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4 公主之德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皇后走了。\n\n只留一下一句“本宫都是为了你好”。\n\n静宁公主静静地站在窗前，一言不发的样子吓坏了桃枝。\n\n桃枝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您渴不渴？奴婢给您泡一壶花茶过来？”\n\n“不必了。”\n\n静宁公主低声说，“现在什么时辰了？”\n\n桃枝：“酉时刚过。”\n\n静宁公主道：“我出宫一趟。”\n\n桃枝张了张嘴：“这……是，奴婢去备马车。”\n\n静宁公主和惠安不一样，景宣帝在位时她便能自行出宫，后来萧重华当了太子，也没收回她出宫的令牌。\n\n“公主想去哪儿？”\n\n马车上，打扮成小丫鬟的桃枝问静宁公主。\n\n静宁公主也褪去了一身公主华服，换上了民间女子的衣裙。\n\n一袭天青色束腰罗裙，身量纤纤，恬淡如菊。\n\n她不再像几年前那样遮掩自己的容貌，而是大大方方地让自己行迹在暮光下。\n\n她从来不是个美貌的公主。\n\n这一点她是知道的。\n\n后来，秦苏给她调理了身子，勾勒了眉形，肌肤细腻红润了许多，眉眼也柔和了。\n\n但容貌依旧不算出众。\n\n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好美色？\n\n便是她对着惠安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也觉得赏心悦目极了。\n\n所以，那些男人想娶她，娶的是她的身份，不是她这个人。\n\n她不要这样的驸马。\n\n可她了解自己的母后。\n\n她在后宫与世无争，是因为她不想争，一旦她下定决心去做的事，就一定会放手去博。\n\n“怎么回事？”\n\n桃枝的声音将静宁公主的思绪拉了回来。\n\n桃枝正在问太监假扮的车夫。\n\n车夫回答道：“桃枝姐姐，前面好多人，咱们马车过不去。”\n\n桃枝往外望了望，人山人海的，一眼望不到头。\n\n桃枝对静宁公主说道：“小姐，我去瞧瞧，你先在马车上等着。”\n\n静宁公主点头。\n\n桃枝跳下马车。\n\n还没走两步，发现了一个熟人。\n\n“沈大人！”\n\n桃枝开心地打了招呼。\n\n正打马车旁路过的沈川停下脚步，客气地说道：“桃枝姑娘。”\n\n沈川与静宁公主在护国公府碰到过几回，每次静宁公主身边都带着桃枝，是以二人认识。\n\n桃枝笑嘻嘻地来到车窗边：“小姐，是沈大人！”\n\n沈川知她口中的小姐是谁，拱手朝着车窗行了一礼。\n\n静宁公主将车窗推开一点，对沈川道：“沈大人不必多礼。”\n\n“是。”\n\n沈川拱了拱手。\n\n桃枝既唤一声她小姐，她便是微服出行，沈川便没称呼她公主。\n\n静宁公主的目光落在沈川清隽俊美的脸庞上，问道：“这么晚了，沈大人是要去哪儿？”\n\n沈川依礼未去直视公主尊容，微垂着眼眸拱手答道：“在下正要去护国公府。”\n\n方才他在街上看到苏二狗了。\n\n苏二狗临行前和他辞行，说是要出去找姐姐。\n\n他心中很是记挂姐弟二人的安危，眼下苏二狗回了，想必苏姑娘也回了。\n\n不知苏煊回来了没有。\n\n总之，他等不及要登门拜访了。\n\n沈川看了看静宁公主的马车，说道：“公主也是打算去护国公府的吧？”\n\n静宁公主一愣。\n\n这条路……的确是前往护国公府的官道。\n\n“呃……嗯。”\n\n静宁公主胡乱应了一声。\n\n沈川道：“大理寺在捉拿凶手，前面封路了，马车一时半会儿过不去。”\n\n桃枝立刻问道：“沈大人怎么知道？”\n\n沈川客气作答：“我刚从那边过来。”\n\n桃枝恍然大悟：“难怪沈大人没坐马车。”\n\n沈川微微颔首，又对静宁公主道：“另外一条街也被封堵了，不到亥时忙不完，公主可要先行回宫，改日再去？”\n\n沈川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对皇宫的规矩也有所了解。\n\n宫门到了一定时辰便会关闭，继续在这儿等，或者绕远路，都会延误了回宫的时机。\n\n静宁公主本就是出来散心的，自然不愿这么早回宫。\n\n“可有别的近路？”\n\n静宁公主问。\n\n沈川想了想：“有是有，但……不宜行车走马。”\n\n静宁公主二话不说下了马车。\n\n沈川微微错愕。\n\n静宁公主平静地说道：“劳烦沈大人带路。”\n\n沈川顿了顿，拱手道：“是。”\n\n桃枝对车夫道：“你先回吧，一会儿我和小姐坐护国公府的马车回去！”\n\n车夫应道：“是。”\n\n沈川带着静宁公主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来到了一个络绎不绝的小街市。\n\n二人并肩走在人群中。\n\n沈川与静宁公主保持着距离，但也会留意四周的动静，用身体替静宁公主挡住不慎撞过来的路人。\n\n耳畔的喧闹与嬉笑声，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n\n沈川对静宁公主道：“穿过这个街市，就离护国公府不远了。”