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昊天成命，化万邦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菊花台在高处。 除了摄影机外，其他人都在下面。 包括许鑫在内。 而张一谋看着监视器里周杰仑那特意放慢了一拍的步调，与特写里的表情，扭头对许鑫问了一句： “你教的？” “那肯定~” “……哈。” 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张一谋好笑的摇摇头。 但也不得不承认的来了一句： “很不错，文戏方面，他也掌握住角色了。” “嗯嗯。” 许鑫赶紧点头。 可目光却总往另外一台监视器上面瞟。 她咋就那么白呢…… …… 这段戏拍了接近半个钟头，中间虽然出现了一些小差错，比如演员背错台词之类的，但好在特写镜头足够多，穿插剪辑一番是能用的。 而戏拍完，剧组开始放饭……不对，开饭。 然后…… 披着一件防蚊子的薄款防晒服的杨蜜就懵了。 “啥东西？” 本能的，她越过了经纪人，眼神往正坐在张一谋和龚丽那一桌吃饭的男友身上。 什么什么……去你房间？ 看剧本？ 演女主角？ 什么玩意儿啊？ 而看着女孩那一脸懵圈的表情，曾佳的声音依旧低沉： “总之，你不用操心，知道吧？在这边给张导好好表现就行。就算……他真的为难你，也忍着。这部剧是大投资大制作，只要出演，就已经成功了。现在合同也签了，你就踏踏实实演完就行了，不用搭理他那么多。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呃……” 杨蜜眨了眨眼，下意识的问道： “曾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能有什么误会。” 曾佳冷笑了一声： “人家估计盯上你已经很久了，就你，傻乎乎的还以为他是因为你俩是同学，才对你这么好的……现在还不懂么？让你看剧本？怕是有去无回吧！” 不……不回就不回呗。 他亲的可温柔了…… 本能的，女孩思想要跑偏。 但马上就冷静了下来，沉默的扒着饭开始琢磨这到底怎么回事。 潜规则自己？ 不现实呀。 想潜……昨晚你干嘛了？ 但今天他为什么会对曾姐这样呢？ 好奇怪啊…… 她有心想问，但这会儿肯定是不能问的。 想了想，觉着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稳住曾姐。 于是点点头： “知道了……曾姐你什么时候走？” “遇到这种事了我还能走？” 曾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万一你被人做局了怎么办？” “别啊……呃……” 听到曾佳一说不走，她第一反应就是抗拒。 你不走，我上哪和我家好哥哥约会去…… 但反应过来这种态度有些刻意后，她赶紧找补： “这个我不怕，大不了……我防着他就是了。知道他是什么人就得了！我主要是怕耽误你的事情。况且，你在这边，和婷婷是一个道理。我怕张导不乐意，毕竟……挺不方便的。” “……” 曾佳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这会儿她是实在放心不下这丫头。 想了想，说道： “那再说吧。我已经把这事儿跟公司说了，看看公司怎么说，给我答复了我在说离开的事情。” “嗯嗯！” 杨蜜点点头，同时心里滴咕了一句。 好哥哥……你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而现在当着经纪人的面，别说往男友那凑了，估计出现在方圆五米内都不成。 这叫什么事儿啊…… …… “所有人，排成一排，一会儿听到了让你们走的指令就齐步走。一个挨一个来到菊花前……” 大明宫内外，几千个群演一遍又一遍的聆听着导演组的要求。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下来。 黑暗之中，这些人脸上的妆容跟个鬼一样。 或者说更像是扎纸人。 脸上惨白，两腮通红。 但许鑫和张一谋却没看到。 因为在菊花台的后面，剧组给他们把帐篷挪到了一个盲区里面。 整个创意小组的人正在开会。 帐篷里蚊子挺多的，韦兰芳先是喷了一遍杀虫剂，又把那风油精和花露水玩命一样往地上泼洒。 熏不熏蚊子不知道。 反正许鑫是被熏的够呛。 想要掀开门，可打开门后又会进蚊子。 不开门又熏眼。 似乎陷入了死循环。 许鑫其实挺佩服张导的……这个节骨眼还有心思开会。 外面几千人的调度都在等着他。 他竟然还能琢磨奥运会的事情…… 心可真大。 