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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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面对这猝不及防的生变,钟燊昊眉棱猛地一跳,劈手夺过短刀架在李顿的颈间,“你果然是不仁无义之徒,施手救你性命者,却要被你横刀相报”。 迎着那股翻腾的怒气,高离霍若作无事地徘踱了几步,方冷冷地道,“看来鄙人真是愚钝,至今仍是不知自己做错了哪里,竟让李大人耿耿不肯放过”。 “你少在这里装糊涂”,李顿沉沉的眼色亦是冷冽,望着那清雅悠然似是只关风月的侧颜,感觉这才是世间最大的谎言,什么质雍高洁,素衿拂敛下包藏的才是滴水不漏的心机,“梓王殿下高高在上,与我这等凡俗人似是不曾来往,更谈不上什么恩仇相报。但我自东瀛而来以后,桩桩件件,你都要劳神过心,你到底图谋的是什么?” “我只是不想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李大人难道看不出来吗”,高离霍坦言道,走近一步,微微倾下身子,“而你却远携一个行将病夭之子从东瀛而来,不惜重金买下古家的宅邸,再从府中伪造出古家独子贪桩的证据。你苦心编织了这么长的计划,个中原由不是更让人好奇吗?” 虽然仍是炎炎未退的夏日,牢房中密封的津热更是灼燎难耐,李顿的颈后却掠过一抹惊寒,似是飓风倏地吹撩起后襟,眼前这双冰雪凝寒的眸里无喜无怒,却已是是洞悉一切的尽然。这一路煞血踏尸而来,更不能在这攸关的时刻松懈,李顿的身子微微一颤,故作冷笑道,“伪装?梓王殿下还是少些干涉这些于身无干的事好,不然怕是又要徒增冤魂”。 “但李大人懑然携残病之躯的世子远来,想必早已生死度外了吧”,高离霍的眸色幽动,唇边也勾起了一丝笑意,“只是你极力回护的人,如你所见处处都在盘算着你的性命,欲灭口而后快,李大人又何必自甘沦为他人鸟尽弓藏的工具,而不选择将其恶行公诸于众呢?” “哼,你果然是想来我这里逼问出什么的,休想”,李顿闷的一声,咽下了其他言语。其实在这之前他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随便怎么刺激,都咬紧牙根不作反应,即是任一不经意间吐露出的词语都可能成为突破点,倒不如岿然沉默稳妥。 只是高离霍也不燥怒,默然地站在他的面前,恍尔长睫眨动,缓缓地抬起右臂摊开颀长的手指,“看来李大人还是误会我的来意了,若是以年岁辈份论,我还算是晚生见识疏浅。还想讨教一下李大人,这香囊中的字迹,可是落款人本尊的亲笔,或是有人伪冒而为之”。 李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个香囊,只因仅是重逢后的几眼,这个香囊便是如此熟悉。鎏银针脚的蜀锦面料,四角缀以紫晶玛瑙之物,系成玲珑形再以南珠串起,因而常日戴在尊为帝女的德仙长公主颈上,亦是葳蕤生光不**份。李顿轻轻地拉开结口的那两条丝带,率先看到颈口针脚细密绣上的两句“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不禁摇头失笑,即便是步入鬓角茹霜的年纪,在经历过失偶孀居连串波折后,她还是这般的蕙质兰心,保存着那份足以让他心神慕往的心性。 “梓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李顿郑重地把香囊倒过来抖了几下,却只见一条折卷成柱形的纸条,焦黄的外沿还表明了它略微悠长的年份。平心而论,这个无论是宫廷宴饮而或常日起居都垂系在德仙长公主身前的香囊,自己也曾好奇过里面所装会是何物,兴许是年少时剪下捆系在一起的发丝之类,能让她这等心心念念挂记,或还能让已然风干的伤口得到些许的平抚,但这个陌生的纸卷,才是瞬间让一切曾有过的幻梦支离破碎。 “打开认一认吧”,高离霍的声音低喑,垂敛下的眼睫似是澈凉的黯然。 摊开后也仅是方掌大小的纸笺,行文至落款不过十数字,字迹行草难辨,显然是仓促之中题留下来的。最为清晰易认的却是末端的署名,平淮侯古远郊,这竟是一纸赎身契约。李顿不容置信的瞳孔倏地放大,翻翻覆覆把几排小字读了十余遍,身子不由颤地往后一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当年李大人远不及如今风光的时候,可是自幼卖身于古府为奴”,高离霍避开了他焦灼的眼光,不徐不疾地道,“奴隶可不等同于普通奴仆,主人拥有的是他生杀予夺所有的权利,皇姐为你求来的这纸契约,对你而言莫过于终生的自由,她的大恩你可曾得知”。 “你胡说”,李顿冲口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飘雪的冬日里每一个颦蹙依旧历历在目,”是她亲手给我吞下的毒药,我这条命,是上天眷顾从一堆乱尸中捡回来的”。 “明明是举证如铁,你为何要强迫自己不信,难道你是对字迹生疑了,这份契约并非当年平淮侯所写?”,高离霍舒展的气度极为从容,叹了口气道,“料是当年平淮侯为了能让皇姐安分地许配给司马大将军,即便是杀了你也在所不惜,而她却用应允婚约换来了你的赎身契”。 “曾经我也怀疑过她是否只是让我假死来脱身”,李顿偏过脸去,哽咽了一下,“但是时隔多年,如今她对我的态度仍是冷冽,那日相会,她还让我不要再相见了。这些无非都是在是在显目地表明,一切不过是我的臆想而已,而她,真正的面目才是那副见异思迁的决绝”。 高离霍俯手温厚地拍了拍钟燊昊的后背,他的神色怔忡中满是讶异,这个发生在自己至亲身上的故事,听起来却像街边摊上说书的人,为了撞骗几个铜钱故作曲折地编扯出几个段子,气氛凝滞得让不容他半句插口。“若说将皇姐许配给司马大将军是笼络权臣的手段,让栖棠公主与令郎联姻又是为何。结盟东瀛?那倒是大可不必让皇室宗女受如此委屈,区区一个册封为公主的寻常女子便可。难道你真的认为没有皇姐的促成,单凭一个龙德红鸾的蛊言就能蹴就?”高离霍仰天大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痴心终是成了操在你手中的把柄”。 李顿的心口好似猛地揪了一下,极力支起身子,狠狠地瞪着高离霍,“若真是如此,那她如今为何还要对我如此淡漠”。 “都是家室满堂的人了,你还想怎样”。 这个如同讥诮般的声音并不能透入李顿的耳中,他的目光灼烧到干涩,胸腔中再无那股阴辣之力在极力躁动撕扯着,像一个长途跋涉已然疲惫的旅人,飘零亦久,唇边毫无血色,空洞地望着即将消失的方向,浓烟笼罩的眼前正是欲死的昏晦。是多年来的不甘和怨毒,酿成了这樽情难释的鸩酒,如今反而感觉无比的平静,仿佛只有死后,便能像从前一样**在一起,不再有哪条界限将他们在划分开来。 原来爱恨皆如烈火,多年的熊熊烈烈,瞬息之间便可化为灰烬,而天意又仿佛嘲弄一般,让人在作茧自缚中混沌多年。李顿低头喘着粗气,似乎还是在多年前的那个林涧,脚下泉眼无声,流水中积卷着几团残雪,和那个肤脂雪嫩的小女孩一同牵手,走在埋在雪底松脆的枯枝上,稚气的声音齐齐诵起,“春来发几枝”。 高离霍直直地看着李顿的眼睛,隐在袖中的右手不由得捏紧了袍子,他也没有十足地把握,在这种神思殆倦之下,李顿会如实地交代出来。他的声音沉沉的似是低吟,极力把控住这股略带黯然的气氛,“你以病重之子前来联姻,只为一解胸口的快意。平淮侯虽已然先逝多年,他当年的专制在你的心头依旧罪无可赦,于是其独子古狄津便成了你的靶心。且不提你这路滥杀下去真正得意的会是谁,古县丞亦是皇姐的至亲,这般举措委实会令她心寒不已”。 李顿哽咽了几下,扬起头来眼眶中略有潮泽,“一年前......”