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边城如画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初秋，黄昏时分。 缓缓下沉的夕阳把天空涂抹成了红色，远处的彩霞倒映在蜿蜒的小河中，宛如一条彩带，天边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三个穿着短打猎服的少年被笼罩在这如火如荼的霞光之中。三人牵着马沿着河畔款款前行，微微荡起涟漪的水波搅乱了他们的倒影。不远处的军堡升起了丝丝袅袅的炊烟。 真美！贺腾骁陶醉在这如画的风景之中，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所描绘的世外桃源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嘿，咱们在这儿洗把脸吧！”李翦撇下缰绳到河边捧了一把水抹在脸上，清冽的河水抹在脸上，微微带着凉意的秋风抚过，凉丝丝的，使人感到格外惬意。李翦紧闭着双眼，任由秋风抚面，享受着这份惬意。游猎的疲惫在此时也差不多烟消云散了。 贺腾骁和凌锋也撇了缰绳，走到河边蹲下捧起河水一捧一捧地抹在脸上。刹时觉得整个人清醒、舒爽了不少。 贺腾骁静静地看着水面上自己倒影，和记忆中的那个自己容颜相差无几，只是又年轻了许多。或许在另一个时空，十九岁时的自己也是这副模样吧。三年前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个时空，从此便以那个少年——贺腾骁的身份活着，如今三年过去了，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也足以让一个人习惯乃至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他对这里的一切也早已习惯。 这个时空的历史轨迹在唐之前都和他所了解历史分毫无差，但唐末藩镇之乱后并没有赵匡胤的陈桥兵变，自然也没有后来的赵宋。九州大地重新陷入了大动荡之中，政权割据并立混战不休，继而塞外的胡人相继入侵中原，更有甚者甚至饮马至长江边。那段历史乱的一塌糊涂，经历了多少政权更迭都无法细数。直到近两百年后赵太祖宋胤烨统一中原，驱逐胡人，方才重新建立起了大一统政权——大赵，直至今日，大赵王朝已是蹒跚走过了两百余年。 贺腾骁当下的日子虽是清贫，但却过得很安逸很舒心。如果有可能他愿意永远过着这样平静闲适的生活，把这一生的回忆都留在这如画的边城。 就这么想着想着，贺腾骁竟想得痴迷了，呆呆地望着水面上的倒影。 “三弟，你醒醒罢，别自恋了。”李翦一手搅乱了平静的水面，“三弟，你挺帅的，就是和大哥比起来差了那么一点点。” “大哥和我比起来，你又差了那么一点点。”凌锋笑呵呵地说着，同时还不忘用手比划着那一点点是多少。 “臭小子，看老子踢死你！”李翦冷不防一脚踢向凌锋，凌锋身子一侧闪过了李翦的腿脚，但却冷不防吃了一嘴李翦踢起的淤泥。让人哭笑不得。 “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堡罢。”贺腾骁拍了拍正在饮水的马儿。 他和李翦凌锋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异姓兄弟，虽无血缘关系但十几年来的朝夕相处，早已是情同手足。 三人牵着马继续朝着不远处的军堡走去。不时有驱赶着牛羊跨马扬鞭的牧民从三人身边掠过，同三人热切地打着招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当纯朴的乡民大大咧咧地喊出你的名字，这感觉竟是那么的澄澈干净。牧民临走时瞥见三人马背上满满地猎物还不忘夸奖上几句，眼里满是羡慕。 不知不觉间，三人便走到了军堡门口。军堡除了堡门处包裹了砖石外其它段皆为夯土所修筑。青色砖石给土黄色的夯土城墙增添了几分亮色。斑驳的砖墙上赫然刻着三个苍劲有力气的大字——镇虏堡！这气势似乎真能够将胡虏镇住一般。当年本朝太祖高皇帝收复幽云十六州，驱逐胡人出关之至此处刻字铭功而返，此间镇虏堡三字，乃是当年赵太祖宋胤烨亲笔手书，国初名匠鲁一墨所刻。