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影中人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走出沙骑草原的时候已经又是崭新的一天了。太德利亚王子山脉在前进方向的右前方连绵不绝，那是太阳初升的方向。晨露打湿了众人的衣衫，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初练初阶法术后，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似乎一切都变得更美好起来了。 路线是出行前就规划好了的——穿过沙骑草原，向着太德利亚王子山脉的西边前进，然后会经过陀螺曼国，万木森林，渡过新泽湖，抵达错勒北国后调整方向，向东北继续前进，绕着太德利亚王子山脉便能抵达灰色精灵王的国度。 “这里应该就是陀螺曼国的境内了吧？”波罗哥·韦伯喃喃地说。 三位年轻的佣兵全都从小生活在佣兵营地，对国家领土的概念非常模糊，倒是灭绝库里爵士比较有经验，他用怀疑的口气问道：“这里应该不会是那个国家的境内吧？我们都没有遇到什么关卡。而且这条路倒是非常平整，是经常有人经过这里的样子，但难道是因为现在时间太早了吗？为什么路上一点人影都没有。” 一行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这时连三位经验尚浅的佣兵都意识到了不对劲——这片区域太过安静，虽然可以解释为人迹罕至，但为何连林中的鸟兽声都几乎听不到呢？过于安静的林间小道让他们有种误入哑剧舞台的错觉。 而且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隐隐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各位别动声色。”灭绝库里爵士低声说。 他们越走越慢，树丛中的窥视正在变得越来越多。 “……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各位请戒备起来，这些人似乎来者不善。” 三位佣兵将阿真和她背后的包裹围在了中间。树丛中枝叶晃动，钻出了三十来个手持武器的男人，每一个都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全然不成人样。他们颤抖着慢慢靠近席泽等人，手中的武器都拿不稳。 “怪不得没有早一点察觉到他们的气息，看他们的样子，都快没气了，还来做强盗。”波罗哥·韦伯道。 “肯定是战争害人。我们也不用真的和这群可怜人较劲，能够全身而退就是了。”车库列提议。 席泽感到自己腰间的匕首开始活跃起来，这是一种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的动静——那匕首似乎迫切想要从刀鞘中钻出来。席泽回头去看阿真，但拥有敏锐意识的灭绝库里爵士此时好像也没有注意到席泽的反常。 灭绝库里爵士沉吟了一会儿：“唔……不太对劲。这三十个人不像是强盗……为何……难不成……” 正当此时，那些手持武器的男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冲了过来。一个手持板斧的家伙对着席泽迎头砍来。身后有需要保护的阿真，躲避是不行的。幸亏对手是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动作别扭且低效，看起来来势汹汹，实则速度奇慢。席泽熟练地抽出匕首，瞄准板斧砍下的方向，硬生生地抵挡住了这次攻击。 那个手持板斧的男人所拥有的气力印证了他的瘦弱身形，席泽轻易地挡住攻击后稍稍使力一挑，那个男人的板斧便脱手飞开。席泽调整姿势，反手用刀柄挥去，想要将那个男人击晕。 席泽的身旁，波罗哥·韦伯也已经抽出了他的长剑战斗着，另一边车库列也在用弓格挡着攻击，虽然他并不擅长近战，但此时面对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对手还是显得得心应手。 席泽一个愣神之下，原先那个拿着板斧的男人居然又站了起来扑向席泽。他的脖颈处还留有席泽先前攻击后留下的红色印痕。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没有打晕他吗？”席泽用同样的手法，反手再次用刀柄打向敌人。这一次，他的视线死死锁在那个男人身上，只见他刚刚跌倒在地，便用手撑地爬了起来。“怎么可能？即使是一个健壮的健康之人，被席泽这种经过训练的力量精准地打在毫无防御的颈动脉上也会晕过去，何况是眼前这个形同骷髅的人……” 席泽来不及再多想其他，另外两个人正举着武器杀了过来。 “怎么回事？你们不要命了吗？”一边的波罗哥·韦伯的声音中透出惊恐。 原本面前这三十多个毫无攻击力的男人对于三名经过良好训练的出色的佣兵新人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但从来没有杀过人的佣兵们面对这些不要命似的疯狂进攻之下还是显得准备不足，特别是那些袭击者骇人的神情让三名佣兵慌了神，这样一来，反倒是那三十个皮包骨头的袭击者占了上风。 “不要犹豫，杀了他们！”灭绝库里爵士的声音。 “什么？！” “杀了他们，他们已经活不成了。不要犹豫！” 席泽听到“杀”这个词的时候，没来由的心中一动，手中的匕首像是牵引着自己的手将刀刃引向敌人的要害，仿佛身体里有第二个能为自己的行为做主的意识。