\n张良闻声扭头看了过来，和煦一笑，轻声回应道：\n\n“我可不是来看人打架的。”\n\n“况且，以墨家如今的状况来看，即使敌人只有卫庄兄一个，恐怕也难言胜算。”\n\n大铁锤一挥手喝道，“那又怎样！”\n\n“就算不能全身而退，我们也能拉着他同归于尽！”\n\n对于大铁锤的‘豪言’，卫庄的反应只有一声冷哼……也可能是冷笑，至于具体什么意思，可以自行体会。\n\n见到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张良急忙抬手一按，发话道：\n\n“诸位，请听我一言！”\n\n“听我一言！”\n\n高渐离眉头一皱，反问道，“张良先生想说什么？”\n\n“呵！”张良环顾左右，然后说道，“诸位，时至今日，我觉得你们应该能够明白一件事了。”\n\n“什么事？”脾气最急的大铁锤抢先追问道。\n\n张良看着墨家的人，缓缓回答道，“墨家和逆流沙……或者更准确的说，墨家和流沙之间，并非是完全敌对的存在。”\n\n“墨家有墨家的抱负，流沙也有流沙的想法，双方的最终目的或许存在一定的分歧，但我想绝不至于到了完全背道而驰的地步。”\n\n“在这种情况下，或许两方放下恩怨，互相合作，才是更好的选择。”\n\n这话一出，墨家一方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错愕。\n\n嘴永远比脑子快的大铁锤更是大手一挥，言词决绝的回绝道：\n\n“这绝无可能！”\n\n这一次，他的话倒是得到了同伴的认可。\n\n高渐离直接肃声一口拒绝：\n\n“流沙听命于帝国，是嬴政的走狗，更何况墨家和流沙之间还有一笔血账没有算清！”\n\n“我们墨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流沙合作！”\n\n前段时间墨家的总部才被卫庄亲自攻破，机关城沦陷毁灭不说，巨子燕丹也葬身其中，这就已经几乎是不可调和的血海深仇了。\n\n更不要说，多年之前的荆轲之死了。\n\n燕丹的死，或许主要责任还能算在阴阳家身上，但荆轲和秦舞阳，却是实打实死在古寻手下的。\n\n这笔帐，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n\n对于墨家众人的反应，卫庄又是一声冷笑，不过这次他说话了：\n\n“呵！”\n\n“你们不用那么激动，古寻也不会和墨家合作的……确切的说，是没必要。”\n\n张良这时也笑着解释道：\n\n“墨家的朋友不要误会，我所说的‘流沙’，主要指的是我和卫庄兄两个人而已。”\n\n说话不过脑子的大铁锤闻言顿时迷湖了，大声滴咕道：\n\n“你们俩……这算哪门子流沙？”\n\n张良扬眉反问道，“我和卫庄兄都是流沙的创始成员，我们两个怎么就不能代表流沙了呢？”\n\n“啊这……”嘴笨的大铁锤不知道说什么好，恹恹的闭上了嘴。\n\n雪女这时候突然插话道，“你没有征得古寻的同意？”\n\n张良的视线偏移到一直沉默的雪女身上，并不意外对方一言挑破最核心的问题，点头承认道：\n\n“这一点，雪女姑娘说的不错。”\n\n“我今日的所作所为，确实没有征得古兄的同意。”\n\n“不过……”张良话锋一转，“他也没有阻止的意思。”\n\n班大师这时捋着胡子插嘴道，“不管怎么说，既然身为流沙的首领都不承认合作之事，此事也就无从谈起了。”\n\n“子房，老头子我能明白你的一些想法，但是……总之，合作之事就不要提了。”\n\n卫庄冷哼一声，轻蔑的看着墨家众人：\n\n“哼！像你们这种冥顽不化的蠢货，古寻当然不会选择你们作为合作对象！”\n\n“子房，我早说过，你只是在白费功夫而已。”\n\n张良朝卫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旋即转身面朝着墨家众人：\n\n“墨家的诸位朋友，我知道你们心中的芥蒂，也理解你们的抗拒，但是我希望你们能仔细考虑如今墨家所面对的危险局面我并不是指今夜的这场危机，而是指墨家和帝国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n\n“而且，我所说的，要与墨家达成合作的流沙，更接近于‘曾经的流沙’，而非现在的流沙，更与古兄这个今日流沙的首领无关。”