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朝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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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夜色的羽翼披闼之处往往是黯自幽谧,而锦绣恢弘的丹凤门,作为大魏皇宫的正门,方是暝昼交接的寅时便褪尽了这番薄凉。环绕宫城主道的两边跂踵而立的宫人手执明丽绚目的琉璃烛灯,在高墙沉沉压下的阴影中似是要争得一片喧豗,墙内侍卫马师五人一组,蹄声踏碎,策奔于星散布置要迎会番邦使者的景致间。丹凤门外威然陡立的羽林禁卫,分作六排重重拦住了熙熙攘攘的市井平民。他们纵是彻夜赶及且拥簇于朱墙之外,看到朵朵炫灿的烟花腾空而起,在黑幕中刻划出一道焰痕窜入夜色深处,再化作渲染天际的流星飞瀑,攸地欢呼鼎沸声到了极致。 黄道吉日,东瀛朝贡,恣意的铺张却似是并没有分沾这个漂洋而来的番邦多大的殊容,披靡的一切宛若都在堆砌成城楼上那个巍峨俯视之人的傲然。细数内朝外廷,如今中宫虚悬,其母代绶九洲凤印,舅父重镇操持在握,形同钢灌铁铸出的左膀右臂。而一个远驻蜀郡的太子,与他而言不过一柱檀香,袅袅中待其焚尽甘灭。 方挎步走进柏梁宫,看到一袭寻常坊间丫鬟打扮的乌牚心,钟燊昊不禁怔的愣了一下,眼前再掠过栖棠公主时,便是一脸的哭笑不得,“棠妹,今日虽是阙楼上东瀛来使朝贡的盛宴,也犯不着梳饰得这么隆重吧,不过这一身仙葩异姝般的打扮,彼时倒定然会招揽来不少目光”。难怪他会笑得俯下腰,栖棠公主身穿的鎏纹的夹袄外布织了一层靛蓝色的绛纱,发间穿缀而过的剔银流苏,由脑后环聚到额前,再勾上一个梅瓣大的翡翠妥妥地压到眉心。虽说微风习习处行动起来自是有一种灵动缥缈,但在一簪一梳都穷毕礼制的皇宫,便如新引进的番果般令人稀奇。 倒是手执着箛梳福身站在公主身侧的乌牚心先盈笑了起来,“这可是把中原的衣裙融粹进我们西域以纱为缀的习惯,衬上公主皓月霁风般的气度,岂是寻常女子可比”。 “一个大俗人动不着跟他解释,什么番邦使者的盛宴,那都是你们男人的事,我可没这般兴致去那蹭凑,还不如趁着今天市集坊间冷清了些许出去逛逛”,栖棠公主又似往常撇撅起一脸娇嗔,但铜镜中映照出了她频频的笑靥,看来身边这个来自西域的姑娘却是颇能讨取她的欢心,“扇子你把梳妆台收拾一下也快跟出来,我先去看他们把马车打点好了没有”。 黯然声悄,面前唯剩鹤然而立的钟燊昊,乌牚心看他似是有梗在喉上的无尽言语,却只是嘴角抹起歪咧的笑,便已然读出了那种解释不明的愧意。纵是有心之计,也必是深存着晦天的苦恼,再说自己进宫本是身份特殊,经常周旋来栖棠公主身边无非是寻求一个立命之所,何苦再引风浪。 “钟公子匆忙进宫定是还没用过早膳,膳厨里还有奴婢做的焖煮羊扒捞面,虽算不上是上等佳肴但在中原也属罕见,若是不介意还请公子一尝”,乌牚心在面前顿住了脚步,脸上洋溢的笑一如煦日暖春。 “恭敬不如从命”,没料到钟燊昊竟无半点推涩,搓着手眼珠咕噜咕噜地打转,这份释然倒也引来了一片笑声,“哎小扇,你怎么敢跟着棠妹出门,她去的那些勾栏瓦舍都不是正经女孩子家该去的地方,当心回头也要被人说不够矜持了”。 “这些莫须有的条条框框我才不在意呢,公主真性情,能常来柏梁宫才是我的福气”。 “如此说来主管宫人的尚宫局待你可还算客气”。 “那头的事务都有公主派人顶上,奴婢自是清闲散逸”,乌牚心又是随之一笑,不由得暗觉钟燊昊心思聪敏,嬉笑之下却是深藏着大智慧,他显然无心琢磨宫人事务这些琐屑,而借此极其隐晦地套乎出了自己的处境。表面上简单得没有谋略,却总能一针见血地看到实质,不得不叹其天赋禀异。 “如果你尽日这样来回柏梁宫大为不便,我可以让母亲派人到尚宫局把你指配过来,你看可否”。 “好啊哥,你到底有多急啊......”,从外头扭着身肢走进来的栖棠公主刚好撞上了最后一句,颀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连打量起乌牚心的眼光都是润滋尽桃李芳菲般的飞缥,“得了这事还像藤蔓般一时半会也理不清,扇子我们先上街去了,我可是和娘约定好出玩时辰的,片刻也耽滞不起”。 看着栖棠公主扶着乌牚心的肘子从自己的身侧轻划而过,钟燊昊不再像上次一般浮起半丝赧窘,依稀的眼前似还是那双无邪而通透的眸子,让满天繁星都晦然失色。恍迟了片刻他才回过身来,垂着头追上一句,“多带几个侍从,姑娘家外出总是要仔细几分”。 “侍从管什么用,无半点身手,你真当我是去把长安城的织绣坊都搬回来啊”,栖棠公主只是背着他挥了挥袖口,却又忽而漾起笑来,声音也鹂啭般甜酥了几分,“小骓,陪姐姐上一趟街去”。 语音未落尽,那个身形还未及栖棠公主高,一身玄青色窄袖长靴武士打扮的少年已然腾的落在车轿前,“说好的,就一次”。这拂面而来的冷咄有如固罩在封溺九天的寒极霜冻中,兴是日久熟习栖棠公主不过嗯的抿笑着使劲点头,只是骇得乌牚心心头撕裂般兀的一怔,一个趔趄险些站不住后脚。 坐在锦闱彩绣的马车中悠悠驱行了许远,乌牚心仍是一副惊赧甫定的样子,挑起帘子朝前朝后的寻找方才那个诡谲的身影,暗自喃喃,“小骓哪去了”。 “扇子,为了无性命之虞你还是尊称他为钟戬公子吧”,栖棠公主一脸的苦笑不得,“你还思忖着要他和我们一起坐轿子啊,那还不憋屈得把他闷死”。 “钟戬公子这般的凌空无形倒是有异于寻常江湖之上裂炽狂焰,但仅是隔空便已然体悟到他削骨如泥的内力”。 “如你所见,小骓他娘是我叔叔行军时结识的一个焉耆人,很是不幸他偏禀承了他娘矫小的骨骼,十二岁了仍是七八岁孩子的个头。这样自是传习不了我们钟家挥戟扛鼎的沙场的将术,便送往东海的终阳山上修炼得一身轻功。不过依我看这身魑魅般的功夫,千军万马举帅御敌怕是不行,游刃格斗也未必落人下风。那年他孤身一人被大军遗落在疆场上,仅凭两条交叠如风的腿竟逃过了敌方大将亲骑的乌骓,自此我们都打谑唤他作小骓”。 乌牚心眉心拧作一团,频频顿首凝目听着,栖棠公主挑拨着纤指描述得声声色色,倒让她略有讶意起来。众人前的栖棠娇蛮刁横,有着控制不住的小脾气,令人如隔纱膜般不敢亲厚。而眼前的她分明是温和贴心,善解人意得不带半分虚假,也许逞强出的孤傲总是会在猝不及防间支离瓦解罢。 “哎扇子”,栖棠公主轻推一下正想得出神的乌牚心,“我的长兄虽也算是个出色的人物,但连我也捉摸不透,他时而是沉郁雅流的才士,时而是狂狷傲大的妄徒,可无论是哪一种,似都不会是匹配你的类型啊”。 乌牚心一哂,凝望着她的眸中泛起深澈的含许,栖棠公主竟能推心置腹把自己看得此般剔透,也不枉了往日对她倾尽的一腔友情炽滚。但这般温吞不得不让乌牚心在心底认真论起,于自己而言,钟燊昊不算倨傲,不算殷勤,豪侠仗胆,剑眉凝笑,却是自己日夜渴望的兄长的标杆,不会过于擒缚她的羽翼渐丰,自也不会孤掷她于谷底兀自翘首。想到这层,乌牚心的嘴角抹起了一丝苦笑,“公主应该珍惜才是,我没有歆慕过种种宠命优渥,却徒然羡艳公主有这样的兄长。若是我哥哥也能有半分如此,料我也不会颠沛至此,饱含种种霜迫”。 “整个长安城的姑娘都会这样”。 