席泽用尽力气，才止住了自己的这次致命攻击。 而为了制止自己的杀招所付出的代价是他的动作慢了整整一拍。在实战中，慢一拍绝对能让人险象环生，更不用说是在这种已经落了下风的情形。席泽为了抵挡左路另一个人的进攻，已经来不及将握着匕首的右手迎上，只好冒险伸出左手去抓那人握着武器的手臂。席泽的速度远比来人快得多了，但那人毕竟握着武器，攻击范围比他远上几乎一倍，席泽虽然制止了他砍下来的动作，但手臂上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于此同时，小腹被另一个攻击者的砍刀划过，若不是席泽反应迅捷，在抵挡来自左边攻击的同时吸气收腹，他的小腹将绝不仅仅只留下一道皮肉伤。 “啊……” “各位别犹豫了，下杀手吧！”灭绝库里爵士的声音再度响起。 车库列将弓横放，同时挡住了来自四个人的攻击。他知道这个时候再犹豫，害死的将是他们五人。他抬起腿，将攻来的敌人远远踹开，然后从箭袋里取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嗖”的一声，箭射了出去。只听一声闷响，那箭埋入了敌人的胸膛，那人不吭一声地跌倒在地，不再动弹。第一次夺人性命……但此时容不得他再有其他想法，取出第二支箭，搭弓拉弦…… 另一边，波罗哥·韦伯也豁了出去。他甩开臂膀，将剑招舞动的距离扩大了不止一倍。眼前的敌人却不为所动，仍旧拼了命自杀式地冲进他的攻击范围。只听得几声剑刃划开人体的声音，几个男人倒在了血泊中。但是大开大合之下的攻击招数使得他的剑刃已经出现了缺口，每一次砍中敌人的身体，都要使出更大的力量才能将剑从血肉之躯中抽出。 波罗哥·韦伯和车库列将各自面前来袭之人杀死，已经是大汗淋漓。他们正严阵以待后一批攻击浪潮，却发现再没有其他的敌人攻过来。他们回过头，看到了令人惊恐的一幕： 不知何时，血污已经将道路的中间染成一片红色，席泽站在血流成河的道路中间，鲜血从他的指尖缓缓滴落，二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他的脚下…… “席……席泽，你没受伤吧？”波罗哥·韦伯赶紧上前问道，突然发现席泽目光冷冽，狠狠地瞪视了他一眼，无形的杀气逼得波罗哥·韦伯连连后退，“席泽……” 席泽闭上了眼睛，当他再度睁开眼时，眼里充满了困惑不解。他茫然地看着身旁散乱的尸体，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突然颤抖个不停。 “席泽……这些都是你杀的？” “是……是的吧。” 波罗哥·韦伯惊骇地点着地上的尸体：“……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你在这么一瞬间杀死了二十七个人？” 波罗哥·韦伯回过头，看到同样被震慑住的车库列，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充满恐惧。 阿真一动不动地朝着席泽的方向站了好久，无神的双眼中映射着一片血红…… “我们……我们现在该如何？”波罗哥·韦伯此时也没了主意，他回过头向着阿真的位置询问。 “这些人恐怕是中了高深的法术，被控制住了身体。”灭绝库里爵士没有正面回答波罗哥·韦伯的问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些人攻击起来简直不要命……全都是砍人的路数，压根没有防御，完全无视我的进攻。如果说他们被剥夺了意志遭人控制了，那确实是合情合理。”波罗哥·韦伯附和道，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能够控制他人的意志说明施法之人绝非初阶法术的水平。可是我先前听说西岸的精灵们因为战争原因全都集中在灰色精灵王的领土中，绝对不会在其他地方出现的。” “是的。灰色精灵王让精灵们明哲保身，不要参与人类的争斗，所以全都集中在一块儿。即使到了战争最混乱的时期，也没有任何精灵们参与战争的传闻。”波罗哥·韦伯说。 “如果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精灵的话，那我们面对的就是人类中的天才……不，是那种千年一遇的奇才……控制其他生物的灵魂本就是高阶法术，更别说控制一个智慧生命。本人已经三百多岁了，但学得的本领还不过能够控制两三个精神力薄弱的生命……像这种控制三十多个成年人——那是……怎样强大的力量啊……” 说到最后，灭绝库里爵士的声音竟然颤抖起来，不安的气氛笼罩了整个佣兵小队。 “大家不要停留，尽可能快地离开这里！” 席泽等人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势，用水清洗掉了血污，便匆忙地继续赶路了。 树丛中又恢复了鸟鸣之声，原来空气中莫名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但一行人此时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战斗中——三十个受到控制的骨瘦嶙峋的男人；席泽毫无预兆地转变为一个杀人魔头，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夺取了二十七条人命；在不知什么地方，一个不知是人还是精灵的强大对手在暗中窥视到了他们——比起这些来，波罗哥·韦伯和车库列人生中的第一次下杀手已经显得无足轻重了。 