太祖高皇帝书写此三字也是希望能够在这里镇住胡虏，宋赵王朝能够王祚永存。 这三个气势如虹的大字贺腾骁不知看过了多少遍，但无论这字写得多么气势磅礴，但那仅仅只是有欣赏价值的字而已，没有强大的国力做后盾终究镇不住塞外的蛮夷。 这世间，也终无永久的强者。 穿过堡门走入堡内，空气中不时传来饭菜的香味，三人的肚子早已不争气地咕咕乱叫起来，出猎归来，有几天没有像样地好好吃过一顿饭，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一饱口福了。自己家人是否也都为自己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 腾骁咽了咽口水，在路口和李翦、凌锋道别，牵着马独自向东走去。李翦家住军堡中央的千户府， 凌锋家紧靠千户府，而贺腾骁家在军堡东部并不和他们顺路。 贺腾骁穿过两条小街道，拐进了一座一进小宅院，小宅院不大，房屋低矮而又略显破旧，但却收拾的很干净，虽不说一尘不染但也让人看着十分舒心。这简陋的小宅院就是他的家。 贺腾骁解下马上所驮着的野味进了大厅，早见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兴冲冲地迎面奔来：“哥，你回来啦。”小丫头走近见赵深衣服脏的要命，皱着眉头狠狠拍打了赵深脏兮兮的衣服：“你看你，才出去三天，衣服就脏成这样！瞧你这副模样简直比乞丐还乞丐。” “好啦，别拍啦，拍不干净的。”贺腾骁看着小丫头认真拍打衣服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回头换下来洗就是了。” “二丫头，快去帮你娘干活，别在这啰嗦！”贺腾骁的老爹贺老四挑开二丫头身后的破布帘子喝责道。 二丫头闻言朝贺腾骁做了个鬼脸转身一遛烟钻进了破布帘子里。父亲的话总是对孩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威慑力，那是来自父亲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贺老四就着衣服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递与贺腾骁。 贺腾骁把手往衣服上抹了抹，接过文书认真地看了起来。贺腾骁儿时曾随李翦上过两年私塾，略略识得些字，再加上他在另一个时空的知识积累识文断字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贺腾骁很快看完了文书的内容。这是今年十月的玉龙武乡试的武试书。贺腾骁三年前就已考取了武秀才的武人功名，恰好有资格参加今年的武乡试。在辽阳未失守之前，锦州、玉龙、辽阳三镇的武乡试都统一在辽阳城举行，如今辽阳失守，锦州、玉龙的武乡试则是各在锦州、玉龙两镇抚治所在地举行。 在本朝，武秀才与武举人虽只有一级只差但待遇却是天差地别，武秀才只能减免自己一人一半的赋税，而武举人能够免除整户的赋税。武秀才没有军功在身最多担任到正七品的百户官，而武举人最高能够担任至正四品的游击。 “这是今年的武试书，这两年官家的赋税越来越重，你若能考个武举人回来，咱们家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了。” 贺老四一脸憧憬的神色，三年一次武乡试可算是让他给盼来了。自己的这儿子也争气，十三岁中武生员，十六岁中武秀才，年纪轻轻就挂着一个首级的军功，还当了小旗。 小旗虽然只是等级最低的基层武官，一抓一大把，但是年纪不到二十岁挂着军功的小旗却实在是凤毛麒角。贺腾骁弓马娴熟在镇虏堡乃至附近的十几个军堡都是小有名气的，要说考取个武举人的功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孩儿省得，孩儿自当尽力。”贺腾骁小心地把文书折叠好收起。 “不是尽力！是志在必得！”贺老四厉声纠正道：“论弓马和勇武镇虏堡没人能及得上你，你若连一个武举人的功名都考不上，到时候你丢的可不仅仅是咱们贺家脸，而是整个镇虏堡的脸！” “是！