\n\n“你这是什么话……那流沙不就是流沙，还分什么‘曾经的’和‘现在的’？”大铁锤都囔着嘴嚷嚷道。\n\n高渐离也冷静的开口反驳道，“这只是诡辩而已，流沙就是流沙。”\n\n卫庄这时却突然说道，“确实是不同的。”\n\n这话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n\n人家张良说说这种话忽悠人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明面上是儒家弟子，和流沙关系不大。\n\n可你卫庄是流沙的最重要成员之一啊，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啊？\n\n想来个苍天已死，黄天当立？\n\n卫庄没有理会众人奇奇怪怪的目光，自顾自的沉声说道：\n\n“流沙的主人改变以后，流沙也就随之改变了，截然不同的改变。”\n\n卫庄说这话，纯属在阐述事实。\n\n作为首领，古寻和韩非是截然不同的。\n\n韩非是一个比较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思维和行事风格并不像是一个领导者。\n\n而古寻，他是没什么理想抱负可言的，比韩非要实际的多，但对当一个领导者也没什么兴趣。\n\n古寻手下的流沙，是一个未必严密但足够健全的，且功能性足够强的正经组织，是完全正常的势力集团。\n\n而韩非手下的流沙，则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势力，它更倾向于是韩非自身意志的延伸，就像是流沙组织成立之初时的理念术以知奸，以刑止刑。\n\n翻译的直白点，流沙之于古寻，就是个实现目的的工具，而流沙之于韩非，则就是他的目的本身。\n\n二者之间自然存在着根本上的区别。\n\n不过外人自然是不会理解这其中的区别。\n\n对于他们而言，流沙就是流沙，只是曾经它的首领是韩国的九公子，而如今是帝国的国师……并且更强大了。\n\n卫庄的情绪很平静。\n\n他对于流沙的改头换面，并不在意。\n\n曾经他加入流沙，满怀抱负，准备和韩非一起改变世界，不过后来他发现想改变世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即使他和韩非都是这世上能力最出色的人。\n\n于是他和韩非的理想抱负双双中道崩殂，流沙也几近于分崩离析，最终被古寻重新接手，并演变为今天这个样子。\n\n流沙固然改变了，但是他卫庄又没被一并改变，他还是他，有什么好在意的呢？\n\n曾经的流沙消亡，那是它自身存在问题也是昔年的流沙创始人各自的问题。\n\n卫庄没有兴趣去遮掩自己曾经存在的问题。\n\n不过班大师等人就未必能像他一样如此澹定的看待他说的话了。\n\n当然，他们也不至于当面质问卫庄是不是有了什么不臣之心，只是默默的决定尽可能远离可能存在的危险。\n\n因此，他们全都默然不语唯一没什么脑子的大铁锤也在高渐离的示意下，一言不发。\n\n张良见他们这副表现，不由笑了起来。\n\n好在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情况，问题不大。\n\n“首先，我需要明确跟诸位说清，刚才的话无须多想，只是一种说法，让你们能放下芥蒂，接受这场合作的说法。”\n\n“其次，我想问问墨家的诸位，真的……要因为一己之见而拒绝这场合作吗？”\n\n“这并非是一己之见，这是原则问题！”班大师加重语气，肃声纠正道。\n\n张良却两手一摊，反问道，“原则问题……真的吗？”\n\n“墨门非攻，兼爱平生。”\n\n“墨家因为自身的思想理念，因而决定反对帝国的严苛暴政，继而走上了反秦的道路。”\n\n“如果我理解的不错，这才是你们的……原则，对吗？”\n\n班大师和高渐离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齐齐点头。\n\n“没错，这确实是墨家最根本的原则。”班大师回答道。\n\n“既然如此，反秦，或者说反对迫害百姓的暴行才是你们的根本原则，那如果是为了反秦，你们依然坚持不肯合作吗？”\n\n“这……这不能混为一谈，不和流沙同流合污，我们依然能够反对帝国的暴政！”班大师立刻想到了反驳的说词。