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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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大气磅礴的大魏皇宫宫墙数十尺高,尽是绘满了图腾鸟兽,却框架起了四方的天空,或许不是被安排了差活的话,换作是什么乌牚心都不会相信还会有这样零落的地方,宫瓦上积淀的灰尘几近淹没了芜杂的野草,雕朗画栋上的朱漆斑驳脱落,门闩上轻轻一拍都会抖落铜锈一片。乌牚心夏冬雨和一排宫女一同绞了帕子,跪在池边湿滑的青石板上,浇上尚为滚烫的皂角汁,奋力抡起捶衣棒槌打着衣服。任由四周棉絮细碎纷飘,身后一个挥着木棍的妇人厉声敲打稍有懈怠的宫女。 劳累了一天,便是自腰身到下肢酸楚不已,连提起步子走回厢房的劲都快殆尽。方回到后院时,隔着长廊上花鸟镂空的楠木窗,却见一众皆是身穿桃红宫女夹裙的女子正围在那里。 只听见中间的女子声音轻婉如莺,扬起的指尖削挑似玉,有如花间流连的蝴蝶,“这凤仙花虽是极易上色且不易脱落,但浓红的颜色若是喜庆时分用上还好,若是在平日里未免也太粗俗了。但可以再匀上半支莲,虞美人,就能捻出明丽斑斓的色调。再用普洱浸渍晾干,能让颜色深浅交错,柔和而不失黯淡”。 众人皆俯首啧啧称赞间,乌牚心也挤进身子,探出个脑袋,怪不得这声音好生熟悉,原来便是阮佩迟。 夏冬雨盈笑着摇了摇头,把乌牚心从人群中拉了出来,“人各有命,自求多福。佩迟已然得到当今薛淑妃的相中,只要含凉宫摞下话来,她不仅不用像我们一样天天苦力,面圣获宠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薛淑妃,她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乌牚心本只是无意地聆听夏冬雨抱怨似的叨絮,却是像被喷了雾水般的迷糊,“那她又怎么会把别的美人献给皇上”。 “这些后廷的纠纠缠缠便是最难理清的,我又不是含凉殿中的奴婢,都是听那些姐妹嚼舌根的。话说这薛淑妃身份本不算高贵,只不过是歌舞坊里名噪一时的优伶,却连当今的德仙长公主都俯首称叹她‘媚胜春妍,朗似皓月’。但她毕竟是被德仙长公主献给皇上的,有了这层关系后就再也没人敢轻视她的出身了。不过倒也奇怪,薛淑妃不仅不屈意承宠,还有意避之,如此孤高自诩断然不会得到皇上的宠溺。所以她的儿子年过二十了还只是封了个睿王,这点上和毓贵妃倒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祀王?”乌牚心心头兀地一怔,虽然进宫时日未长,但每天在丹凤门前统领皇宫八千羽林禁卫的祀王高锡祁,迎着朝阳猎猎张扬,此般的人生又将是何等的风光旖旎,“那淑妃娘娘要献上佩迟正是要为睿王谋求个好前程么”。 “也是,也不全是”,夏冬雨挑起指尖匝了匝手上的丝线,眼睛微暝地瞄着针孔,信口絮絮像是在念出自小耳熟能详的故事,“淑妃娘娘是德仙长公主安置在后廷的筹码,她自己无欲无求也就罢了,总不能误了长公主的正事吧。你可莫要小觑了廷英宫里的毓贵妃,她虽然体态庞大其貌不扬,但父亲兄长重兵在握把守南郡以南,这一条上,莫说是睿王,就是太子殿下的待遇也不过如此。文顺皇后薨逝不久,太子殿下就被派去把守蜀郡,虽是加封前锋统领,但这里头皇上的心意,也已然摊明了。出身将门,这是多少世修来的福气啊”。 乌牚心听着只觉的满口含酸,执起夏冬雨身旁一段丝线来细细把嗅,那是阮佩迟用孔雀草,万寿菊搓捻过的,散漫流溢的满是摄人心魄般的馥郁,也只是盈盈地笑道,“佩迟打小生自慎郡边陲,对这些奇花异草自是有一份讲究,又颇通文墨,自然也算的上个出挑的美人。” 每到了入幕时分,厢房四四方方围起的院子中总是排满了前来汲水的宫女,闹嗡嗡地挤作一团,不时还嬉笑着掐起架来。乌牚心素来不喜欢这些哄闹凌乱的气氛,兀自拎着木桶,一拐一拐地就走出了院子。天上没有一丝星月的盈辉,白日里鸟蝶扑飞的花径在这时已然化作一个混沌的打洞般,随时会跌进未填补好的深坑里。四周寂静得诡异,虫鸣声嘤嘤响起,这时她也开始隐隐地后悔自己为何要任着性子走出来,急促的脚步分明是在小跑,灯笼摇曳像是鬼火在漂移着。 这时拐过前面的树影婆娑,那方青石砖砌起的矮矮的井口,乌牚心认得是早已废弃多年的枯井,里面的枝叶和封土兴已堆砌了几尺高,但上方明灭可见的,分明是闪着稀疏的幽光。 若真是有鬼,怕是回头也跑不掉了,乌牚心索性把灯笼木桶朝前一扔,木桶滚地发出哐当的响声,她扯紧了袖口走上前厉声叫道,“无论你是人是鬼,真有本事就出来,见了我都要躲躲闪闪地窥伺,论你也强不到哪里”。 