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算了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躲避总是躲避不到的。 在家里吃了这么多年都少有的沉闷的早餐之后，昱灿载着昱菡去了公司。一路上，向来贫气的兄妹二人难得的沉默寡言。 昱灿专心开着车，昱菡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他们不知道的是，车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同样是满腹担心和疑惑的司机。 LT公司的大门口儿，这边昱灿刚刚把昱菡放下，一脚油门儿倏然而去，那边，陆骁的车子就紧急停在了昱菡的身边。心惊肉跳的昱菡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一只大手拉进了车内。拉扯的力气太大又有些突然，昱菡的膝盖磕到了车门，那一刹那，疼从四面八方涌来，昱菡一个没忍住眼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怎么了？是磕疼了吗？”陆骁大半个身子别扭地横在昱菡的面前，只一个晚上没见，他的眼里挂着血丝，他的腮边留着未来得及清理的胡须，他的唇边，还有一个水灵灵的——水泡。 “你这是怎么了？”昱菡摸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泪竟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陆骁流个不停了。 “我好好的，哭什么？是太疼了吗？”陆骁捏着昱菡的下巴，那凶狠的眼光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子里。 昱菡摇了摇头，“我很好。” “好就把眼泪擦干，我不想看见你哭！”陆骁扭过脸去，那张脸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Timmy打来了电话，昱菡磨蹭了一下掏出了手机，还没来得及去接陆骁一把抢了过去，“黎昱菡今天请假，没有原因，再敢来骚扰试试看！”气势汹汹的陆骁将电话一把扔在了汽车后座上。 电话那头的Timmy更是一头雾水，待他将电话里那个听起来分明是男人声音的声调和自己脑袋里陆骁的声调重合起来后，他报了一句粗把手机摔在了桌子上，心口的怒火是忍了又忍终于是压了下去，可惜，今天LT的全体员工却倒了霉，他们莫名地被自己仁慈的老板折磨了一遍又一遍。 昱菡的哭泣没有停止，不知道为什么，从记事时候起就不怎么哭的昱菡今天的眼泪也是特别的多。向来不怎么会哄人的陆骁此刻更显得手足无措，他的心被那哭声折磨的仿佛被猫抓了一般，痒又疼。 “停止，我叫你别哭了！”陆骁凶狠地呵斥。昱菡心里委屈痛苦被陆骁这么一凶哭得是更猛了。 陆骁恨恨地揪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脚油门儿狠狠地将车开走。 已经过了上班的早高峰，路上的车子少了一些，陆骁得已将车子开出了飞机的速度。路口一个转角处有一家药房，陆骁下车买了涂抹的药又一脚油门儿，车子飞也是的在路上疾驰。 陆骁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酒店，打横将昱菡抱了进去。前台小姐姐看到陆骁怒发冲冠，再看看他怀里泪流满面的昱菡，警惕又婉转地询问昱菡是不是需要别的其他的帮助，在证实了昱菡没事，陆骁不是什么恶人的情况下，前台小姐姐才放心地给他们开了房间。 早上还有那么一点阳光，现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虽然房间内灯光明亮温暖如春，可不论是昱菡还是陆骁，此刻两个人的心都如三九严寒一般。窗陆骁将昱菡放在床边，蹲下身去伏在了她的膝盖前，“磕到哪儿了？” 昱菡推搡着摇了摇头，”不要你管。” “你要这么不听话的话信不信我扒你裤子了？”陆骁圆睁双眼，眼里的红血丝异常地分明。昱菡打了个寒颤，今天的陆骁似乎吃了炮弹一般容易恼羞成怒。她委屈巴巴没骨气地低声道，“你走开，我没事。” “没事哭什么？天又没塌下来！”陆骁一把将昱菡的鞋子扒掉，粗鲁地将她的裤腿挽起，白皙的膝盖上拳头大小的地方已经青肿了起来。 陆骁眉头微微一皱心里一疼，手下的动作瞬间轻柔了许多。他仔细地将买来的药水拧开，用牙撕掉里面的封口，对着那青肿的膝盖一股脑地倒了半瓶。紫色的药水恣意流淌，陆骁看也不看地就用袖口去擦，药水洇湿了整个袖口。 “陆骁，我们还是算了吧。”泪，顺着面颊不受控制地流出。陆骁微微僵了僵旋即当作没听到一般继续给昱菡揉搓那膝盖，“你不要乱动了，这个膝盖会更疼的了。” “我说，我们算了吧。”