走了大半天，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城市。这里是陀螺曼国的一座边境小城。城市虽小，五脏俱全。他们先找了一间比较干净的旅馆住了下来。 “老板娘，给我们准备四桶洗澡水吧。” 佣兵们和灭绝库里爵士商量了一会儿，决定波罗哥·韦伯和车库列住一间，席泽跟着灭绝库里爵士和阿真小姑娘住一间。等所有人在热腾腾的洗澡水中泡了好几个小时之后（灭绝库里爵士让阿真小姑娘也洗了个澡），大家终于恢复了一些精力。大家集中到了席泽他们的房间。 “各位勇敢的佣兵先生们，你们没必要愁眉苦脸的。或许那个阴影中的人只是恰巧碰到了我们，想要打劫，却没想到我们竟然有实力迎击。” 大家都知道灭绝库里爵士是在安慰他们。波罗哥·韦伯说：“如果真有那么强的实力，哪还会需要用打劫路人的手段呢？我和车库列已经讨论过了，我们觉得，爵士先生，是时候告诉我们你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了。” 灭绝库里爵士的脑袋被阿真捧在怀里，波罗哥·韦伯这时才发现他那本就灰白的嘴唇已经变得越来越惨白。灭绝库里爵士用力地摇摇头：“我和您的父亲波罗哥·长枪·韦伯先生说过了，我必须要对自己的使命进行保密。我不能对你们说这些，抱歉……” “你本来说过，这次任务虽然重要，但并不危险。你是骗我们的是不是？我的父亲告诉过我本来他是想要亲自接下这趟任务，由他来护送你前往灰色精灵王的领地，但是你拒绝了。明明已经付了那么大的佣金，却拒绝能够使用的更好的佣兵，为什么？”波罗哥·韦伯咄咄逼人。 “那并不能算是骗你们。我原本确信西岸不会有敌人，但是看来我错了。你父亲应该也算是一个有名气的人物，由他护送确实更为安全一些，但因为他的名声也必定会遭来更多的麻烦。我只是为了自己的使命赌了一把，在更少的麻烦和更安全之间选择了前者，因为我时间有限。” 灭绝库里爵士低垂着视线：“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们更多的了……” 波罗哥·韦伯显得并不特别在意：“我就猜到你不会说的，那也没关系。还有一个问题，是关于席泽的。” 席泽心中一沉，该来的总会来的。 “席泽在那场战斗中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们和席泽生活了数年，对他的一切都非常了解，但那时的他，让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席泽和我们一样都不过是训练了四年，刚刚通过考核的新人佣兵，虽然他非常刻苦，但也绝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准。我的意思是，即使有二十七个人站在我面前让我杀，我都无法确保自己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光他们。这种实力的变化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何况，我们都了解席泽，他……他确实性格非常冷淡，但他绝非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即使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仍然不信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那样的坚决去夺取所有人的性命。绝不会！那绝不是我们认识的席泽！” 席泽的所作所为确实把他和车库列吓坏了，他一口气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倾诉出来，“我有一种感觉，灭绝库里爵士，他变成这样可能是由于你的缘故，或者至少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灭绝库里爵士愣了一下，说道：“发生在席泽先生身上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但是，我确实知道这个情况。” 车库列听后，突然哀求着说道：“灭绝库里爵士，求求你了……席泽是我的老乡，我不想看到他再变成那时的模样，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们……” 波罗哥·韦伯也附和着说：“告诉我们吧……他是我们的兄弟，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席泽握紧的拳头忍不住发颤起来。他不想在众人面前流露感情，他咬着牙，心中暗骂一句：这两个可恶的混蛋！他狠命地眨了眨眼睛，希望眼眶中湿润的液体能够重新流回去。 灭绝库里爵士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去看一下席泽的那件兵器吧。”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席泽身上。席泽默默地从腰间取下那柄匕首，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 “这……这是席泽的那柄匕首吗？