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九 东虏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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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待孔有德退下,皇太极说:“云内虽小,却是跗骨之蛆,套内虽弱,亦是腹心之患。在盛京誓师西征之时,我便有言在先,此战先灭套内孙贼,后破明国二镇,如今看来,次序反倒是要倒过来了。”
多尔衮出言道:“大汗,次序正着倒着都无所谓,先汗起兵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虽说在孙伯纶手上吃了两次小亏,却也没什么,孙贼不过是仗着黄河天险罢了,待大金伐明归来,黄河封冻,他失去天险,如何是我大金对手,不过是多耽搁一年罢了。”
岳托也道:“十四贝勒说的是,此次西征,大汗只是抽调八旗精锐,尚有余丁屯守,阿哈种地,辽东将门被打怕,明国亦不敢野地浪战,有两蓝旗在,自会无恙,不如趁此机会,先攻宣大二镇,掳掠丁口、粮食和财帛,充实大金实力,待到冬季,再行攻打套内,明年这个时候,漠南草原均为大金所有,明国宣大二镇边防大开,半个明国任我大金驰骋抢掠,再有十年,明国便可覆灭啊。”
“岳托此言甚是有礼,便与前年一样,先伐明国,再征套内。”皇太极说着,站起身来,看了看众人,问:“此次伐明,当有大将困孙贼于套内,何人愿担此重任啊!”
众人皆不愿出头,说白了,南下伐明,是去吃肉,困守套内是啃骨头,在场都是旗主王爷,谁不想多捞一些好处啊,莫说他们,便是那些蒙古人也眼巴巴的想跟着八旗南下抢掠呢。
岳托叹息一声,心道事权不一,大汗无法独揽大权,此为大金之弊端,他抱拳说:“臣久居漠南,多套内之敌了解较深,臣请统兵留守。”
“岳托能识大体,我甚是欣慰,你有何要求,我一应满足。”皇太极面带喜色,说道。
岳托直言:“启禀大汗,孙贼骑兵剽悍,又有船队,若想封锁,我军只能以精骑机动,臣请拨战马支援,另,左翼各部皆愿意随军南下伐明,臣请大汗把却图汗及右翼各部人马归于臣调遣,封锁渡口浮桥。”
黄河天险,对女真是,对孙伯纶也不例外,待到夏秋二季,黄河涨水,大军轻易不可逾越,若只用船舶输送,则骑兵难过,岳托心道,只要孙伯纶的铁甲骑兵过不了河,就算其精锐的步营过河,也可利用己方骑兵的机动优势,迅速集结优势兵力击溃之。
“你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索尼,你从各部和八旗之中抽调两万匹好马给岳托,右翼诸部尽归岳托指挥,饶是如此,我也不能亏待了你,岳托你从正红旗留下一半人马,剩下的人马交给阿巴泰,镶红旗交由萨哈廉指挥,随大军一道南下,两黄旗和两白旗,各自抽调十五个牛录的精兵,交由你指挥!”皇太极没有考虑,便说道。
岳托连忙叩谢,其余旗主王爷也不好说什么,纷纷称是。
对于皇太极的安排,两红旗更是满意,萨哈廉是岳托的兄弟,代善的亲儿子不说,作为两红旗主帅的阿巴泰也是先汗的第七子,虽说地位不及各旗主王爷,却是英勇善战的,在目前的大金国内,便是各旗主,也有一半人比不得他。
进入七月初,皇太极调派兵马完毕,岳托统帅分属两黄、两红和两白旗,共约九十个牛录的精锐过万,配合以右翼诸部近两万人,驻守云内、清水河与美岱召三地,随时准备突击渡河的孙伯纶人马,而皇太极亲率八旗精锐三万余,再加上蒙古各部,总计十万,攻伐明国宣大。
七月中旬,皇太极亲领的两黄旗自宣府镇北张家口堡进入边墙,绕过宣府镇城,掳掠保安、延庆二州城,破美裕所,进入山西蔚州境内,屯兵小五台山,派遣精锐四处抢掠。