昱菡推搡着陆骁，拳头疯了一般地在他的肩膀处抡了起来，陆骁被她打得有些疼，微微皱了皱眉头。 “好好的乖乖女不学跟谁学的拳打脚踢。”陆骁索性坐在地上将昱菡的腿抱在了怀里。 “我说我们算了！分手了！不再见面了！”昱菡疯狂地推搡着，一张白皙的小脸儿挂满了泪水还有松散下来的碎发。 陆骁喜欢昱菡的脸蛋儿，巴掌一样大，白皙，柔软，无暇，捏在手里有着说不出的舒服。 “够了！发什么疯？你不是说不怕的吗？这么快就要把我抛弃了？”陆骁迎面接住昱菡一只挥舞的拳头。昱菡一怔，他居然都没有问原因！他居然都没有吃惊！ “你不问为什么吗？” “有什么好问的……”陆骁凄惨一笑，嘴角儿的水泡异常鲜明。平静纸在那么几秒钟，陆骁随即爆发了一般将那还带着半瓶药水的药瓶摔在了地上，紫色的药水肆意喷溅，地毯上，床单上，鞋子上，裤脚上，紫色的小花儿绚烂夺目。 “你……知道了什么？”昱菡吸溜着鼻子，因为哭了太久鼻音浓重。“我知道什么？这不是我早就知道的吗？”陆骁拿好了一张纸放在了昱菡的鼻子下面，他要替她擤鼻涕了。昱菡别扭着把头歪向了一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纸巾，可他不肯，掰过她的头粗鲁地拧着她的鼻子，疼，很疼，泪再次止不住地流下来。陆骁手下的动作并没有轻，直到将昱菡的鼻子擤完。 “这样是不是会好点？”陆骁嘴角儿一抹失落的无奈的悲痛的微笑，挂在那里，刺人心目。 “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吗？”昱菡怔怔地盯着陆骁，她好像真的不太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我说什么？你想听我说什么？” 陆骁此刻能说什么？说那是他父母们的事情和自己无关？还是说那是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早已经往事随风？还是说，昱菡的父母有这样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 更何况，那些个传言中的流言蜚语有哪一句不是真的？ 陆骁不是昱菡，他从小就生活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曾经的那么多年，他因为父母而受了多少人的白眼？他因为父母而受到了多少的流言蜚语？他因为父母而无辜遭到了多少同学甚至朋友的议论和背弃？ 陆骁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只知道，在那些年当中，只要他出门，背后总会有人指指点点。年少轻狂的陆骁也曾多那些冷言冷语冷眼的人恶语相向甚至抡起了拳头，可结果如何？除了给那些指责的人添加中伤的砝码什么也改变不了！ 流言蜚语依旧，甚至更甚。 都说唾沫星子能压死人，陆骁觉得，那是真的！ 昱菡接到韦女士的电话匆匆回家的时候曾经给陆骁打了一个电话，当时陆骁因为忙没有接听。后来，等陆骁看到了手机上的来电匆匆拨回的时候，昱菡的手机就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陆骁的心一下子就慌了，他忙不迭地给昱菡公司打电话，给昱菡好友打电话，可没有人知道昱菡去了哪里。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掠过。谁说只有女人的第六感是准确的？事实证明，陆骁在这方面也是相当的不差。 实在逼不得已的陆骁给苏凝打电话，正巧那个时候，高茹就在旁边。当高茹兴高采烈热情洋溢地把未来的儿媳妇大夸特夸了一番，还不无激动地告诉陆骁，她已经和昱菡的母亲打过招呼的时候，陆骁的心仿佛被人在热锅上蒸烤后又扔到了冷水中浸泡，那感觉…… 陆骁就知道，他做梦都害怕的事情无可挽回地出现了！ 电话里的陆骁并没有对高茹发脾气，他只是冷笑着对她说了谢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陆骁落寞地打开了自己的家门，嗅着空气中仿佛还有昱菡味道的家，温暖在此刻戛然消失。陆骁觉得有些冷，那是独属于一个人的冷，不知道昱菡是不是也感同身受？床上的被子还摊在那里，片刻之前还是陆骁的温柔乡，床头上放着一双昱菡的袜子，那是昱菡敷衍陆骁留下来陪伴他的。当初陆骁还嘲笑昱菡，可现在看来，都要成了甜蜜的回忆了。 陆骁失落地靠在了床头，双手放在了脑袋后面，他不想去想为什么，他只在思考，自己还能做点儿什么。这样的分手，陆骁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可争取……他真的有这个资本吗？ 不得不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对的，陆骁和Timmy的熟识的确为他带来了史无前例的方便。