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一个将士,顾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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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龟兹城,漫天黄沙。 山脚下是密密麻麻的墓碑,佝偻老妪笑着将一壶酒浇灌在碑面。 不闻哭声。 只有笑。 同样一件事,她都做了六十年啦,眼泪也早就干涸。 一座简陋的土屋,十几个两颊凹陷的妇人抬出五具白发苍苍的尸体。 屋内,两鬓霜白的什长也到了弥留之际。 铠甲血迹斑斑,胸口被箭矢洞穿,气若游丝。 “长安,长安,只剩你啦。”他紧紧攥住青年的手臂。 “秦爷爷。” 青年五官精致,皮肤是古铜色的,向来锐利的星目此刻却空洞无神。 “记住!”秦什长嘴唇颤抖,斩钉截铁道: “耿耿忠魂赤子之心,虽历万劫而灿然如丹。” “咳咳……”他说着呕出鲜血,捂住胸口咳血不止。 “煌煌盛唐虽已远去,然我华夏民族之神魂永在,不死不灭。” “必能光复旧物,重振……重振雄风!” 老人用尽全身力气,双眼圆睁,近乎是吼出这句话。 说完热泪盈眶,泪水在满是皱纹的脸庞流淌。 六十年前,他还是踌躇满志的少年,离开中原前来西域戍边。 这一离家就是一辈子。 安史之乱后,大唐满目疮痍,中原再也无力控制西域,连咽喉要道河西走廊都被蛮国占据。 安西军彻底隔绝,偌大的西域,只剩孤零零的一座破败城池。 无法跟外界联络,更不知皇帝是哪位,支撑他们战斗意志的只有一个理由。 脚下的疆土属于大唐,宁死不丢! “满城白发军,死不丢陌刀,独抗六十载,不敢忘大唐。” “我未愧国恩,不愧民族,只对不起小芸。” 秦什长低声呢喃,气息渐渐萎靡,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他的模糊视线里,又看到一个清秀的少女站在槐树下遥望。 “夫君此去何为。” “戍边抗敌!” “什么时候回来?” “明年,或者后年。” “回不来呢?” “你改嫁!” “夫君,我等你,等多久都行。” 屋门被推开,几个妇人脸色麻木,将秦什长的尸体焚烧。 顾长安沉默站在墙角。 安西军,只剩他了。 …… 坟边,站着上千个残疾妇孺,没有一个青壮。 一些黝黑稚童面容坚毅,等他们长到枪高的那会,也要站上城头迎敌。 “只剩长安了。” 老妪心力交瘁,声音嘶哑,她浑浊的视线看向远方飘展的大唐旗帜。 六十年不曾倒下,他们尽力了! 真的尽力了! 悲哀的是,中原都以为西域全部沦陷,未曾派遣过一个使者。 是啊,谁会这样坚守孤城六十年呢? 自己种粮食,自己铸币维持流通,没有得到任何犒劳,完全是靠一腔为国家的热血而完成了这样一种不可能的壮举。 直到现在,安西军只剩一人。 那个十岁上战场,英勇盖世的顾长安,那个生于龟兹城,在血泊战火中长大的孩子。 龟兹城已经坚守了六十年,有什么意义? “长安,降吧;长安,降吧。”老妪反复念叨。 在场妇人潸然泪下。 降吧! 他才二十岁,他还年轻,他不能再死在城墙上。 继续坚守有何意义? 他们已经被中原遗忘,没人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也没人会为他们鼓掌喝彩。 顾长安走了出来,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降!” 老妪盯着他,厉声叱道: “我以安西大都户郭昕遗孀的身份,命令你离开龟兹城。” 郭昕,郭子仪的亲侄子,亦是安西军都护,三十年前战死城墙。 “整整六十年,安西军无人投降,无人被俘,奶奶你觉得我要开这个先河,我要做这个懦夫吗?” 顾长安直视着她,锵然有声。 “你不一样,你勇猛无敌,蛮国多次劝降你,允诺你奋武将军职位,西域各部落也曾让你投诚。” “你牺牲掉也没有意义啊,大唐,大唐,大唐他娘的在哪里?死了没?我们他娘的有谁知道。” “尽力了,上苍也不会责怪谁。” 人群中,双臂齐断的白发老人嘶声怒吼。 这个孩子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他的名字就是整个龟兹城的野望。 