于是，他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一行字： “明天得买个蚊帐。” 而坐在他旁边的张武看到了这一行字后，忽然笑出了声： “噗……哈哈。” 张一谋一愣，纳闷的问道： “怎么了？” “……一谋你在这聊创意，猜猜小许写的什么。” “诶……张导……” 许鑫一脸无语。 就见张武拿起了自己的笔记本： “明天得买个蚊帐……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愣，接着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连张一谋也笑了，笑着对韦兰芳来了句： “小韦，真别喷了，这味儿确实太呛了。” “哈哈哈哈~” …… 开会聊了大概半个多钟头。 刘国楠这边走了进来： “导演，差不多了。” “嗯……” 张一谋点头起身： “那今晚先这么聊，我这边拍戏去，这边蚊子多，你们看一下几千人的场面然后咱们就撤，好吧？” 众人点头，离开了飘散着各种怪味的帐篷。 出来时，几个主要演员已经就位了。 今天这场戏，是第一个大场面，一群人在广场上等待皇帝归来。 皇后、元祥、元诚三个人在菊花台下等待着皇帝回来，结果皇帝没等到，而是等到了几个传话的太监来告诉众人皇帝转道天福官驿后结束。 但不会先拍这个镜头，而是要把后面杰王子谋反失败后，重新布置完了现场，燃放烟花时，人群走到广场下的戏份。 其实大群戏就这两场。 他们走到了广场之中，两侧站立后，接着才开始拍剧集开头皇后带着演员恭迎的戏份。 两场实际上是一场。 而今天要说最辛苦的，是龚丽和刘叶。 俩人都是两套妆容。 今天这戏搞不好得忙到后半夜去。 但没办法，电影拍摄就是这样。 而等导演组登上城墙的时候，镜头已经对准了大明宫两侧。 在那边，一会儿要去下面饰演官员充数的官兵们，这会儿已经站在了特别布置用来大合唱的台子上面。 李才的声音已经哑了，但还是带领他们在念诵： “凤昭祥，日月光！” “四海升，开域疆！” “仁智信，礼义忠！” “敦厚德，列圣王！” “承天道兮，寿永昌！” “昊天成命，化万邦！” 这是一会儿要拍摄他们合唱的台词。 不用唱，只用念。 合唱到时候会让专业的合唱团来配音。 而刘国楠看到张一谋出来后，立刻就开始拿着对讲机联系烟花组。 在一切条件顺利的情况下，今天晚上的时间，应该能把这些大场景拍完一半。 也就是除了武打戏之外的所有文戏部分。 当然了，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而最不理想的状态……那天知道得拍多久了。 烟花组为这场戏准备了五套烟花。 在整个大明宫里燃放。 一套就是十几万。 这场戏要是拍不成功……可能就得白瞎大几十万。 所以事先的统筹无比重要。 张一谋也知道这场戏的重要性，亲自上手，开始调试机位，灯光。 又弄了接近一个小时。 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 然后才点点头： “开始吧。” “烟花组准备！所有人准备！摄影机就位……都专心点！” 一向话不多的刘国楠也反复嘱托了几次。 奥运创意小组的人也在期待。 三分期待接下来的镜头，但更多的是期待那隐藏在烟花之中的大脚印。 毕竟……这边的宫殿就是对照紫禁城来修建的。 大家都想看看效果。 城墙上，张武低声对许鑫问道： “脚印在哪来着？” “菊花台后面。” 许鑫低声说道。 “……嗯。” 接着，许鑫拿出了手机，看着杨蜜发来的那个： “你跟曾姐聊什么了？什么潜规则？咋回事啊？说的我都懵了。” 他直接回复道： “一会儿往菊花台后面看，那几个脚印就是我看到你之后的灵感。如果效果好……可能就会加入到奥运会开幕式里。” …… 另一边，宫廷侧面的城墙上。 和龚丽、周杰仑、刘叶等人站在一起的杨蜜看到这条信息后，抿着嘴，偷偷的瞄着那站在另一边城墙上的男友…… 身上再次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 “三，二，一，开始！” “凤昭祥，日月光！” 天天拉军歌拉出来默契的官兵战士洪亮的声音响起。 “卡！” 刚开始一句，刘国楠便喊停了下来。 “大家不要扯着脖子喊，表情自然一些，就正常说就行，像是合唱一样。” 万幸，他没让烟花起爆。 否则，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十几万就没了。 “重新来。” 拍摄继续。 “凤昭祥，日月光！”…… “烟花起爆。” 随着刘国楠的话，创意小组的人整齐的抬起了头。 “嗖~~” “啪。” “彭彭彭~” “哗啦啦啦啦……” 各式各样的烟花点亮了横店影视城的夜空。 甚至，连张一谋都暂时把目光离开了摄影机。 