当Timmy得知昱菡和陆骁分手了，而且还是被人转述的分手的时候，简直是要一口气笑出来，尽管他已经十分地压抑自己的感情了，可还是看得出来他不无惊讶的喜悦。“你还是个人吗？就不能表现得悲伤一点儿吗？”陆骁给了Timmy一拳。 “我是很想悲伤啊，可你们这也太搞笑了，我实在是悲伤不起来啊！”Timmy是彻底地放纵了起来，笑得简直要前仰后合。“喂，你遇到感情问题得时候我是这么对你得吗？”陆骁自然不是来Timmy这里寻求安慰的，他是来找昱菡的。可当远远地看到昱菡的时候他又退步了，尤其是当他发现昱菡也看到他之后并没有迎上前来而是转身就走之后，那种自卑真的是从心底里升腾起来的。所以，陆骁先来找到了Timmy，算是一个曲线迂回吧。 “那我也得遇到你这样得感情问题啊？”Timmy一句话，陆骁沉默了，是啊，想要摊上这么奇葩的爹妈，估计还真没有几个人有这个幸运。看出来陆骁是真的走心了，Timmy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无遮拦于是劝慰道，“我说老兄，这都什么年代了？谈恋爱还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就按照你的分析，这里面十有八九是昱菡的家人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昱菡又没亲口对你说。所以，这件事情啊，只要你们坚持，昱菡家里也没辙不是吗？”Timmy给陆骁倒了一杯热茶，冒着汩汩热气的那种。 “这话说得容易，如果放在你的身上，你会做出这么没有天理的事情吗？更何况，人家父母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说陆骁，这还是我认识的你吗？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老兄，谦虚是美德，可谦虚大劲儿了，那可就是软弱了。现在你们这是遇到了一点点的麻烦，你可不能就这么退缩啊！如果你退缩了，别说昱菡了，我都觉得你窝囊！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能屈能伸，昱菡就在下面，我把她叫过来，你们两个谈。如果是昱菡的意思，那你该怎么挽回怎么挽回，要是问题不出在昱菡身上，凭老兄你的本事，带着昱菡浪迹天涯也不愁没有什么好活路的。到时候，再给两位老人家带回来一个小骁骁和小昱菡，看谁还能说你们什么？”Timmy说得是头头头是道儿，陆骁听得是愁眉不展。 “我就知道，我找你来除了叫你取笑我，什么也得不到。我就是自讨苦吃来了好了吧？我告辞了！”陆骁气得就要起身。 “别别别别别！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娶人家姑娘也要光明正大！可现在问题是，我都觉得匪夷所思，你爸妈是你爸妈，你是你，他们凭什么把你爸妈的德行安在你的身上，而且还要强行盖戳认证？”Timmy费解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陆骁说得斩钉截铁，Timmy都要惊呆了。“老兄，你不会也这么认为的吧？”“我也不知道……”陆骁踟蹰道。 “认识了你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Timmy也严肃认真了起来。“这次我是认真的。”一句话，Timmy也沉默了。两个大男人一个比一个严肃，一个比一个凝重，一个比一个深沉！许久，许久，许久…… “认真了还不好办吗？”Timmy斜眼看着陆骁。“正是因为认真了才觉得很棘手。”陆骁的叹息Timmy的确认同。“你可是个谈判的高手。”“可我现在缺乏谈判的坚实基础，我也实在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去说服她的家人。毕竟，过去的一切，都是现实。”陆骁沉默了下来。“伙计，我认识你都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很了解的。你用不着为你父母的品质去自责，更不应该怀疑自己的品质！你是善良的，我认为全天下最善良的人。你也很正直，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努力堂堂正正赚来的，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Timmy抓住了陆骁的肩膀。 “可那又怎么样呢？”陆骁的眼神叫Timmy陷入了迷茫，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吗？