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浴室内雾气朦朦，顾衡穿着睡衣走出来，拿着毛巾擦拭头发，露出线条流畅有力的小臂。 湿润的发丝还挂着几滴水滴，顺着他的鬓角，划过他的脖颈，掉落进衣领与锁骨之间的缝隙里。 嗓子有点不舒服，他正想转道去厨房倒一杯冰水喝，客厅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传来了消息的提示音。 顾衡的动作微微顿住。随后，走向客厅。 捞起手机，打开消息栏，上面赫然显示着未知号码发来的一则广告。 顾衡定在原地，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 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刚准备放下手机，屏幕上又弹出了一条消息。 姜糖：老师，你有没有什么兴趣啊？ 极为安静的空间，他看向屏幕的眼神隐晦不明。 几秒后，他敲了几个字：没有。 江棠回复得很快：比如电影？音乐？画画？又或者……出试卷？ 他面不改色，依旧回复：没有。 姜糖：那……摄影呢？ 这则消息后，还跟着几张风景相片。 顾衡眼眸暗了暗，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什么。肩上还挂着毛巾，眼睛被塌在眼前的碎发遮了大半。 许久后，他打下两个字：可以。 江棠好一会儿没回复，他也不着急，保持着动作，垂下眼盯着屏幕。 目光幽深。 俄顷，一则消息弹了出来。 姜糖：眼光不错。 顾衡挑了挑眉。 ***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晒进房间，就算是空调开着也觉得烦闷。 江棠收到一封邮件。来自某个权威摄影比赛的主办方。堆在一堆垃圾邮件里，差点就被随手删了。 她敲击鼠标，打开邮件。 入目就是她获奖的名次，居然还拿了个三等奖。 江棠有些惊喜。当初是被专业老师软磨硬泡着去参赛，根本没想过还能获奖。 匆匆告知完她爸妈还有几个朋友。她拿着手机，脑中回想过昨日顾衡发的消息，突然很想和他一同分享这个喜讯。但却又不能明着说，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学计算机的学生。 纠结了一会儿，江棠干脆地下了床，准备直接去学校找他。 江棠是个说做就做的人，没一会儿就已经整理完毕。因为头发没洗，她还特意戴了顶鸭舌帽，遮住自己泛油的头顶。 出门前，她想了想，回房间拿上了相机。 顾衡昨日不是说嘛。 他喜欢摄影。 因为是临时的决定，坐上地铁的时候已经将近四点。 顾衡的最后一节课是五点结束的。能不能赶上他走之前到达，江棠其实心里也没底。 得知的好消息的激动，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退，那种非要到他面前与他分享的冲动反而像一团很热烈的火，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想对着他笑，然后说，你看吧我很厉害吧。 就像，得到顾衡的认可比这个奖项本身更让她有满足感。 地铁飞驰前进，流动的风穿过人群，吹动江棠的发尾。 并不是高峰时段，车厢里的人并不多。 她悠然自得坐在座位上翻看着手机，打发大部分的空闲时间。 对面却一直有道难以忽视的视线。 江棠皱了皱鼻子，面露不耐，抬眼看了过去。 正对面坐着一位偏瘦的青年人，两颊凹陷，细小的眼睛下面拖着松弛的眼袋。给人一种阴沉沉、萎靡不振的感觉。当对上江棠的视线时，他紧张的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江棠见他比较识相，也就没管了。 自小她都是人群中焦点，不论是恶意的、善意的或是无意的眼神她都体验过。所以她并不怎么当回事。 半个多小时后，地铁到了站。 江棠提前站起来，扶着扶手，等待车稳稳停住。 出门前她为了方便携带，拿的是微单。挂在脖子上，时间久了难免不适。她想了想，将相机用右手臂背着。 走出地铁站，室外的热空气扑面而来。 江棠慢慢走下台阶，左手从兜里拿出手机，想看看几点。 忽然，一阵风似的人影从她右侧飘过。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接踵而来的是右手臂被拉扯的痛感。 “嘶——” 肩上霎时没了重量。江棠扶着手臂抬头望去，方才在地铁里盯着自己的猥琐男，正抱着她的微单向前跑的飞快。 