与此同时,两白旗则由多尔衮率领,于威鲁堡破边,拆毁长城十余里,从大同左卫入寇,横扫大同镇镇城周边,一度占据夏米庄,大同各军皆不敢战,闭门自守,坚壁清野,多尔衮遂引兵南下应州,于五里寨立下营寨,分兵抢掠浑源州,多铎则率领前锋于广武营破内长城,进入太原府,绕过雁门关,抢掠代州。
而阿巴泰到达边墙最快,却因吸引宣大兵力,进军最慢,但也同期攻破大同右卫边墙,井坪、朔州、山阴三城皆不敢战,其麾下敖汉部,破内长城利民堡,进入三井镇一带,南下之远,甚至超过了多铎。
到了八月初,内长城以北俱有鞑虏肆虐,大同、宣府二镇将官,俱是闭门自守,山西镇亦是如此,唯有总兵曹文诏,率领太原援军,于杨武峪一带,聚歼左翼蒙古阿苏特一部,暂缓了两白旗南下之势。
京城。
玄武门刚刚打过了三更的鼓声,崇祯皇帝便已经起身,两刻钟后便坐在了书案之上,批阅送来的奏折,这比他以往的习惯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要知道,这个时候天都还没有亮,但崇祯没有办法,东虏寇边,宣大和内外三关全部戒严,烽火一直燃到了京师,关河震动,百姓不安,这个年轻的皇帝只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让大明少一些苦难。
“还好,醇县收复,代州解围,看来不过几日,内长城以南兵事休止呀。”打开的奏折上,由首辅周延儒送来的消息让崇祯紧皱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些,他低声说了一句。
宏德殿外,下来轿子的周延儒小心的擦了擦汗水,抬头一看,看到了令他讨厌的杨嗣昌,那厮正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让周延儒心中一紧,上一次这么看自己的时候,是半个月前,他的同年,山西巡抚陈纯德就因为东虏入寇被免职了。
对于杨嗣昌,周延儒越发的忌惮,据他买通的小太监告知,三个月来,天子召对的频率越来越快,已经与阁臣无异,他心里知道,杨嗣昌一定谋划入阁,而此次东虏入寇就是一次机会,一旦他成为督师,便可入阁拜相,那时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周延儒却无计可施,朝中大员之中,属于他的人没有一个敢督师宣大,他抬头看了看杨嗣昌那冷傲的脸,终于下定了决心。
崇祯皇帝高居御座之上,脸色疲惫,见内阁和几个信得过的大臣都已经到了,崇祯说道:“各位先生,东虏入寇,肆虐三晋已有月余,虽说威胁不到京畿,却也杀掠大明万民,各位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周延儒低着头,看到杨嗣昌脚步挪移,似有上前请征之意,当即站出来,说:“微臣愿督领宣大二镇将士,替天子出征,保三晋之地,边墙宁定!”
“周先生愿以首辅之尊出征,朕身为感佩,不知周先生可有良策?”崇祯微笑问道,虽然首辅督师极为少见,但已经好过前些日子无人敢言的状况了。
周延儒沉声说:“启禀圣上,东虏寇边,臣早已命宣大二镇坚守城池,坚壁清野,因之,大军实力尚在,臣督领二镇后,三月内必可破虏,逼虏北逃,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三月内便可驱逐东虏十万大军于边墙之外?”崇祯兴奋的问道。
周延儒道:“臣敢立下军令状,三月不得北逐鞑虏,愿以死谢罪!”
此言一出,诸位重臣俱是窃窃私语,相互之间讨论着,崇祯大悦,当即叫好,正此时,杨嗣昌忽然站出来,面朝跪伏在地的周延儒,高声斥责道:“奸贼!安敢欺瞒天子,不怕遭天谴吗?”
如此莽撞无礼行为,顿时引发了轩然大波,天子震怒,众臣喧哗,一时宏德殿内嘈杂无比,周延儒更是抬头斥责:“杨嗣昌,你君前失仪,以下犯上,可知罪?”