是啊，这一切又怎么够呢？那可是黎昱菡，她的父亲可是黎汉！对于那样的家庭，这样的资本怎么可以说是够的呢？ 昱菡是知道陆骁来公司的，自从那一瞥赌气而离开之后她就无时无刻不盼望着陆骁出现在她的面前，像往常一样跟她认错，哄她开心。只要他肯这么做，昱菡一定第一时间原谅他！可这次，昱菡左等右等，等得坐立不安也不见陆骁得身影，更不见他打过来一个电话。现在她得手机就在自己的手里，一旦下了班，离开了办公室，自己的手机就要因各种私事而被上缴了的。所以，现在，昱菡热烈地盼望着陆骁能给她一丝丝的回应。 等待总是漫长的，更何况是毫无头绪的等待。昱菡在胡思乱想，她甚至都在猜想，昱灿根本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陆骁！可这样的猜测好像根本站不住脚，她早上瞥见他的时候，明明见到了他脸上的阴霾。 陆骁一定是生气了，这换坐谁都会生气的！明明前一秒钟还好好的，这无缘无故的就说了分手，而且还是别人转述的。对的，他一定是生气了，而且气的很有理由。昱菡开始自责起来，早上为什么不上前去问个明白？为什么要那么任性地离开？要知道陆骁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胡作非为？对，一定是他生气了的。昱菡在胡思乱想。 昱菡已经根本没有心思工作下去了，一份工作报表的网页已经打开了许久，就是那样直愣愣地摆在那里，任凭十五分钟的屏保已经出现了几次还是没有动一下手指头。 昱菡又有些生陆骁的气，她气陆骁对他们之间的感情看得太轻，就一个外人这样一说，他就没有丝毫异议地同意了？枉费相信了他从前的甜言蜜语，看来他始终还是那个铁石心肠的骁骁男！昱菡又想到了自己见到的陆骁和冉红分手的样子。 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本质就是这样的。任凭怎样的装饰都无法改变的本质。难怪自己的爸妈在知道陆骁父母的情况之后这么的反对，看来是有道理的。有些注入在骨子里的东西注定就是魔灭不掉还能传承的。不管你信不信。海誓山盟有什么用？甜言蜜语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这么轻易地说断就断了？昱菡多少有些伤心，原来自己在陆骁的心里，竟一点儿分量都没有，就连她说分手，他都这么容易地默认了！ 苦痛挣扎的昱菡想要放弃，可又不死心，她在矛盾挣扎中差点儿回错了一个客户的信息，好在Lisa当时就在她身边，及时阻止了她这种草率的行为。 “你今天是怎么了？大姨妈驾到了吗？”Lisa依旧是浓妆艳抹，不过这倒是很符合她的工作身份。要是把昱菡这样的放在前台充当公司的门面，估计凭借Timmy的独到眼光根本不会聘用她。 “你才来大姨妈了呢！”昱菡瞥了一眼，随手把打开多时的电脑关了起来。“既然不是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和你同事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个样子？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Lisa当然是关心的，不过也很难排除她有八卦的可能。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先是嘘寒问暖地一通关心和安慰，转脸儿就成了她和别人八卦的谈资。 昱菡当然是知道Lisa的，不过她的家里的确没什么事发生，于是白了一眼道，“你是不是就不盼着我点儿好？我家里要是发生什么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是我爸的公司等着你去继承还是我嫂子的位置等着你去填补？”不得不说，昱菡的这些话的确是有些重了的，就连开得起玩笑的Lisa都有些招架不住，她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地看着昱菡喃喃道，“我就是问问，你这……这是干嘛啊？” 昱菡叹息了一口气，给了Lisa一个很假的微笑然后道歉道，“对不起，我心很烦，不是大姨妈，可能是更年期提前了，对不住啊。”昱菡悻悻地拿起杯子走向了茶室。 昱菡不想叫别人看出她的魂不守舍，更不想叫同事看出来她在坐立不安，更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什么样不必要的麻烦。她要躲起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躲起来。等陆骁的消息，等自己的平复，等……不知道什么的结果和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