她的回答只像是在附和,却是看不出她丝毫的不悦,乌牚心也就缓缓地把视线离开了她的羽睫,侧过脸,无心地问道,“听闻今日是东瀛使者朝贡的吉日,丹凤门前已是被祀王殿下重兵把守车马难行,其余诸多宫门也无一例外,公主偏是择拣今日出游只怕是会颇有不便吧”。 “这条你放心就好,卫尉统领燕鲍为人向来亲厚,又是我哥哥前些年出征慎郡时的副将,他们男人在沙场上结建的同袍之谊藕挽漆绕总是超乎我们的料想。如无意外他此时便会守在西南角的垂拱门外,抄那条道走定时稳妥些许”。 及进了长安城长长的市坊,两旁华轩高苑,舞肆赌池,欢笑拥闹声聚砌成堆,栖棠公主和乌牚心换作步行,勾着手穿梭在团块布集的人流中,明明已然流连得眼睑眉心都簇拥起笑意,还是装作一副叹息,抱怨少了几分夜里出游灯红酒绿的意趣。 “我尚记得在碧云街,有一个由自家庐房改装成的食坊专售石子液烙饼,其滋丝润滑颇有风味,不如去尝尝吧”。 算起来这还是乌牚心第三回涉身到长安的集坊间,自是由着栖棠公主凭着一时意趣四处指引,形同此次要找的食坊,不过是她七岁那年兴起尝过一回,如今偏又念及起来。只是顺着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未及多久两人就迷失在了无尽的深巷中,斑驳黯褪的砖墙伏地而建,上是毫无章法恣意布结的蛛丝,下则浸渍满了长年累月由屋檐灌注下的积雨,**出片片青苔苍翠。幽异乌黯,步步朝前便是愈发的逼蔽阴晦,兴是误入了炊火人家。 “公主,不如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乌牚心握住栖棠公主的手开始颤抖。 “尽管放宽心,长安城的防卫可是铁打的扎实,再说了大白天的也不会闹鬼”。 而仅在她们搀扶着回过头的瞬间,面前倏的漫天霓翩过一片如火沸燃的橘橙,由发梢披闼而下的玛瑙玉悫在窄巷的郁翳中仅是闷地铿然坠曳。 啊,撕心的尖叫中她们几近晕厥过去,血潮兀的激荡涌上,而眼前那个高挑修长的身影却愈发清晰,步步掷地踱近。迎着深巷中霭霭的斜光,那张如冰钩般邪魅的脸凝滞得毫无神色,目光烈灼如焰,拍着节奏涨鼓而起的前脯似是在吐纳乾坤。此刻的宁静沉扼得窒息,地上瘫下的两个面色如雪,扬头看着跟前直卷而来的女子,浑身震栗全然写在睫稍唇间。而接连着仅是一声邪咧的冷笑下,来者已然曲起右臂将乌牚心勾起横架在腰间,混泻出的内力似是恨不得就此将她躏碎。 乌牚心顿觉身上寒毛根根乍起,由发梢到脚尖一片木然的冻结,摇拽扑腾中捏搏出最后一丝气力大叫,“快跑,别管我”。 “千嬗姐姐,这回你定是认错人了,她可是从来没见过梓王啊”,栖棠公主颤声道。 “哦”,千嬗郡主视线扫了过来,温低的声音里带着阴辣,“怎么,你想救她?” 栖棠公主的头顿时摇得像个拨浪鼓。 扁担一般被横挤着的乌牚心身子一僵,正要挣扎,两条手臂已然束绞在一起,被千嬗郡主一掌反扣在背后。而郡主的另一只手倏的抠住乌牚心的下巴往上一掀,凌厉焦灼的目光怔的留滞在她滚烫的靥颊上,在她的视线这般摩挲下乌牚心唯觉得酥麻彻骨,不由得拢上了眸子。 “真是一张皓玉凝脂的脸啊,霍哥哥,如果我毁了它你不会怨我吧”,千嬗郡主惨然一笑,喃喃自语道。 “这位姐姐,所谓诛伐也要留下由头,我并不识得你说的人,可是要交代清才好让我瞑目啊”。 “本郡主不聋不瞎,那天夜里你们分明一同走入的客坊,就莫要再唬了,姐姐在长安城里的眼线可是蛛丝密布哦”。 这样一说,乌牚心的心底才算是豁然雪亮起来,无奈得叹了一口气,唯觉咫尺之距的这个俊美的郡主,骁悍凌厉粉饰的不过是淡淡的忧郁,剥开傲人的身份和坚强的面具,她不过还是那个沉溺于烟火情长的女子。 “郡主你只知然不知其所以然,先放我下来听我解释,......” “犯不着和这种魔头叨絮“。 