显然在他心里，许鑫的大脚印的创意，甚至比眼前投资几个亿的电影还要重要。 接着，第一颗大脚印升空。 红色。 耀眼的红色。 “嚯！” 张武看到那巨大的脚印刹那，直接发出了本能的惊叹。 而许鑫已经激动的握起了拳头。 这效果…… 可比当时那个几个小脚印好太多了啊！ 那几个最多算婴儿的足迹，可眼前这个规模超过一个大明宫正殿的脚印一出现，升空，立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热血涌了上来。 是这个！ 就是这个！ 好看！ 红的真好看！ 好看至极！ “彭！” 第二个脚印在第一个脚印的烟花消逝时，准时升空！ 翟国强这次的脚印都是原地绽放的，不然对于电影而言，忽然在空中出现这种烟花如果位置不同，很容易让观影的观众产生很别扭的精神不集中。 所以，他把脚印固定在了原地，混合在那些烟花之中。 “四海升，开域疆！” “仁智信，礼义忠！” “敦厚德，列圣王！” 那整齐的和声似乎昭示着什么。 在第二个脚印消失、第三只脚印升起的刹那，整齐划一的被喊了出来： “承天道兮，寿永昌！” “昊天成命，化万邦！” 虽然明明知道这只是电影台词。 可…… 此时此刻，众人却觉得，这一段古词，就是这代表着东方巨龙重新崛起最好的注脚！ “凤昭祥，日月光！” “四海升，开域疆！” “仁智信，礼义忠！” “敦厚德，列圣王！” “承天道兮，寿永昌！” “昊天成命，化万邦！” 脚印，一步一步。 经历了苦难，磨砺了岁月！ 可依旧坚实如初。 一步一步，承天道，化万邦！ 应景！ 应情！ 此时此刻，伴随着那第四、以及最后第五个脚印升空的烟花绚烂之中。 不约而同的，所有明白这五个脚印背后所代表含义的创意小组之人，齐齐的握紧了拳头。 心潮澎湃！ 此时此刻，他们的视线彷佛已经升到了高空，一路向北，飞到了那座紫禁城前。 看着那巨人一步，一步，又一步的脚印跨过紫禁城、跨过中轴线、最后来到了那代表孕育生命的摇篮、新生、希望的场馆前。 一股源自灵魂的战栗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在心底冒出了一个念头： 合适…… 太合适了！ …… 张一谋看入神了。 忘记看监视器。 而刘国楠一直在盯着监视器…… 可还是出了问题。 演员走的并不一致。 得重新来。 但这会儿大家的心气儿明显已经不再电影上面了…… “啪！” 许鑫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重重的一下。 “小许，好样的！” 张武的声音里是怎么都压制不住的激动。 拍着许鑫的肩膀，给出了真心实意的赞美！ 接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不约而同的，所有创意小组的人给出了最高的致意。 掌声，送给了眼前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弄的下面的一些人满眼不解。 不是拍摄失败了么？ 怎么还鼓起了掌来？ 他们不解。 可有人懂就够了。 掌声之中，张一谋拿起了对讲机： “国强，好样的。大家都在为你鼓掌。“ 很快，翟国强的声音响起： “谢谢。” “哗啦啦啦……” 掌声中，张一谋说道： “好，重新来一条，烟花组重新准备。” 拍摄继续。 他没夸许鑫。 不需要夸。 因为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 俗话说有舍就有得。 今晚的老天爷似乎已经给足了许鑫和张一谋惊喜，所以等俩人奢求更多时，却不怎么给面子了。 烟花已经放完。 可剧组的长镜头还没拍好。 不停的有人出错，不是被绊倒，就是步伐有问题，要不就是灯光出现了线路问题…… 最后干脆…… 下雨了。 剧组手忙脚乱的开始收。 群像戏到底没拍完。 创意小组的人提前走了，而许鑫和张一谋离开时，时间已经差不多来到了一点。 接着在车上，他得知了一件事。 烟花的话，明天还得准备。而群像戏明天还得继续拍…… 也就是说，今晚的几十万烟花白放。 听起来就让人心疼。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好消息是明天白天不用上工。 直接傍晚到就行。 但好消息里面又有坏消息。 坏消息是张一谋说自己又有个灵感，但现在还想不大清楚。而这坏消息里面还有个好消息，那就是虽然有灵感，但今晚不用加班，明天开会聊…… 好事坏事参半。 跟套娃一样。 可许鑫这会儿心里却火急火燎的。 因为女友发的消息： “在房间等我，有事和你说。不准睡觉！” 许鑫的心里热乎的跟那什么一样。 …… “哎呀你都洗完澡啦……呜呜呜……” 等女孩走进男友的房间时，话还没说完，就被头发还湿着的许鑫给堵住了嘴。 好悬她没背过气去。 “诶你先别……我有事问你……” 努力的仰着头，任由男友在自己的脖子上摩擦着胡茬，她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你问……” 许鑫咕哝了一声。 “嗯……你……嗯……和曾姐怎么回事？” “呃……” 一听她要聊正事，许鑫这才放开了她。 可下一秒就赶紧搀扶住了双脚无力要坐在地上的女友。 “怎么腿软了？” “坏蛋！” 被公主抱了起来，女孩的双眼满是迷离。 但因为心里装着事儿，还是问道： “到底咋回事？” “曾姐对你不错。” “……？” 迷离渐退。 这事儿装心里一个晚上的女孩认真的看着男友： “到底怎么回事？曾姐晚饭的时候就说你要潜规则我，还说以后让我离你远点……你到底搞什么？以前没处对象时候你不潜……现在你当什么恶人呀？” 她满眼的不解。 而许鑫则摇摇头，走到了窗边，点了一根烟后才说道： “我就想看看我能不能把你放心交给她。” “……什么意思？” 虽然听到这话心里挺甜的。 但这会儿她更想弄清楚真相。 “很简单啊，这圈子很乱，对吧？” “嗯。” “我又不可能随时随地在你身边，所以我就想……万一你遇到坏人或者干嘛的该咋办……或者说，万一你被自己人坑了咋办。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外界的明枪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自己人这边的暗箭总要防一防才行。” “……所以就瞄上我经纪人啦？” 杨蜜恍然大悟的眨了眨眼…… “你在用潜规则试探她？” “对。有些小人之心了对吧？” 许鑫笑着反问了一句： “但我还是得试一试。因为这种事情你是试不出来的，只能我来。所以我就告诉她，我要给你安排《武林外传》的女主角，让你晚上到我房间来一趟……其实这样也没法测试出来她全部的心思。但至少……我可以明白现阶段，她是一直在保护你的。就这么简单。” “难怪……原来如此……” 弄清楚了怎么回事，杨蜜继续问道： “曾姐怎么拒绝你的？” “就说你要回学校进修什么的呗。她其实底气有些虚的，我估摸是觉得摸不清我的路数。但最终结果倒没让人失望……能在你现在这个阶段不把你当成一件可有可无的交易物品，尤其是面对张导剧组这种国内顶级的导演情况下……说明她有良心……不过我更想了解一件事。” “什么？” “她通知没通知公司？” “呃……” 杨蜜一呆： “你的意思是……” “你琢磨呗。我觉得这种事，但凡是个负责的经纪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公司的人吧？……她很负责，所以她一定会和公司说一声……她有和你说过公司那边是怎么回复的吗？” 听到男友的话这一瞬间，杨蜜先是本能的摇头： “没有。” 但马上话锋一转： “应该是还没给回复吧……” 可说完这话，对上了男友那双皱起来的双眸…… 这下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这可是张一谋的剧组……一个是小演员，一个是来历神秘，被张导很器重的年轻人。 于情于理曾姐都会跟公司说。 而公司给出的回复应该也很快吧。 可是…… 曾姐为什么没和自己说呢？ “……”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会不会是咱俩多想了？公司……对我也挺好的呀。除了培训费用什么的高一些……在说，你跟曾姐聊天那功夫都已经快到晚上了。李导她们也……下班了吧……更何况曾姐不是明确拒绝你了么，她不仅仅是我的经纪人，还是陈昆和周讯的第二经纪人……她有时候也能代表公司的态度的。“ “……希望呗。希望是我瞎想了。” 捻灭了烟，漱了漱口，他顺势躺在了女友身边。 把她揽在了怀里后，柔声问道： “我会不会显得太会算计人了一些？” “唔……” 女孩往前拱了拱。 脸有些微红。 可看着那卫生间的那层玻璃反光下，自己和身后的男友那模湖的影子…… 她微微摇头： “不至于……你这样反倒让我特别有安全感。可喜欢了~哎呀……你别~“ 赶紧推走男友的脸，她揉了揉耳朵： “可痒了，受不了~” “……明天休息，今晚还走么？” 听着她那带颤音儿一般的话语，许鑫有些控制不住心里的那只猴了。 接着就感觉到怀里的女孩身子一颤…… “我……我怕……” “……” 虽然控制不知猴儿，可许鑫却重新拴住了那匹马。 “那休息吧，你今天不是七点多就起来了么。回去休息？” “……嗯。” 杨蜜应了一声，却从他怀里转了个身。 “亲一会儿再走……我可得意你嘴里的烟味呢。” 说着，她抬起了头，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