长安。 长安。 抬头见日,不见长安。 “此城已经坚守了六十年,坚守一辈子又何妨呢?只要我还在,这面唐旗就不会倒下。” 青年身形如松柏,说完默默离开,向往常一样朝城墙方向而去。 斑驳破败的城墙,到处是血污,大唐纛旗迎风猎猎飞舞。 顾长安褪去铠甲,孤独地屹立在望楼,任凭风沙刮刺他的脸颊。 一朝穿越成龟兹城的婴儿,他的父亲战死,母亲积劳成疾,在他三岁时便已撒手人寰。 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十岁从军踏上城楼,至今已十年。 似乎每个穿越客都有金手指,他也不例外。 【杀敌就变强】。 十年间,他的个人武艺臻于化境,甚至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层次,可那又能怎样? 身边白头战友一个个战死,他也要守着孤城慢慢死去。 这辈子,能看一眼帝都长安么? “只剩我了啊。”顾长安自嘲一笑,“史书可会铭记我?后世可会歌颂我?” 沉默了很久,他对着落日和晚风轻轻问道: “大唐还在么?” 是的,他熟知史书,猜测现在大抵是唐德宗或者唐肃宗在位,总之都是被太监扶持上位的傀儡。 可万一历史已经改变呢?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你的华丽让千年后的世界瞻仰,你的落魄让华夏子孙扼腕叹息,大唐啊大唐,有蠢货始终还在坚守着你。” 顾长安眸光恍惚,静静地像一尊雕塑。 前世的他,也曾看过安西白头军独守孤城的事迹,每次都热泪盈眶,为汉家风骨而骄傲。 可当他成为其中一员,才知道有多么绝望! 无边无际的绝望! 唐失西域千年,再见已是康乾。 直到一千年以后,西域才重归中原的怀抱! 现在的龟兹城不可能有援军,商路都被蛮国切断,连一个商人都难以通行,无法传递消息,更别提援军。 一个疲惫绝望的单兵。 一个无人喝彩的单兵。 顾长安能看到自己的结局,在一次次杀敌中疲惫不堪,双拳终难敌万万手,最终力竭身亡。 其实他不怕死。 可他不想辜负整整六十年、两万个安西亡灵! 他就想让长安知道,他想让整个中原知道。 安西没有退! 在西域,还有一块大唐的辖地! 这块染满鲜血的土地,六十年未曾易主,安西军没有丢失疆土! 他们没有一个人投降,没有一个人被俘虏! “这就是我的使命,这也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 “人在城在,永不会退。” 顾长安取下头盔,披头散发地走下望楼,在城墙检查各处守御器械。 整整六十年,安西军打造了坚固的城墙防御,这是之所以能坚守六十年的原因之一。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顾长生轻轻吟唱,曲声顺着风儿飘得很远很远。 这首边塞诗改编成了安西军歌,记得刚出生那年,城墙上几千道声音齐齐怒吼,震慑云霄。 十岁参军,还能听见上千道和曲声,白头爷爷们脸上依稀可见的笑容。 十五岁,唱曲的只剩两百人了,大家捧着酒壶,边喝边唱,声音足够洪亮。 二十岁了,只剩他一人的歌声,清澈平和,还能听见响亮的回音。 陡然。 遥远处传来狂呼怒吼,马匹奔腾让地面剧烈震动,卷起漫天沙土。 顾长安眸光无波无澜,穿戴头盔铠甲,平静地擦拭青铜长剑。 生于沙漠,他一听动静就知道有大概三百敌军即将来袭。 鲜黄旗帜逐渐显现,三百骑疾驰在沙漠,饶过长河,以不可阻挡之势抵达龟兹城下。 他们相继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清俊男子,眼神有浓浓的忌惮,以及敬佩。 是的,就是佩服。 事实上,整个西域都跟大唐无关了,连最仰仗的河西走廊都丢了,大唐现在就是一只行将就木的病虎。 别说插手西域,试问哪个中原人还敢靠近玉门关? 这座孤城,坚守了六十年! 起初大蛮帝国消耗重兵攻城,遭到顽强的抵抗。 时至今日,帝国慢慢不在意这座鸡肋之城,何况里面的白头军也已经死光了,所以派遣攻城的兵马越来越少。 但是。 攻下此城俨然成了执念! 而今,顾长安不降,那就踏碎! “姓顾的,降不降!” 为首金发碧眼的将领,操着拗口的言语,厉声暴喝。 他此番就是征服这座孤悬西域的大唐之城。 但要论价值而言,显然城墙上的男子更甚几千倍。 