\n\n静宁公主道：“若别的女子与沈大人同游，沈大人也会答应吗？”\n\n“嗯？”\n\n沈川一愣。\n\n静宁公主问道：“沈大人与别的女子同游过吗？秦苏不算。”\n\n静宁公主知道沈川与苏小小相识于微末，一起做过生意，是朋友，也是知己。\n\n沈川敛起眼底错愕，轻声答道：“不曾。”\n\n静宁公主又道：“我看过沈大人近日作的文章，言辞不如一年前犀利了，可是在翰林院习得了为官之道？”\n\n这是在说沈川变圆滑了。\n\n沈川笑了笑：“慎于小者，不惧为大，至于为官之道，沈某初入翰林，不敢以官自居。”\n\n静宁公主道：“你是嫌编修的官职小了？”\n\n沈川又是一愣。\n\n静宁公主继续道：“多大的官你才满意？”\n\n今日的静宁公主有些咄咄逼人。\n\n沈川懵圈中，一时半会儿招架不住。\n\n“沈某并非此意……”\n\n“那你是何意？”\n\n“沈某……”\n\n“你想做翰林院学士？还是想进内阁？或者你想……”\n\n静宁公主停下脚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n\n“沈某不敢！”\n\n沈川吓得拱手作揖，顾不上在二人是在集市中，对着静宁深深行了一礼。\n\n四周的行人与商贩纷纷朝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n\n沈川一表人才，又穿着翰林院的官服，而反观被他作揖行礼的静宁公主，打扮得普普通通，相貌也是平平无奇。\n\n一个官老爷竟对一个民间女子如此恭敬？\n\n二人什么关系？\n\n沈川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忘挪动脚步，不动声色地用身体为静宁公主挡住大部分的凝视。\n\n静宁公主心念一动，问道：“沈大人，我们是朋友吗？”\n\n沈川越发一头雾水。\n\n静宁公主这是怎么了？\n\n说的话没头没尾的，是不是太跳脱了？\n\n沈川拱手，身子福得更低了：“沈某不敢高攀。”\n\n静宁公主问道：“若我允许你高攀呢？”\n\n沈川冷汗直冒，目不斜视地说道：“沈某三生有幸。”\n\n静宁公主道：“既是朋友，我想请沈公子帮个忙。”\n\n沈川道：“但请吩咐。”\n\n静宁公主道：“你就不问是什么忙？”\n\n沈川郑重地说道：“只要是萧姑娘吩咐的，沈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n\n桃枝好奇地看着自家公主，她也想知道公主究竟想沈状元帮忙做什么。\n\n四周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好些摊贩生意都不做来了，全跑来看这位又年轻又俊美的朝廷官员的热闹。\n\n静宁公主环视四周，最终选定了对面的酒楼：“桃枝，传本公主命令，对面的飞仙楼，本公主包场了！”\n\n本……本公主？\n\n“小姐你……”\n\n桃枝惊呆了。\n\n不是吧，这就把身份暴露了？\n\n说好的微服出行呢？\n\n让皇后知道，会生气的呀！\n\n静宁公主是个有分寸的人，平日里出行，皇后是不大管束的。\n\n可皇后方才过来讲了遴选驸马的事，特地交代了静宁公主近日好生在皇宫待着，没事别出去乱走。\n\n人群里，众人听到这声公主，也一个个惊得不轻。\n\n这个其貌不扬的姑娘……居然是皇族？\n\n难怪这位官老爷如此恭敬了。\n\n桃枝弱弱地扯了扯静宁公主的袖子：“包场做什么呀，公主？”\n\n别闹了，赶紧回宫吧！\n\n静宁公主走到沈川的面前，探出葱白纤细的玉手，对着沈川虚手一扶：“本公主要宴请今晚唯一的客人，不知沈状元可否赏本公主这个脸？”\n\n“是镇国公主！”\n\n二楼的厢房里，有位贵族的公子认出了静宁公主。\n\n他的声音不小，一下子让大街上的行人听到了。\n\n皇族的两位公主，一位是貌若天仙的惠安公主，另一位则是肩负大周气运的镇国公主。\n\n由于镇国公主鲜少露面，民间见过她的人不多。\n\n倒是曾经有过关于她容貌的一些传闻，但让皇后派人压下去了。\n\n“镇国公主原来就长这样？比惠安公主差远了。”\n\n“小点儿声，你想被砍头吗？”\n\n“我说呢，朝廷哪儿来如此清隽儒雅的官员？原来是沈状元。”\n\n“镇国公主为何包下整座飞仙楼宴请沈状元？”\n\n“还能为什么？”\n\n“沈状元真惨……”\n\n沈川皱眉。\n\n静宁公主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沈状元不答应吗？莫非也是嫌我容颜不堪？”\n\n一直维持着行礼姿势的沈川忽然直起身，坦荡而又郑重地看向了她，掷地有声地说道：\n\n“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公主殿下蕙心纨质，怀瑾握瑜，曾以三千书痛斥腐臣污吏，又以千金之躯亲赴疫镇救济灾民，相于心，公主之德，美如勾玉！”\n\n静宁公主怔住了。\n\n这一章卡了一整天，沈川，你的戏份太不容易啦！\n\n(本章完)\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