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骆城初雪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冬月初九，骆城下了一场大雪，灰色的城市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锦绣镖局樟西别院内，白雪整整积起了一尺多深，由于训练不便，谷教头干脆给众人放了四天假。石柱也回家去了，这孩子进镖局已经一个多月，早念叨着想回家看看他养的小狗有没有长大了。 空荡荡的小石屋里只剩下了彭玉一个人，举了一会石锁。独自坐下来有些百无聊赖，这几个月来，似乎从没这么闲过。 感觉有些冷，就从床下的箱子里翻出那件破棉袄来穿上。自从进了镖局发了新衣服，这件破棉袄就被他遗忘了，只是想到它好歹陪自己度过了不少艰难的岁月，也就一直未舍得扔。 摸了摸口袋，发现左边口袋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自己进镖局前在城外垃圾堆里捡来那本破书。其实镖局里也有个小小的藏书室，彭玉去了几次，都是些诗经楚辞、论语孟子之类的文教书籍。 他现在是对读书已经没什么兴趣，想来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去考科举入仕途了。只是这会儿也没事无聊，就随便翻翻看看。 这本破书捡回来就这么放着，从来没打开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了，硬质的封皮上糊满一层灰褐色的污垢。也不管它，翻开里页一看，空白一片。彭玉有些奇怪，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还真是一个字没有。 这纸也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呈现出一种柔和的乳白色，摸上去质感也很好。彭玉心中暗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内页里面没有，封面上总该有吧。又找了把小刀来细致的把封皮上的污垢刮掉，别说还挺好刮，这个封皮就像一层薄薄的暗绿色岩石。可惜看着挺好看，上面还是一个字也没有。 彭玉就不信邪了，突然想到传说中的神书都是要用火烧或者放到水里才能显形的，莫非这本也是？二话不说赶忙抬过来一盆水，把其中一页小心翼翼的放进去，没用……再升起火来，同样小心翼翼的将其中一页放到火上，然而还是没什么用，书上依旧空空如也。 不禁有些兴致黯然，心想这大概是哪个富裕人家丢弃的装饰品吧，也就随手丢在床上懒得管了。 在小石屋里走了几遍，又打了两遍三十六势长拳，实在百无聊赖。想起自进了镖局还没去喜乐居给老李叔报喜呢，就披上棉袄关上门往镖局外走去。 街上雪很厚，彭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忙着练武，都没有出来过了。别说骆城下了雪之后还真是比原来要漂亮许多，到处都是晶亮晶亮的，不似原来原来那一副灰蒙蒙的古旧样子。 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到喜乐居，想不到这么冷的天还真开着门，没白跑一趟。可惜店里面并没有客人，老李叔就趴在一张饭桌上睡的正香，发出轻微的鼾声，有人走进来也浑然不觉。虽然已经在镖局待了一个多月，但彭玉还是觉得这里最亲切。 “老板，来碗牛肉面，多放些牛肉。” 老李昏昏叨叨的醒过来，嘴里应着：“好，好，马上来。” 抬头一看是彭玉，咧开嘴笑着道：“玉哥儿，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啊，可是找到营生了？” “嘿嘿，李叔我听了你的劝，去应试锦绣镖局的学徒，一不小心还真被录用了呢。这些天都忙着训练，刚好今日大雪放假，就过来看看李叔。”彭玉喜滋滋的说道。 老李一听彭玉已经是镖局的学徒，显得有些手脚无措。这三大势力的人在城里地位都很高，普通商贩根本高攀不上，所以老李也微微有些失态。过了会儿才搓着手道：“真好，太好了，俺就知道玉哥儿是有出息的人，真是没看错。” “他婶子，快给玉哥儿来碗牛肉面。” 彭玉也看出了老李叔有些自卑的情绪，忙道：“李叔你无须见外，不管我是做了镖局的学徒，甚至以后能做到镖师大镖师，永远都只是那个衣衫褴褛到你店里讨面吃的玉哥儿。” 老李听了话，才有些放松下来。待吃完面，两人又聊了一个多时辰，彭玉刚要起身往外走，门口却走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 “老头，租金可准备好了？” 老李瞬间畏畏缩缩的道：“诸位爷，可否再给老李宽限两天。” 领头的大汉怒目圆睁，高声道：“死老头，前天来你就说宽限两天，今天来你又要宽限两天，可是当我青龙堂好欺不成？” 老李低声解释道：“不是俺要欺骗诸位，实在是这些天天气冷，进城的人少，根本没什么生意，再宽限两天俺一定借来还上。” 大汉索性坐下来道：“别说为难你，今日租金交不出来，你这铺子可就要腾地了，能租的人可多的是。” 老李只得地下头不再说话，这小铺子虽然利润微薄，但至少能保证他们一家三口吃饱。若是没了这营生，到乡下又没有田产，如何生存下去？ 彭玉看李叔为难的样子，走过去向大汉抱拳道：“锦绣镖局彭玉有礼了，掌柜是小弟表叔，诸位爷可否给个面子？” 大汉转头一看是个衣服破烂的孩子，料来在镖局也只是个小人物，梗着脖颈道：“这位小哥可看好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古今至理。我青龙堂七八百号人，全指着这租金吃饭呢，若是家家都给宽限几月，七八百号人不得全部饿死？” 彭玉无奈问道：“这每月租金多少？” “五两银子。” 彭玉摸摸口袋，把镖局上月发的二两俸禄递过去道：“剩下的劳烦各位再宽限些时日。” 大汉把银子拿在手里颠了颠，有些不耐的道：“真是麻烦，那我半个月后再来。” 待一群收租的走后，老李对彭玉感激涕零。彭玉也是有些默然，如今世道艰辛，他早已深有体会。各有各的命，自己也只是看到了能帮到一时，不可能帮得了一世。就劝老李若是这铺子挣不到钱，还是早日想些其他营生。 两人谈了许久，在老李的胜意挽留下吃过晚饭，才晃晃悠悠的往镖局走去。 回到镖局时，天已经黑了。彭玉推开小石屋的门，却见床上那本书在窗外泄进来的月光下，暗暗的泛出一丝丝淡绿色的荧光，整个小石屋都被映照得亦真亦幻，还带着一丝奇异的香气，恍若童话里一般。 快步走上去一看，只见清透细润的淡绿色封皮上竟然显现出五个大字来。 无上人道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