真正的勇冠三军,其武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不退。” 顾长安重复擦剑的动作。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表明他的强硬态度。 一众蛮人面面相觑,眼神逐渐狠戾,既然如此唯有生擒,继续负隅顽抗索性斩杀! “登城!” 金发碧眼的头领怒吼一声。 以前还能用投石机火油等等,现在城墙孤零零一人,顾长安肯定能轻易躲避。 为今之计,只有登城。 一个人也不可能阻止三百骑登城。 骑士们齐齐下马,手中的黑色长矛齐齐压低,黑乌乌一片犹如死神的撩牙。 “嗬!” 一声声低喝,两架登城梯搬至城墙,蛮军迅速攀登,上方根本没有进攻箭矢。 也对,唯有一人,怎么应对登城长龙? “咚!” “咚咚咚!!!” 战鼓擂响,顾长安手握木槌疯狂敲击巨鼓,一人声浪足抵千军万马。 无人敲鼓,他敲。 城内百姓站在街头,静静凝视着远方城头的身影,挺直的脊梁不曾弯过。 敲鼓助兴之后,顾长安轻轻握住青铜剑柄,眸光森森。 像是等待猎物的屠夫猎杀者。 片刻,蛮军陆续登上城头,喊杀声气贯长河。 骤然,却见一根长矛如流星赶月一般,向着顾长安的手臂狠狠的斜刺而至。 锵! 火星飞溅中,顾长安反手一横,掌力俨然将长矛劈成两截。 势大力沉!! 回纥兵只觉内腑翻江倒海,斜瞥时,握刀的手撑处鲜血淋漓,虎口竟然震裂。 他惊悚骇然,回过神来,寒光一闪而至。 瞳孔紧缩的头颅冲天而起,活生生被长剑割下。 顾长安将敌军狂风般一扫荡开,杀伐之力如骤雨般倾泻。 诸多蛮军脑海一片空白,万念俱灰,浑身一个个窟窿冒出鲜血。 “滚!”顾长安双眸猩红,在城楼大开杀戒,竟无一人能伤他。 连铠甲都碰不到。 金发碧眼的首领甚是恐慌,他雄赳赳前来伐战,已经做足了阵型准备,却还是低估了顾长安。 这他娘的是人? 简直杀神转世! 大战激烈,蛮军越战越怯,他们只要战胜此人,即可坐拥这座六十年未曾攻破的城池。 但那人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平静横亘在前面,以残忍的屠杀方式告诉西域—— 他没死,城不丢。 “撤!”首领心生恐惧,实在是不敢再拿命赌,灰溜溜逃跑被惩处也比殒命要强。 一个个回纥兵发疯似的逃向登城梯,首领丢掉长矛,刚摸上血淋淋的城墙,一根箭矢将他的头颅洞穿。 顾长安冷漠地盯着他,而后拉开弓弩对向逃亡的蛮军。 黄昏时分,城头上血流遍野,到处是大片大片腥红的血迹,零零碎碎的断颅残肢散布上面,景像极是惨烈。 …… 一些妇人将尸体堆积起来焚烧,骨灰洒向城外黄沙,敌人骨灰不配待在大唐疆土。 顾长安待在望楼饮酒,褪下血迹斑斑的铠甲,白衣长发随风漫舞。 夜幕还未降临,天穹已然高悬明月,冷风骤来,血雾席卷弥漫。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顾长安毫无征兆地吼了一声,情绪陡然失控,泪水打湿了脸颊。 杀三百敌军不曾皱过眉头,可现在却泪流满面。 他太孤独了。 他想跟战友说,他大展神威杀了三百个,像摘草割花一样简单,可身边哪里还有人啊? 他太绝望了! 杀了三百个,下一次再来一千个,他还能应付,再来三万个呢? 万里一孤城,他没有一个援军,他身后还站着一千个老弱妇孺。 “我也才二十岁。” 顾长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蜷缩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身体剧烈抽搐。 他知道黑火药的配方,他想炸死敌军,可龟兹城连最基本的材料都没有。 是啊,一座封闭六十年的城池,能有粮食保障就已经足够了,哪还能奢求更多? 古人称凡人之躯可比肩神明。 可我终究只是血肉之躯。 这样的绝望该持续多久? 我不能死,我要坚守,我要让中原知道安西军六十年的惨烈故事。 擦干孤独的泪水,顾长安缓缓起身,恢复了往常的镇定从容。 黑夜降临,他一人守在城头,月光洒在肩头,就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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