孩儿省得，此次武乡试孩儿志在必得！”贺腾骁提起嗓门应道，声音沉着有力，只有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儿方能自信地喊出这般豪言。 “这才像是咱老贺家的种嘛！”贺老四这才拍了拍贺腾骁坚实的臂膀欣慰地笑了，过了一会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瞧老爹这记性，差点给忘了，这回李舍人，还有凌家小哥和你一同去玉龙参加武乡试，李千户说好了，盘缠都算他的。” 赴玉龙赶考需要一笔不小的盘缠，贺老四虽身为总旗官，但本朝历来重文轻武，武官的俸禄少的可怜。贺老四和贺腾骁都是基层武官，但两人的军饷也仅仅只够维持一家四口温饱而已，况且朝廷已经快一年没发过一分饷银，但皇粮却从来没断交过。家里也是几近断炊，只能靠贺腾骁外出猎野味补贴家用，家里方才宽裕了些。不然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爹爹、哥哥吃饭了。”二丫头撩起破布帘子招呼道。早有阵阵饭菜的香气钻入贺腾骁的鼻中…… 吃罢饭，小歇一会儿后，贺腾骁脱了衣裳，光着膀子提了一条枪在院子里舞弄了起来。虽然贺腾骁捡了个天大的便宜，穿越到这个时空以来就有一身让人羡慕的武艺和弓马以及一副强健的身体。但贺腾骁也明白虽然他有超乎常人的天赋，但没有坚持锻炼这身本事也迟早会稀疏下去，直至最后泯然众人。如今塞北并不太平，镇虏堡邻近辽阳，有时在外行走碰到曼虏也是难免的，在这边境多一分本事也就多一分活命的本钱。 贺腾骁步伐灵活，将一条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像是粘在身子上一般。舞过多时，贺腾骁丢下枪一屁股坐在院子的一块大石头上。 二丫头笑嘻嘻地端了一大海碗茶出来，贺腾骁食指勾了勾二丫头的小巧可爱的鼻子，端过海碗，仰头一口气喝尽。这粗茶也有粗茶独有的味道，贺腾骁喝罢抿了抿嘴唇，把海碗搁在了一边。 “哥哥，听爹爹说过些天你要去玉龙啦？”二丫头坐在贺腾骁身边眨着大眼睛问道。 “对，哥哥要去玉龙参加武乡试，考武举人以后做大官，让二丫头还有爹娘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贺腾骁疼爱地摸着二丫头的小脑袋。 “恩，哥哥以后肯定能做大官的。”二丫头嘟着小嘴：“我也想到玉龙看看，见识见识大城池，如沁姐姐说玉龙城有咱镇虏堡好几十倍大，真不知道那会大成什么样子，再说那么大的城池哪来的那么石头垒城墙啊，真想去瞧瞧。” 二丫头说着说着便有些失落，贺腾骁依旧摸着她的小脑袋，安慰她道：“日后有机会哥哥带你去。” 二丫头摇了摇头：“怕是没机会了，爹爹肯定不准的，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个事儿啊。” “什么事儿？你说罢。” “你先答应下来我再说。” “好好好，哥哥答应你，你说罢。”贺腾骁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想做件袄裙，就像如沁姐姐身上穿的那种，我问过如沁姐姐了，她说那种料子咱们堡没有只有玉龙城才有，你能不能帮我带些料子回来？”二丫头从衣领里摸出一个小荷包塞进了贺腾骁手心。 贺腾骁掂了掂，估摸着是些铜钱，凭他的估计这些铜钱估计还买不了一尺那种衣料，但这些却是二丫头平日积攒下来的全部铜钱。 “就算哥哥给你买回来了咱们家也没人会做啊。”贺腾骁打趣二丫头道。 “嘻嘻。”二丫头不怀好意地笑嘻嘻对贺腾骁道：“如沁姐姐会做吖，哥哥让如沁姐姐做如沁姐姐肯定会答应的。” “死丫头！”贺腾骁佯怒削了二丫头脑门一记，二丫头吃了疼“唉呀”一声捂着小脑袋溜进了屋内。 “哥哥，你要说话算话，不许糊弄二丫头！” 贺腾骁无可奈何地望着二丫头摇头苦苦一笑，但是二丫头的话早已烙印在他心间…… 大家好，我是参商，第一次发文，希望书友们能够收藏一下，大家的收藏、推荐、点击是对参商最大的支持，参商会用心努力写好这本书回报大家。感谢每一位点击、收藏、推荐这本书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