顺着这句寒气咄咄的冷哼声望过去,面前几步之遥站着的却又是那个满面阴翳的少年。 ”小骓”,原本瘫坐在地上的栖棠公主终于兀的放下心来,脸上虽是扑漱地打下泪珠,欢欢喜喜地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却被冰人般的少年攸的转到身后。 两个庛裂的眼神瞬地交锋,一个寒漠一个炽滚,短暂的凝滞后倏的便是两道引霍如虹的身影呼腾而起千嬗郡主便是一个凌魅的转身,发间珠帘飘曳,提脚错身,有如漫天金星泼撒,恍惚之间踮足凌空的踢法已如针雨接踵而下。扼兀之术看似散漫自如,却是每一步都在朝着体内攸关的穴位进击,电光石火间,钟戬借着巷道两面的砖墙,一个锦鲤翻身般的朝后反卷,避开了这股劲急的涡旋。待到气流殆尽,千嬗郡主透过额前凌乱的发丝看到面前那个仍是安然无恙的少年,不禁咬紧了唇怔地一凝。趁着这个气息延续的间隙,钟戬交叉倚叠双臂鱼贯而起,如钢剑铁刃御气如电便是要迎头劈下。千嬗郡主自幼历练的武功何容辩驳,这股涌鼓在袖间的气旋自然不能搅起她的慌乱,暗自讪笑,挥抡起右臂径胁插入毫不踌躇地要擒住劈来的肘子。而又仅是一个不待眨眼的瞬间,钟戬的臂膀攸的坠下,浮萍絮柳般流畅,这在强钢撞铁的高手进击中何其罕见。还未及千嬗郡主收回虚悬在前空的右臂,钟戬急箭出弦的勾踢已欲朝准她的前膛踹下。 这般只是见隙插针般的戏法,对于千嬗郡主自然仅是一个流云飞星的侧身就拂然避开,而她麻乱之中抬起来格挡的左手霍地一下便把原先紧抓住的乌牚心悬抛而出,闷的被钟戬从后抄手揽住。稳妥地着地后,乌牚心顾不上浑身瘀青,忍抑了许久惊兀的泪水终于扑漱地打下,栖棠公主也由着她偎在怀中,挑起指尖为她捋了捋盘散下的青丝。 此回交手虽是尚未分明输赢,但千嬗郡主又是何其的心性高傲,最是看不惯面前这个冷漠阴寒的小孩朗声笑起,那滋滋刺骨的声音便是引得她一阵气结。她不屈的斗志霎时滚沸燃起,未经只言片语,一场恶战顿时又在深巷中展开。在浓重的杀意摄控下,千嬗郡主的战姿自是不会再有什么花哨美妙可言,重心倏的降低,脚下画弧地退了一步,顺着鼓劲起的逆流抠撅起的削指形同颗颗毒刺呼啸而下,抛开手中的阻碍后她的身手已是蟒龙过江般的挥畅自如,招招阴辣晦恶。这股强流涡旋中钟戬只如萎落枝头的秋叶,飘荡的身体丝毫找不到稳定的落势点,虽有几次运力斜插入几手,却都被千嬗郡主一个反手便是掌影翻飞。眼前的钟戬节节翻退,显然已是后续乏力,双足疲的一软便要倒下,险象跌生下栖棠公主和乌牚心不忍摞下他就独自逃开,纵是瑟抖也仍团抱在一尺外。 “这般刚强的美人正能惹起爷的兴头”,房梁顶传来一阵肆荡的朗笑声。 “崇焕哥哥”,栖棠公主扬起头,对着上面挥摇着折扇的男子绽放出明媚的笑靥。 如此轻挑的言语定是已然击碎了千嬗郡主挑战的底限,她狠地一发劲,便如深海潜蛟水柱般冲天灌起,迅呼之间,已是交手数招。 “有你崇焕哥哥在了我们就放心走吧”。栖棠公主身后一个温醇的男声响起,嫣然回头,却见是一个气度灵秀,哲皙清雅的青衫男子。皓齿明眸,朗风霁月的笑容,只是身子略为单薄,便知素来不是习武之人。 “律耶,你们是谁派来的救星,这么快就把崇焕哥哥搬来了,要不今天我们几个还真要被那铁观音掐死在这里”。 “啧啧,你还是小觑哥哥了,我虽是自幼多病练不了武功,但听力可是千里招风。方是走在外街就隐隐感到这里有两股强撞烈击的气流,却只是一层摩挲的声音,料想了若不是习得轻功的小骓,长安城内谁还有这般如梧桐翻叶的身手”。 “前些天崇焕哥哥不是去福寿台玩了吗?有没有带上你?福寿台好玩吗?”栖棠公主浅笑着扶着他起了身,便接连的滚珠般发问。 “想多了,那是乔崇焕的太傅给他告假去玩的地方,连你亲哥都没跟成,怎么会有我的份”,孟律耶装作一副极失落的叹息,却又忽地想起,“铁观音虽然武功禀异,但还算柔肠千寸,出手常常是路见不平扶幼济贫啊,你们可是如何招惹她了”。 “你倒还帮着她起来了,那千嬗分明是个醋坛子,她竟怀疑扇子和梓......”,栖棠公主怔是一急,说了一半才惊厥地反应了过来,忙讪讪地笑着拉起乌牚心的手,匝的把方才的话咽了回去,“扇子,这个是孟律耶孟公子,他爷爷可是太后的胞弟。律耶跟那个崇焕哥哥一样,都是有趣的人儿,不必生分”。 乌牚心盈笑着向孟律耶福了副身子,算是见面礼,但未及片晌目光又焦灼地回到了身后的打斗上,深知钟戬虽是纵跃如气,但年纪尚幼体力总是个被操持的把柄,抬头看屋顶那几个翻卷的身影,千嬗郡主的主要目的明显不在钟戬身上了,她这才徐徐地缓了一口气。倒是乔崇焕,稳住阵脚后和钟戬一前一后,攻守互配,仅凭一柄扇子就挡开了几招迎头猛劈,矫动沃实的身子衬上一脸倜傥的坏笑,也只有千嬗郡主这般英烈侠女才不会为之分神。趁千嬗郡主气息略有波动间,乔崇焕寻隙挑起眉毛朗声道,“铁观音,逞一时之强事小,若是这么大动干戈流入你霍哥哥耳中,怕是不太好吧”。 而后霍的一冲,千嬗郡主本已脱手的掌影堪的如狠插入木棉中的利矛不由得弹了回来,倒是把她自己压得倒退了几步。迎着乔崇焕毫不掩饰的惊讶,她的丹眼撇下最后的凌厉,抿撅着拂起散作万千流苏的外袄,顷刻之间便如撩拨开浓云的天际,翎光流羽片影无存。 方一从屋顶跃下,乔崇焕就瘫的一把体重扑到压在孟律耶身上,连喘气声都粗噜着一阵比一阵高,孟律耶推了推,却是挪不动,也只好讪笑着说,“不至于吧,要不就上漫玉坊犒劳一下,我请客”。 “漫玉坊现在多没意思啊,头等标致的人物都匿在你们孟府里了,只今剩的也是败絮残流”。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今早盛宴上那个领舞的阮姓的宫女不是同等的绰约超群,埋没在芸芸宫人中都些许年了,不照样只有陛下才能发现还一举封了个美人”。 阮姓的宫女,乌牚心曲抱着腿,已然猜出了几分,一些冥冥中架设好的邂逅又有孰知背后的手腕,阮佩迟终究没有回头,往日的一幕幕从脑海中滑过。那个拂离在百花中眸波流转的少女,那个绝色倾国,满腹愁绪的少女,她的心中似是早已扎烙下一些更隐晦的回忆,逼迫着她步步走向不相称的决绝。 栖棠公主倒是托着腮转起了的无邪粲然的乌眸,好奇地探问,“今年的朝贡东瀛人不过是循例献上宝刀尔尔吧,至于那个阮美人日后还是有机会见着的,我有没有还错过什么精彩的东西”。 恍惚了半晌,乔崇焕的手才有气无力地抬起,扑拍在地上,念经般叨道,“龙德红鸾,奉露成双”。 “这是民俗通谚啊,哪有什么稀奇的”。 孟律耶断言道,“这兴都是那个东瀛来的大使胡诌的,说什么他儿子出生是龙德星骤然划过,且星翼遥指中原,便要来大魏求一个命带红鸾的女子,结成姻亲。打着强征美人的幌子不提,还说得那么天地人杰”。 “什么才算命带红鸾?”栖棠公主的眼珠霎时瞪得庛裂,颤声道,“那皇上怎么说?” “当然是欣然同意了呗......” 栖棠公主倏的抿紧了乌紫的唇,身子一僵,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出了什么更隐晦的深意而震怵,怔怔的凝滞后匆促地拽起乌牚心的衣袂,“扇子,快,快跟我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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