\n\n张良却抿嘴一笑，继续说道：\n\n“可是如果没有这份助力，墨家真的能够掀翻帝国的统治吗？”\n\n“还是说，墨家所坚持的原则，仅仅只是去做，而不考虑是否能成功呢？”\n\n张良最后意味深长的提醒道，“想要达成如此艰难的目标，总要有所付出的……”\n\n“……那墨家也不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班大师沉声摇头否定道。\n\n“那……我觉得诸位应当仔细斟酌一番，究竟怎样才算是不择手段。”\n\n“而且，我还有一点要提醒诸位……”张良继续说道，“你们应当知道，如今地域庞大，强盛无比的大秦帝国，是如何一步一步‘成长’起来。”\n\n“亡韩灭赵，伐燕破魏，举国攻楚，迫齐献降……”\n\n“曾经的秦国，真的强大到了可以以一己之力击溃六国的程度吗？”\n\n墨家众人纷纷默然不语。\n\n秦国是强，但显然没强到能一打六的地步，否则当初也就不用举全国之力攻伐楚国了。\n\n它能一步一步灭亡六国，靠的是各个击破。\n\n而曾经数度合纵抗秦的山东诸国，这一次终究没能再一次联手，继而走向了灭亡。\n\n看着脸色沉凝，各有所思的墨家众人，张良眼眸一闪，继续说道：\n\n“对于昔日的山东诸国来说，每一国之间，都曾发生过战争，都曾被其他国家伤害过，尤其是曾被五国合攻的齐国。”\n\n“对于这些国家的统治者而言，或许……和其他国家联手，也是在打破自己的原则，也是一种不择手段？”\n\n“至于他们的下场……说了这么多，我主要想提醒诸位，前车之辙后车之鉴啊！”\n\n“你们，真的要继续这种无谓而幼稚的坚持吗？”\n\n墨家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n\n盖聂和逍遥子静立一旁，不置一词。\n\n这个时间点，也恰好是大日初生，天光大亮之际，明亮清澈的晨光穿破林间薄雾，照在众人身上。\n\n………………\n\n桑海城，有间客栈之内。\n\n庖丁揉着惺忪的睡眼，在急促响亮的敲门声催促中，快步朝大门口走去，嘴里还都囔着：\n\n“谁啊？谁啊！？”\n\n“这大清早的，敲什么门啊！最近不接待客人了啊！”\n\n等他走到大门口，敲门声也适时的停下了。\n\n庖丁带着不耐烦的情绪打开客栈大门，立刻就愣住了。\n\n只见清晨的阳光斜照下，空荡荡的街道上，赫然站着七个造型各异的男人。\n\n一者在前，六者在后。\n\n为首者，一身殷红官袍，头戴高冠，依稀可见鬓间红发，正是罗网的领袖赵高！\n\n而他身后站着的，自然是六剑奴。\n\n消失了一整晚的他们，此时却出现在了有间客栈的门口。\n\n庖丁的心一下子被捏住了，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强忍着恐惧想要开口说话。\n\n赵高却抢在他之前说话了，尖细的声音让庖丁心中如同被针扎了一样：\n\n“丁掌柜，相国大人亲自下令，请你跟我走一趟吧。”\n\n庖丁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n\n因为他知道，此时的他，说什么都没意义了。\n\n………………\n\n将军府正堂，李斯又一次来面见扶苏。\n\n“启禀公子，蒙将军此时正在大营整军，整顿完成就会立刻赶回咸阳。”\n\n“至于那些墨家叛逆……因为赤龙卷轴的缘故，蒙将军被迫放弃了即将完成的追捕，功败垂成。”\n\n扶苏点了点头，脸色没什么变化，平静的回应道，“赤龙卷轴要紧，叛逆之事……固然可惜，但放弃也就放弃了。”\n\n李斯垂着头，继续汇报道，“赵高已经将有间客栈掌柜庖丁带回，臣下下令将其打入‘噬牙狱’。”\n\n“噬牙狱……”扶苏一愣，旋即笑了一声，“看来相国大人很看重这条线索……无妨，噬牙狱就噬牙狱，只要记住我之前的吩咐不要逾越即可。”\n\n“臣下明白。”\n\n“嗯……臣下还有一件事。”李斯继续说道。\n\n“相国请讲。”\n\n“其实是一件私事。”李斯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说道，“臣下，想在几日之后，宴请公子殿下您，就在海月小筑。”\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