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云苍狗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火，无边的大火。 燃烧着眼前的一切，毁灭着所有生机。 热浪一阵接着一阵，房屋、树木、人畜......皆成灰烬。 小小的孩子，赤着脚在这片焦土上行走着，炙热的气息让他连呼吸都是奢望。 “鱼儿。” 谁？是谁在叫我？孩子听着熟悉的声音，四下张望，风沙迷住了他的眼睛，狂暴的气流让所有景色都模糊不堪。 远处，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有些佝偻，有些苍老，花白的头发上血迹斑斑。他慈祥的望着孩子，眼神里满是欣喜。 “鱼儿，等等爷爷，爷爷来了。” “轰！” 火浪袭过，老头瞬间被吞没，笑容就此定格。 “不！爷爷！” 少年从床板上惊醒跳起来，满头大汗。看看四周，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也没发生，原来，做噩梦罢了。 “呵~~~怎么了余鞅，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屋内另一张床上，被声响惊醒的少年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问到。 “啊，没事没事，快睡吧，明天还要采石呢。” 少年翻了个身，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再次响起。余鞅穿好鞋子，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来到屋外，半轮月亮挂在天空，淡淡光辉透过竹叶洒在地上，他盯着月亮，思绪不断，回忆慢慢翻滚浮现。 “十年了，爷爷，你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余鞅便是鱼儿，十年一闪即逝，他已长成少年，个子长高不少，略显消瘦，五官清秀，面容还算俊朗，只是有些泛黄，看起来病怏怏的。 那一天，罗天发动大焚天功法，以身化火，燃尽整座城池，各派弟子死伤大半，城中居民更是尽数丧命。大火足足燃了几个月，繁华的城镇，如今变成了死地一块，生灵不近。 那一天，要不是萍儿带着尚且年幼的他逃出来，只怕也落了同样的下场，所以，他心中还是很感激萍儿的，只是有时候，又觉得，或许...... 年幼且没有亲人的余鞅被萍儿带回了门派，这地方，叫做朝华宫。 伟岸的山峰被数代人辛勤雕琢，拦腰铲平建起浩大的宫殿，周围十来座稍矮些的山峰自成阵势，让这朝华宫灵气充沛，每天伴着日辉月华，真乃一处妙地。 世间人，都向往那修炼之道，皆因那修为有成之人种种大能，飞天遁地、移山填海，更有无尽的寿命，与天地同寿，逍遥尘世间。事实真如此？只有修行之人才真正明白，种种术法的确是有，却并非传言那么惊天动地，恐怕只有些资深老怪才能做到吧。此外，修行的确可增长寿命，但也并不是永生不死，修为高深者，也不过平添数百岁月，最终仍化作一捧黄土......长生，或许只有仙人能做到，可是那仙人，又在何处呢？ 世人愚钝，不知修行苦，只想着修成妙法，或是惩恶扬善功成名就，或是逍遥自在，天地可去，所以，他们总想尽办法想要加入修行门派，然而有资质者，如海中寻珠，寻觅万千也寥寥无几。 任何修行门派，届分内外两门。外门者，人数众多，但都是没有修行资质之人，同样被收入门派中，授予练身锻体法，常年在灵气充裕的门派中，身强力壮，寿命虽大不如真正的修士，却也比凡人要高出不少。外门弟子同时担负着照料门派一切日常杂事的职责，大到开山采石，小到柴米油盐，都归他们照料，对内门弟子而言，外门更像是仆人，然而对于修行的渴望，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留在门派，供人驱使。 内门弟子，皆身怀灵脉，整日修行突破，派中俗事一概不理。这灵脉便是区分凡俗的条件，单是这一条，便是天堑，只因有灵脉者太过稀少。便以朝华宫为例，历经千年风雨，在修行界威名显赫，而内门弟子最多的时候也不足百人，萍儿这一代弟子，总数也才三十七人，倒是天青阁弟子众多，传闻已过三百，隐隐成了第一大门派。 余鞅被带回朝华宫，萍儿自然是想让他加入门派，毕竟这么小的孩子，无依无靠实在可怜。 直到现在，余鞅还记得那个叫做祁长老的人说的话，当时年幼又逢巨变，未曾放在心上，如今渐渐长成，回想起来才不是滋味。 “你带了个什么人回来？别说灵脉，经脉都不全，废材！天生的废材！让他走吧，留下无用。” 记得最清楚的，便是萍儿那苦苦央求的样子，带着他东奔西跑，最后还是请她师傅出马，祁长老才同意让余鞅留在外门做些杂事，这一做，便是十年过去。 经脉不全，连常人练习的锻体法也练不了，十年过去，余鞅除了个子长高些，自身缺陷带来的弊端也开始显现，在这灵气充足的地方，寻常人待久也会身体强健些，他却日渐消瘦，体虚多病。 “唉......” 惆怅的叹口气，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露出不属于他年纪的伤感，在屋外静静呆了片刻，转身回屋了。 ...... “你们两个，把这些灵石运出去！” 灵石，天地产物，内有充裕灵气，不管是用来修炼还是炼器、布阵，都有妙用，外门弟子平时最主要的工作，便是开采门派内的灵石。余鞅与同屋那叫做张虎的少年正在灵石矿洞内，叮叮当当的挥镐采石，听到执事的话，两人放下手中事物，一人扛起一筐灵石便朝洞外走去。 “这浑球唐胖子！整天吆五喝六的，虎爷我总有天要收拾他！” 张虎人如其名，长得是虎头虎脑的，身体强健比余鞅不知好了多少，跟余鞅相同的是，他也是孤儿，全家被妖物残害，幸得朝华宫弟子下山历练，救得一命将他带入门派。看到余鞅，他大抵是觉得同病相怜，两人很快便混得熟络。 “小声点，当心他又饿你一顿。” “他敢！” “小老虎”瞪起铜铃样的眼睛，凶狠的说道：“这死胖子别的本事没有，就会仗势欺人！呸！” 摇头笑了笑，余鞅也不再搭话，两人费力搬运着灵石，渐渐到了午时，一向体弱的余鞅早就受不了，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你呀，太弱了！难怪整天被人欺负，不过没事，有虎哥我罩你~” 伸手在余鞅肩头拍了拍，张虎有模有样说道，也是余鞅现在太累，连理他一下都懒得理。 “干什么呢你们！还不快继续干活！今天不把这些灵石全运出去，你们就别想吃饭！觉也别想睡！” 大腹便便的唐胖子跺着步子走到两人跟前，严厉的说到。 “这么多？我们怎么运得完？” 两人望矿洞里看了眼，那里采出的灵石堆起来像座小丘似的，张虎立刻不满的叫嚷起来。 “凭什么只让我们两个来运，他们那么多人你多叫几个来啊！” “凭什么？凭这儿我说了算！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整天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说了多少坏话我可都听着呢！” “死胖子，耳朵比狗还好使......” 张虎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唐胖子一脚便把他踹倒在地，余鞅连忙起身拦住他。 “唐执事，你消消气，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不就是干活儿吗，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你滚开，小兔崽子还反了天了！” “余鞅你让开，死胖子敢踹我！今天虎爷跟你拼了！” 张虎火气冲上头，气得脸都红了，扑腾着要跟唐胖子动手，余鞅忙抽出手挡住，好言相劝着夹在两人中间。被拦着够不到唐胖子，张虎干脆破口大骂，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气得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妈的，你不让开是吧？连你一块儿打！” 高高举起肉掌，唐胖子卯足力气便打向余鞅的脸，别看他胖，身上功夫也不差，入外门之前在江湖上也是相当当的人物，练的就是掌功，这些年在朝华宫吸收不少灵气，双掌的威力更上一层。 “你若打他一掌，我便断你一臂。” 洞口悠悠传来一句女声，清脆悦耳，唐胖子打了个哆嗦，伸出的手硬生生收住力道，轻轻在余鞅脸上抚了抚，谄媚地朝洞口的人笑道：“哎呀，萍儿师姐怎么来了，您这是说什么呐，方才我是看他脸上有泥灰，帮他擦去罢了，呵呵呵。” 洞口站着的正是萍儿，十年过去，她依旧是那副俏生生的乖巧样子，只不过现在眼神冷冰冰的，显得有些冷艳。 “哼，你平日的作为，我可是早有耳闻，听说这次外门考核，你们这些管事、执事也有变动，这矿洞也该换个人了。” 听到萍儿的话，唐胖子脸变作猪肝色，惊恐的跑到萍儿身前，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师姐，师姐，您高抬贵手，我再也不敢了，您别跟我计较，您大人有大量......” 真是风水轮流转，他这会儿把余鞅的话又重复了遍。厌恶的摆摆手，萍儿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们先走吧，我跟鱼儿有话要说。” “是是是。” 如蒙大赦一样，唐胖子灰溜溜的跑了，头也不回，张虎倒是很有礼貌，走的时候还跟萍儿行了一礼。 “鱼儿，你受苦了。” 眼前之人，与年幼时所见并无改变，依旧穿着身紫色华衣，发髻插着几片银叶，淡淡娥眉，青丝拂面，只是眼波柔情似水，看得少年微醺，溺在其中。 “没有，萍儿姐姐......我过得挺好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