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波罗哥·韦伯说。 “刀身好像干净了许多，之前我记得是锈迹斑斑的啊……”车库列观察了一会儿说。 “不仅如此。”席泽将匕首从刀鞘里抽出，大家惊讶地发现匕首的刀身长度竟然和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竟然比原先长出了许多。 “刚才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没有将匕首插好，所以刀鞘外面露出了一截，原来真的有这么长？……席泽，你的刀鞘当时可是按照你的匕首量身打造的啊，难道你什么时候换了一柄新的匕首？” 波罗哥·韦伯好奇地伸出手去，想要抚摸那件兵器，却不料手掌突然遇到一股强大的阻力，他被连连推出了好几步。 “怎么回事！？” “这柄匕首只有席泽可以使用，其他所有想要接触它的人都会被当成敌人。” 波罗哥·韦伯和车库列对视了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席泽和这柄匕首产生了共鸣？” “不，这是一柄‘阴影中的兵器’，而且不是匕首，这是一柄剑。”灭绝库里爵士解释道，“在精灵们古老的传说中，世界上的所有东西被分为三个阵营：‘阳光下’、‘阴影中’、‘地底下’。” “你们生活中见到的大多数东西都是‘阳光下’的东西，这些东西直白、简单，你们眼中看到是什么就是什么；但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东西属于‘地底下’，比如传说中邪恶的噬魂之木……‘地底下’的东西剥夺其他生命的原因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能够生存下去，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弑杀生命。” “我不太理解。”波罗哥·韦伯坦诚道。 “这你不用想太多，一般这些‘地底下’的东西都存在于魔法师们的世界之中，是中阶以上魔法的产物，来自于生灵邪恶之念所生，本非世间之物。‘地底下’与‘阳光下’一反一正，但都是能够被理解的东西……”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索什么，良久才继续说道：“‘阴影中’的东西，即使是最博学的精灵也不明白它们是从哪里来的。那些东西不应该来自这个世界，它们拥有无限的力量，像是上古的神明创造这个世界所遗留下来的。但奇怪的是，‘阴影中’的物事大多自身带着一股邪气——强大的精神力量能够驾驭住它们，将它们变作维持正义的工具；但弱小的精神力量会被它们控制，变成它们的俘虏，失去人性……” “你说的席泽的这柄匕首是‘阴影中的兵器’，就是这个意思？”波罗哥·韦伯插嘴问道。 灭绝库里爵士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我说了，这不是一柄匕首。从你们在参加考核之时我就开始怀疑了，现在更是无比的确信。它的能力是通过吸收不同的生命力来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完整。这柄剑的前一个主人失去它之后，它的生命力便重新恢复到了最初级最弱小的水平，就是你们以前见到的那柄匕首。但随着席泽用它杀死了一些洞穴中的嗜血蛆后，便开始成长起来……杀虫大会上，你们说席泽杀死了一条虫子，你们有没有发现从那时开始，这柄剑就已经不能完全插入刀鞘了呢？” 波罗哥·韦伯和车库列都摇了摇头。他们的精神力水平还不足以让他们拥有这样强大细致的观察力。 “不过那些都比不上二十七个人类的生命有价值。你们将会注意到的，这柄剑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蜕变。或许再过上几天，你们就能看到一柄真正的剑了。” 波罗哥·韦伯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柄兵器，吞了一口口水说道：“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席泽你可真的要感谢我，当初若不是我傻乎乎地和你争夺我手上的这柄烂剑，你一定没有机会获得这种神兵利器。” 灭绝库里爵士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只看到了它的强大，却看不到它的危险。” 波罗哥·韦伯问：“爵士先生，你刚才说精神力强大的人能够驾驭这些兵器。那么如果席泽努力修行精神力，是不是就不会反过来被兵器控制？”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是阴影中的武器所需要的精神修为何等强大……” “灭绝库里爵士，我很尊敬你。但是我非常不认同你对人类的潜力抱有的这种歧视。席泽，我们陪你一起修炼，你一定能够成功地驾驭这柄兵器的！我们是火焰营地出来的，没什么我们做不到的！” 席泽怔怔地盯着波罗哥·韦伯，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了一件过去总是想不通的事：波罗哥·韦伯受到营地中大家的拥戴绝不仅仅是他父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