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遗憾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乔意时常会幻想。 某天她再穿上那一身校服，手里抱着两叠高考模拟卷，路过操场上那个简陋的舞台。 没有灯光，没有相机，没有欢呼和喝彩。 那个在青春里肆意飞扬的少年，潇洒地抹去额角的汗水，冲着台下的她哈哈大笑着说： “你是来看表演的吗？谢谢支持啊！” 然后她再回到那个时候，那种像着了迷般的状态，捧着高考卷，局促不安地摸着自己狗啃似的短发坐在台下。 乔意很早就认识顾祁了。 其实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乔意盼望着再见到这般笑容已有多久。 顾祁只是笑着，潇洒地笑着，一如往昔，露出了些许锋芒。 而后又全部收敛，只留下嘴角淡淡的笑意，拨弄着吉他的琴弦，清了清嗓子。 “这首歌，名字叫《手写的从前》。” 话音落，琴声起。 … 「这风铃跟心动很接近 这封信还在怀念旅行 路过的爱情都太年轻 你是我想要再回去的风景 这别离被瓶装成秘密 这雏菊美得像诗句 而我在风中等你的消息 等月光落雪地 等枫红染秋季等相遇」 … 台上的他仍是少年，因为想到了心中爱慕的人，轻轻歌唱着为她写下的诗句。 就连那声音，都带了情不自禁的笑意。 乔意望着台上的顾祁，眼圈有些发红，发现顾祁又朝她望了过来，她立马屏住气，不让自己哭出来。 乔意握起拳头，朝他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大大咧咧的笑容，正是顾祁每日所见的那个乔姐姐。 “要是让小顾知道那些事，肯定会笑我的，不行，我不能因为一首歌穿帮！” 乔意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 至少得凑够一首专辑的量，自己再穿帮吧？ 顾祁并不知道乔意的心路历程，他唱着歌，心里有些触动，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但看不真切。 唱歌的时候，他总会想象些贴近歌曲情感的事，以此来调动情绪。 这首歌，就是一首很美的情歌，美在青涩，美在那种少年人干净不含杂质的告白。 顾祁没说话，他继续唱，唱得就像他有过一段纯真美好的初恋一般。 … 「我看着你的脸轻刷着和弦 情人节卡片手写的永远 还记得广场公园一起表演 校园旁糖果店记忆里在微甜」 … 一个结束表演没多久的女孩，表情有些失落地站在人群之中。 她听着顾祁的歌声，心下更是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差劲，海选都过不去。 但当她抬起头，看向台上的顾祁时，却发现台上的他好像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于是她就这么对上了顾祁的目光，而后又恍惚看见顾祁对着自己笑了。 “他，他，他……” 女孩有些脸红地移开了目光，再看过去时，顾祁已经看向了别处，又让她心中满是遗憾。 恰好听到这句“还记得广场公园，一起表演”时，女孩子的心思又耐不住寂寞地乱动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心动了，红着脸偷偷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一抬头，她发现旁边的人更过分！ 他们居然在录像！ 怎么可以！ 于是女孩也开启了录制。 … 「微风需要竹林 溪流需要蜻蜓 乡愁般的离开 需要片片浮萍 … 我傻傻等待 傻傻等春暖花开 等终等于等明等白 等待爱情回来 青春属于表白 阳光属于窗台 而我想我属于一个拥有你的未来」 … 抒情的歌唱部分结束，毫无停顿地便接入了一顿节奏感很强的说唱。 并非是黑人饶舌，也不是不良少年满口黄暴的rap。 一段轻快而带感的说唱，描绘出了少年心里如同美好爱情般的景色，也唱出了那个在傻傻等待爱情的笨少年。 顾祁的唱功很好，他虽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但从未间断自学的路。 本就有这方面的天赋，若非高中时遭受了打击，他或许会选择考上一所音乐学院，而非某大学中文系。 此刻在顾祁干净好听的歌声感染下，现场的女孩们无一不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聚精会神地听着顾祁的演唱。 同时也不忘举起手机录像。 就连大妈们也都参与其中。 至于男同胞们？ 男同胞们虽然对顾祁这扮相有点酸溜溜的情绪，但听了歌，确实没话说，特别带感。 而且这歌唱得深合某些舔狗的心意。 顾祁没当过舔狗，他不知道舔狗的想法是什么，但也有所了解。 嗯，以前大家都很纯洁的时候，这种人叫深情。 现在叫舔狗不得house。 舔狗们大概觉得所有情歌都符合自己的心境，因为每一种他们都幻想过。 所以这首《手写的从前》，不错，很不错！ 然而就当大家以为这是一首彻头彻尾的告白甜歌时。 顾祁的声音慢了下来，轻了下来。 他依然脸带笑意，只是这笑意不再满含希望，反而像是苦笑（观众脑补）。 … 「我重温午后的阳光 将吉他斜背在肩上 跟多年前一样 我们轻轻地唱 去任何地方 …… 我看着你的脸轻刷着和弦 初恋是整遍手写的从前 还记得那年秋天说了再见 当恋情已走远 我将你深埋在心里面 我将你深埋在 心里面……」 … “卧槽！！” “这他妈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我听着歌还以为是找初恋复合了，觉得还挺不错，准备练一练，看看我有没有机会找我初恋复合，结果这……” “结果这是初恋来都没来，自个苦逼独唱了，哈哈哈哈。” 台下观众议论纷纷。 有的无语，有的满意。 有的恨不得冲上去掐住顾祁的脖子，大喊一声：“你小子给我把最后一段删了！” 就连乔意都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呢？ 因为歌词！ 这首歌的背景发生在秋天。 而她遇见顾祁，正是升入高三不久的那个秋天。 这首歌写了午后的阳光。 她遇见顾祁也正是去食堂吃过午饭，到路过操场回寝的时候！ 广场公园，一起表演，姐姐我这不就是陪你在广场公园表演吗？！ 再到后面的“跟多年前一样，我们轻轻地唱”。 乔意甚至都以为顾祁认出她了！ 毕竟光看歌词，她又看不懂谱子，那时候体会不到歌词的意境。 这被顾祁一唱出来，她瞬间把自己代入得完完全全，全扔歌里了。 结果…… 结果顾祁那最后一段收尾的词，来了个悲情戏。 好好的甜甜恋爱感，莫得了。 “乔姐，乔姐？我自我感觉表现得还行吧，你们怎么一个个的表情这么凝重？” 乔意扯出一道笑容：“你往外看看？” 顾祁闻言，往外一看。 好家伙，那多愁善感一群小女孩，表情呆呆的，好像还没回过味儿来。 还有些个带着女朋友来的大兄弟，本来都托顾祁唱这首情歌的福，跟女朋友你侬我侬的了。 结果前面唱得有多美好，结尾就显得有多遗憾。 “不是吧？就一首歌，至于吗？” 顾祁怀疑人生了。 好吧他承认，是他干的坏事。 梦境里的原版，收尾时的处理并没有用这么大力，一直保持着全歌轻快的基调，即使是结尾的遗憾也唱得洒脱。 但顾祁觉得，换成自己应该做不到那么洒脱。 而且他的伴奏太单调，只有一把吉他，节奏没什么变化，可能不太好。 于是他特地放慢了声速，放轻了声音，甚至在最后一句的时候，停了吉他。 让那带着满满遗憾的歌声，清晰地通过音箱回响在广场上。 而后才接上最后的一段吉他。 于是，原来不那么遗憾的遗憾，瞬间遗憾到有暴躁老哥想掐他脖子了。 暴躁老哥：掐不到脖子真是太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