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囊中羞涩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黄世信故作镇定地走进金店，金店装潢的异常亮眼，外面是大片的琉璃门，里面是琉璃柜台，柜台里摆放着金银首饰，却不见一个护院守备，只有两个衣着清凉的妙龄少女靠在柜台里玩着手上的手机，她们难道就不怕有强人上门砸了琉璃抢了东西就跑？

“欢迎光临！”

正午十分金店内并没有顾客，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黄世信瞪着挂在门口把手上发声的猴子玩偶，柜台里的两名少女则瞪着他，那个扎着马尾的少女见他转过头来，脸上原本职业化的微笑突然生动起来，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来，凑近黄世信，殷情道：

“欢迎光临，帅哥，请问是看首饰吗？铂金的、黄金的、钻石的、玉石的、彩金的、藏银的应有尽有。”

少女口中说着略似辽东地区的方言，黄世信大略也听懂了，连忙撑开钱公扇捂住自己的口鼻，眼睛却不敢再向少女那制服中诱惑的白皙瞧，真是太大胆了，若非应答妥当，黄世信还以为自己进了青楼。

“小可随便看看，姑娘不用招呼，去忙吧。”

“哎哟，克斯普雷的不错嘛，帅哥，加个微信？”

看着少女递过来的手机，仙家法宝上露出一片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方格子符箓，黄世信摆了摆手，说：

“没得微、微信，姑娘真不用招呼，我就随便转转。”

“切，是不是怕女朋友查你底啊，没得关系，要不我给你电话号码，有时间出来耍噻。”

太，太热情了！

受不了、遭不住啊！

黄世信如避蛇蝎般朝后退，这少女身上的脂粉气息甚为浓郁，凑近了就给人一种心猿意马的幻觉，他深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仪，连忙退了两步，那少女却瞪着这个表现地跟雏儿一样的帅哥，奇怪道：

“干啥子，我又不得吃了你，算了算了，看来屋头的婆娘管的严，不和你开玩笑了，帅哥，随便看哈。”

少女无趣地走回柜台里，她又不急着嫁人，对耙耳朵没什么兴致，只是可惜了这耙耳朵的好皮囊，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果然小鲜肉都是靠不住的。

站在柜台里的少女捂嘴偷笑，双眼却死死地盯着这位颜值颇高的COSER，黄世信被她盯得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摇起钱公扇，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双眼死死地盯着柜台里的黄金首饰，心底对比了一下刚才记下的价目表，右手紧紧地攥着母亲绣的荷包，感受着里面即将离他而去的小金珠最后的鼓鼓囊囊与坚强，反复纠结着是否要做这败家的事情。

黄世信大致摸清楚了黄金的价位，抬头见两位少女正在那里咬耳朵，便又在白银、钻石、珠宝首饰那边看了几眼，其中尤以白银的低价让他感到震惊，崇祯十五年川中白银与黄金的兑换比例为六换一，可在这柜台里面，足金足银的兑换却达到了一换六十。

十倍的价格差距是什么概念，黄世信的脑袋飞速运转着，他手中的二两多黄金在老家只能换十三两半白银，在这里却能兑出一百三十五两出来。

也就是说，若能回去，他就能以差价倒卖金银，不消一月，他能超过四个舅舅，成为川中首富。

黄世信觉得有点头脑眩晕，他将这些标价的西夷数字一一记下，收起折扇，走到两位服务员身前，朝她们拱手施礼道：

“敢问两位女公子，贵掌柜可在？”

两位服务员对望一眼，觉得眼前这人有毛病，估计是玩克斯普雷玩疯了，还真把自己当古代的秀才了，不过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那位一直没吭声的少女还是堆着职业笑容问：

“你找老板干啥子？”

“小可有一些家中的金珠需要兑换现钞，不知贵店收是不收？”

少女一听原来是来回收黄金的，便让他等等，拿起手机给老板拨了个电话过去，听她对着手机说了一会儿话，放下手机后对黄世信道：

“你等一会儿，老板马上从二店那边过来。”

黄世信连忙施礼站在一旁，规规矩矩地目不斜视凝神定气，心中却翻江倒海，对少女手中的手机越发好奇，那仙家宝物不但能充作交付银钱之物，能留存画影图形，还能传递消息，勾连不在眼前之人，其效用简直吓煞凡人，真想弄一个来琢磨琢磨、修炼修炼，指不定还能成仙作佛，铸就金身。

“哎，帅哥，你平时都这么跟家里人讲话啊？”

那短发少女见他没有摸出手机打发时间，也没有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便要逗他，这帅哥如此养眼，且与那些媒体上主打的流量鲜肉大有不同，虽也涂抹粉底，却自有一番书卷气在身，与那些一看就只靠化妆术与底子面皮混娱乐圈的不学无术之辈有着天壤之别。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马尾少女不喜欢这种娘兮兮的，短发少女却喜欢的紧，小奶狗什么的最能激发女性的母性了。

“然也。”

“那你妈老汉受得了啊？”

“家慈家严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应是能受得了的。”

“哎哟，你可真是入戏啊，不去考影视学院都亏了，哎，以你的底子出道当个流量也不错噻，要不先开个快手当个网红如何？”

“小可......”