杨嗣昌竟哈哈大笑起来,一甩袍袖,高声说:“我杨嗣昌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杨大人,不可造次!”王承恩见杨嗣昌声音越来越大,完全不顾天子震怒,当下叫道。
“圣上,周延儒是在蒙蔽您啊,奸臣啊,他是奸臣啊!”杨嗣昌跪在地上,高声说道。
周延儒还要反驳,崇祯呵斥:“不得浪言,杨嗣昌,你屡屡与首辅作对,朕知你忠直,没有处罚,今日若无实据,朕定然治你失仪之罪,周先生如何蒙蔽于朕?”
杨嗣昌支起身子,说道:“周延儒说三月北逐鞑虏出边墙,便是蒙蔽天子!”
“何解?”崇祯问道。
杨嗣昌道:“启禀皇上,东虏用兵,一向遵循天时,己巳年,东虏兵困京畿,十月出兵,来年正月回师,为何?当是秋收后出兵,春耕前返师也!崇祯五年,东虏寇边宣大,六月出兵,九月返师,为何?不误秋收也!天子若查阅东虏与我大明作战,但凡其为主动我为被动,多是避开农时作战,此次入寇宣大,亦是如此,周延儒敢立军令状,便是知道,东虏定然会在十月前退兵的!”
“你血口喷人,污蔑首辅!”周延儒说道。
崇祯却抬手制止了他的反驳,这个年轻的天子虽然经验不足,但却不是那么好蒙蔽的,听闻杨嗣昌之言,深感有理,便问:“杨先生,东虏此次不远千里寇边宣大,便是十月退兵亦赶不上秋收。何解?”
杨嗣昌道:“圣上明鉴,东虏此次作战有违农时,却有阴谋在呀。圣上是否注意到,东虏此次入寇,与以往不同,既不与大明决战也不进攻坚城,只四掠乡里寨堡,便是想烧大明积蓄粮草,夺百姓丁口,胁惧宣大将士,其定然会在冬季来临前,饱掠而归,退守漠南,根本不用担心秋收不及,因为其掠我大明秋收,粮食足够其过冬了,而东虏虽有十万众,但缺乏车马,其掳掠物资有限,连掠三月,便携带不及,哪里会多呆,而又有蒙古林丹汗在其侧后威胁,东虏必然不敢久呆。他周延儒正是看懂了这一点,才敢督师宣大的呀!”
“你这是污蔑!”周延儒呵斥道。
“若无实据,不可乱言啊。”温体仁提醒道。
杨嗣昌从袖中拿出奏折一封,说:“微臣有实据!”
“圣上,周延儒蒙蔽圣听,其言,醇县收复,代州解困,实是讳败为胜啊!”杨嗣昌将奏折递给王承恩后说:“圣上,各位同僚,山西镇总兵曹文诏上书,醇县非收复,而是东虏抢掠钱财丁口殆尽,实无物可掠,这才抛弃,醇县被烧成白底,城内丁口或死或逃,曹将军的军队赶到时,东虏已撤走三日,曹将军如实言,是忠直之臣,却不曾想被周延儒利用,用以欺瞒天子,以获取信任恩赏啊!”
“那......那代州解围呢?”崇祯脸色阴沉,失声问道。
“代州与醇县无异,东虏从未有攻城之念,代州北面是内长城,又靠近雁门关,东西俱是山峦,已经是掠无可掠,曹将军大军赶到,东虏如饱食之狼,何以战,遂退却尔!”杨嗣昌悲愤说道。
崇祯脸色大变,拿着奏折之手颤抖不断......。
忽然崇祯把御案之上所有东西横扫一空,大声喝道:“周延儒!国贼!奸臣!朕轻信于你,托付国事,你便是如此害大明万民的吗?奸贼!奸贼!”
崇祯大呼,已然失色,忽的,竟然吐血,脸色苍白,竟晕了过去,王承恩大骇,慌忙叫嚷寻找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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