蓦然之间,他却突然双眼大睁,浑身僵劲地朝后翻仰倒了下来。 前后仅在掐指的瞬息,点穴掌影之极快,并非寻常人的眼力便可看出。钟燊昊怔是一阵茫然,苦笑着问道,“霍叔,这是......”。 “犯人情绪过于激动昏厥了过去”,高离霍扬声断言道,“小昊,我们走吧”。 尾音落下,两人已是转身走出了狱门,伴着铁枷再次落下的铿然声,一前一后地踏上布满青苔的石阶,并无一语交谈,脚步没有丝毫的凝滞却也没有放轻松的释然,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尽头。 走出刑部大牢数十尺高铜铁灌注的大门,冷月清霜泱泱,流在朱栋琉璃的瓦歇上,泛出泼刺的光泽。自勾廊而下的大红宫灯已经次第点起,云影飘纱下的花烛,外衣由沉香凝成,焰明香郁,照映在两边万字团寿纹扇上,熠熠犹如沥粉贴金。 钟燊昊终是在暮色中凝住了脚步,愣愣地看着高离霍,“霍叔,他明显正要说到要紧关头了,你为何要截住?” “天窗外已经都搭设好的弓箭在眈眈准备着,只要他继续说下去便会有性命之忧”,高离霍说得轻描淡写,“更何况幕后黑手是谁,我们心中早已有了范围,而李顿仅是口说无法立下证据,若他一死我们的这番周折才是徒然”。 看着高离霍的眸色幽动,钟燊昊却更添了一层疑惑,满是不解又像是兀自喃喃道,“但若真是他们在踏入狱中伊始便行刺,也不至于这么急不可耐吧”。 “先前暗袭是我安排好的小六,但后来我却是发现窗口尚有异动,才发现了他们潜伏的人手”,高离霍抚手轻咳了几下,舒展的眉间仍是笑意晏晏。 “原来是锦豹六郎”,钟燊昊冲口笑道,仰慕之情流于脸色,“不过想来像天牢这般戒备森严的地方,能施展拳脚于无形之中的人却是不多了”。 高离霍却全然没有钟燊昊表现出来的轻松,对着几步外的那片竹林负手而立,月华笼罩在这片漆黑中,漾似剪水秋波,他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道,“兴许借着上次发生的那桩逃狱后,天牢上下已被偷换成了他们的眼线,如此一来,我们想再在狱中从李顿身上调取出证据,已是难于上青天了”。 朗笑声戛然而止,其实无言之间,钟燊昊也已体会到情况如千影幢幢,每次突发的骤然都远在意料之外。他亦是默然而立,看着高离霍侧对着的剪影,右臂一如的曲抬在腰间,弯成优雅的弧线,颀长的线条犹如凭虚御风,罹寒的气度足以让人放低姿态来仰视。 “这个你还是先带回去,尽快找个合适的机会换回你母亲身上,免得皇姐发现徒生疑虑”,高离霍本欲迈开的脚步又顿了下来,从袖中取出香囊郑重地放在钟燊昊的手心,“是我让扇子比照着绣了个相近的把它换了下来,不敬之处,还望谅解”。 扇子,钟燊昊的关注点明显转移开来,胸腔中似是渗进了冰封千丈的寒气,心肝开始惴惴不安地乱跳起来,原本以为她藏身在钟府之中便可一世无忧,霍叔又是何时联络到她的,还让她冒着惹怒母亲的风险去调换母亲的贴身之物。他空洞地望着竹林中的黑暗,心情久久难以平复,直到高离霍轻推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便应和般的问道,“母亲若是得知想必也是会体恤的,只是霍叔又是如何得知囊中所装何物?” “我也仅是碰碰运气而已”,高离霍不禁莞尔,微凉的夜色中抬手替钟燊昊拢了拢襟口,“关于伪造贺礼之事,我已经让人把证据送往提刑司了,你也可以回去劝慰皇姐,想必不日之内便可还以古大人清白。时候不早了,那就在此别过吧”。 “多谢”,钟燊昊深深地抱拳躬身,起身时笑对着高离霍幽邃的眸光,那汪暗沉亦如无边无际的夜色。 ———————————————————— Orz分卷好像出了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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