黄世信不知如何作答，这短发少女也生的可爱，竟有几分与南乔相似的娇憨模样，可上下嘴皮子却比南乔会翻太多，巴拉巴拉就能说出这么多话还不带重样的，整的他冷汗都从额头浸出来。

马尾少女却在一旁自顾自地玩着手机，手指头在手机上划来划去，上面不断闪烁着光怪陆离的画面，黄世信心中更是骇然，莫非这是在做仙家的修炼法门，当真羡煞。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辆白色的电驴子停在了门口，一个富态的大婶从车上下来，摘掉头盔推门进来，两位服务员立刻恢复职业状态，甜甜地喊了一声老板，伸手指了指立在柜台边如木头人的黄世信，黄世信知道正主来了，连忙冲大婶施礼，学着服务员的口吻道：

“老板你好，我这里有一些家中传下来的金珠想兑换现钞。”

“哦哦，等哈，我把东西放一下。”

大婶先是诧异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克斯普雷玩家，将头盔朝柜台上一放，挤进柜台内放下挎包，和两名服务员嘀咕一阵，便从柜台里下方抽出一个垫着深紫色金丝绒的托盘摆到他面前，开口道：

“小伙子，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是其他店的首饰，加工费和手续费都要从你的金价里面扣。”

“那是自然。”

朝廷打银子都要讲个火耗，何况做买卖的商贾了。

黄世信摸出袖中荷包，打开荷包上的红绳，十八颗圆滚滚的金珠从内滚出，各个都5克左右大小，看得老板一阵皱眉。

说它是转运珠吧，哪有这么大颗的？说它是其他首饰，上面又没有穿孔和其他雕琢花纹，倒像是老年景时候老一辈珍藏的那种当做压岁钱的金珠。

老板戴上白手套，取了一个袖珍单眼放大镜夹在眼眶上，用塑料镊子轻轻地夹起一枚在一旁点亮的强光灯下仔细观察，越看越是心惊。

按照她从业二十一年的经验和一些旧书上的记载来看，这东西恐怕还真是压岁金珠，放大镜下的金珠上有很细微的锤纹，层层叠叠的，明显是纯手工制作出来的老物件，这种东西可和现在的机加工珠宝不同，其本身的价值也不是普通首饰能够比拟的，看起来都能拿到大同街那边倒手给那些收集古玩的家伙了。

老板接连看了五枚金珠，深深的吸了口气，摘掉放大镜后揉了揉眼睛，双眼死死地盯着一脸谨小慎微的黄世信，心中暗道眼前这年轻人肯定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又喜欢玩克斯普雷，看年岁也应该在读书，估计没有什么其他收入，肯定是把家里的老物件偷出来卖了。既然如此，那岂不是便宜了我？

“你有这批首饰的发票吗？鉴定证书有吗？”

黄世信被问的一愣，发票和鉴定证书是什么东西他着实不知，不过想来应该是需要证明这批金珠的来历的东西，他思索了片刻，见大婶眼中的神色不对，觉得此女老板可能是想趁机压价，便摸出香囊，捏起盘中的一颗金珠道：

“老板，你若是不诚心，那我便不卖了，都是家中长辈赐下的压岁金珠，哪来什么票证？”

“我靠，原来你晓得啊！”

老板在心中骂了一句败家子，连忙喜笑颜开地拦住黄世信伸过来手，话风一转道：

“哥老倌，莫生气，看你说的，我不就是随口一问吗，这批金珠我收了，按市场价收，绝对不会短斤少两，小杨，还杵在旁边干啥子，去给哥老倌倒杯茶啊！”

“哦。”

一旁的马尾少女小杨知道有戏，连忙去端茶递水，老板取出称重器还专门让黄世信看了看称重器的强制检定合格证，等到称重出来，一共是92.63克，她摸出计算器啵啵啵地摁了一阵，把计算器调转头来，微笑着说：

“一共是两万五千一百零二块七毛三，我吃点亏，给哥老倌你算两万五千一百零三块整，我们签个协议就能转账了，微信还是支付宝？”

黄世信听得眉头皱起，他可没有那个手机仙宝，为难地打开折扇掩住嘴唇道：

“可否给现钞，我急用钱。”

“现钞啊？那你要等一哈，我去ATM机取，哥老倌你可不要走哈，等我。小杨，在一边傻起干啥子，陪哥老倌摆会儿龙门阵噻！小朱，去后头把协议拿一份出来让哥老倌签字！哎哟，对了，哥老倌你身份证带了没有？”

“身份证？”

黄世信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板一看他满脸的难色，估计是怕留下证据，立刻又将压价的心思拾掇了回来，对付这种偷传家宝出来卖的败家子，最是要狠宰，否则就对不起无商不奸这个老潜规则了。

“你看，你身份证也没带，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你的，所以这个价格上嘛......”

黄世信一听老板这解释就一股无名火起，他堂堂一个举人，却被一介商贾污蔑成了盗匪，当下将盘子里的金珠一扫，一把攥在手里，满脸怒容道：

“你这人怎能凭空侮人清白，若非我现在囊中羞涩，怎么会拿家中长辈赐下的物事来换钱，告辞！”

黄世信攥着金珠夺门而去，只留下三个女人目瞪口呆地杵在柜台后面哑口无言，这人生的什么狗脾气，一碰就炸，莫不是那些东西真的来路不正？老板眉头皱起，想了想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便没了打电话报警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