电光火石间，江棠看向自己的右肩。 本该有条相机带的肩膀现在却空空如也。 思绪慢慢回收，她反应过来——她居然被抢了？！ “喂！你站住！”她指着已经跑出十米远的身影，气急败坏的喊着。 那人当然不会理会她，身影越跑越远。 那相机里面无数张作品，都是她的心血。丢了相机先不说，内存卡必须给她留下。 经不起犹豫，她咬咬牙，立马抬脚跑了上去。 作为一名未来摄影师，她不可能放任自己的相机就这么远去。 江棠咬紧牙关，拼了命的追逐。 跑步是她的弱项，她白长着一双大长腿，却是怎么也跑不快。但不知为何，前面的身影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天色暗了一些，四周逐渐没了人影。 身体体能的消耗，让她气喘吁吁，大脑无法正常运转。 这时，一辆车出现在身边，按了按喇叭。 循声看去，觉得这辆车甚是眼熟。 “你在干嘛？”车窗慢慢放下，露出顾衡一张清俊的脸。 “……”江棠一噎。 没来得及细想，她脚下猛地来了一个急刹车。上半身却没能顺利接受信号，依旧保持着向前冲的状态。 于是，她成功地将自己摔在了地上。 痛楚与羞愤还没冒出来，耳畔率先响起车轮刹车与地面的摩擦声。 下一秒，车门的声音传来。 眼前出现了一只脚和一个膝盖。 顾衡半蹲在地上，朝她伸出手，话说得有点快：“摔到哪里没有？” 此刻的江棠只想装死。丢人丢大了。 顾衡见她没反应，摸了摸她的头：“江棠？” 手掌的温度从头顶炸开，传了下来，像被电击一般，她打了个哆嗦。 “……”实在没脸装下去，江棠手撑着地面，吸了吸鼻子，坐了起来，“老师，我没事。” 她小脸红红的，眼睛周围也是红红的。眼睛倔强地盯着地上的手。 顾衡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抿了抿唇：“能起来吗？” 语气似乎放柔了两分。 江棠咬住下唇，坚强地自己爬了起来。 顾衡没动。 她居高临下，却还是没敢与他对视 。侧在身边的双手抠弄着裤子，模样委屈极了。 “你刚刚在干嘛？”他好像专注地在看着她。 意识瞬间回笼，她猛地看向前方，却已经是空无一人。 丢人也就算了，还把贼给跟丢了。 “怎么了？”顾衡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委屈萦绕心头，江棠支支吾吾道：“我、我刚刚在追贼。” 顾衡稍愣。 “他把我相机抢了。”带着一点点哭腔。 “……”顾衡眼眸沉如墨，“你是说，你在追一个抢了你东西的贼？” “嗯！” 他仰着头，表情在阴影下看不真切：“你是警察吗？” 江棠：？ 她神情呆愣，看起来傻乎乎的。 “你有没有想过，追到后要做什么？”他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她莫名有些心虚：“抢、抢回来……” 两人的这隅小天地里，似乎有暗流涌动。江棠舔了舔嘴角，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顾衡问：“你在哪里被抢的？” 她老实回答：“地铁门口。” “从地铁口到这里，他没把你甩掉，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距离极近，顾衡像是在审问她一样，又向前压迫了几分，江棠紧张纠结的小脸倒映在他狭长深邃的眼里。 江棠思忖着他的话。 是了，那人一直没跑远，像是在引导她去哪里一般。在地铁上的时候眼神就不安好心，其目的并不是她的相机。 她呼吸一顿，霎时间明白过来，脊背发凉。 如果今天没遇到顾衡，那她的下场不堪设想…… “我……”话像被堵在嗓子眼，发不出声来。心里接二连三涌出死里逃生的后怕。 空气凝固。 恍惚间，耳朵边听到轻轻浅浅的叹气声。 “走吧，先上车。”顾衡站起身，替她将车门拉开。 此时的天空染上了晚霞，周围的景物像蒙上了一层轻薄地细纱，模糊不清。 车内一片寂静。 江棠用后脑勺对着顾衡，定定地瞧着车窗上映现出的他的侧脸。 思绪渐渐麻木，身体像卸了担子，发不出力来。 他皱着眉，很不开心的样子。 下一个拐角路口，T大的建筑在眼前显现。 “我先送你去医务室。”顾衡淡淡开口。 江棠恍然回过神，疑惑地看着他。 他头也没转：“你膝盖摔伤了。” 江棠看了过去。自己的膝盖处有一道脏兮兮的血迹。 方才一点也没察觉到。 顾衡操控着方向盘，说：“如果医务室关门了，我就送你去附近的医院。” “不用这麻烦。”江棠有些愧疚。自己的伤口其实也只是轻微的擦伤。 顾衡眼皮动了动，语调慢条斯理。 “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