此时井下挑着灯笼的男子一站一蹲,紧紧地蹙起的眉梢凝视着脚下这具女尸,浑身上下还是宫中寻常丫鬟的装束,而灯笼渐渐移近她的脸时,两人兀地怔了一下。模糊的轮廓仍是清晰的显露出来,不难看出那曾经也是一张琢玉般精致的面容,虽然皮肤明显被用滚烫的绿矾浇灌过,已然木灰般的发黑。年轻的男子眼光游离开来,拂游中又倏的如大漠中苍狼发绿的眼珠般直了起来。 “霍叔,你看”,他指着脚下那具尸骨的手心,五根削细的手指中仍是紧紧地环握一块扁球状的樟木牌,虽只有拇指般大小,上面似乎还回环着暗纹。 而正要蹲下来细细辨认是,呼的井口上方滚下一个烧得通红的灯笼,烛芯如炬,涎蜡欲滴,两人倏的一惊,忙如紫气升腾般跃出了井面。 刚才虽是壮着胆子叫出来的,但忽而串出的两人还是吓得乌牚心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浑身控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前面那少年身着紫金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带着项圈,腰间系看美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在乌蒙蒙的夜色中一种卓尔不凡的气宇轩昂隐约可见。 但乌牚心的眼光只是怔怔的落在那个被叫做“霍叔”的男子身上,他约摸不过二十五六,衣着远不及少年华贵,只是一袭素白的袍子,却似淡银色的光环笼罩着,衣袂翩觉,如皓月当空。披及后背的墨玉华发,隆重地倾泻而下,和着腰间系的宫羽流苏随风起舞,飘逸绝尘。 这般的高韬出世,眸光淡扫,惊为天人的容貌便如流水般的月华一样款款注入乌牚心的心里,引的她不忍错过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而让她唯一好奇的便是他始终扳到背后的右手,还似是绷得很紧。 不仅是乌牚心傻傻地看了半晌,那两个男子刚看到她时也是不由得怔了一下,虚虚的侧过脸来面面相觑。此时他们眼前临风而立的,从体态到面容,都是那么熟悉,像极了方才井底隐隐还原出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那较为年长的男子启唇,如昆山玉碎。瑟瑟的风吹过,乌牚心萌动的心欢呼雀跃般被吹起,在空中打着圈。她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天哪,他真的是在对我说话吗,笑若浮云,丝丝入骨。 “苏...扇...”,乌牚心咬紧了唇,极力按下了震颤,保存着最后一丝清醒。 这时前方的少年眼中一涌而出的满是诧异,吞吞吐吐地走到她跟前,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乌牚心,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她的手,“嗯,是人,有温度的”。 如此轻薄的动作,乌牚心便是一阵气结,而在她心目中的芝兰玉树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咽了下去。 “燊昊,休得无理”,倒是后面那男子恭了恭身子,“在下高离霍,对姑娘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海涵”,说完上前一扯少年就走了。 未及多走几步,钟燊昊就按捺不住了,一脸瞪起的满是不服,“霍叔,你堂堂一个王爷,又是两年前昆嵛试剑上的盟主,名扬天下谁人不知,向一个宫女客气什么。再说这丫头冒冒失失的,刚看到节骨眼上就来添乱,估计这个时候那块樟木牌早就被她丢下来的灯笼化成灰了”。 “那块牌子倒不是什么”,高离霍的神情凝重,“不过是他手下的人交接的暗号。而刚才那女子一来就自称是苏扇,明显是受人摆布过的,这里倒更有价值”。 钟燊昊虽然爽直疏阔,却也机灵,一看高皇叔这般神色就已然会意了,“那么说这一年来霍叔已经估摸得到那个纵火引出毒蜂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满朝文武那么多太真的人,我们切不可胡乱揣测”,高离霍深知钟燊昊年轻气躁,又是聪颖过人,要是在多说恐怕就会听出破绽了,“当今的兵部吏部户部,哪里没有太真派,如果胡乱树敌,只怕是会在朝堂上掀起一场大动乱,这对我们的调查也是大大无益的”。 提起太真,钟燊昊怔了片刻,把头一甩,又口若悬河地愤愤不平起来,“这群太真派的人也真是的,先帝让他们个个加封高爵,给韩非的不过是一把能先斩后奏调动兵力的剑,还要如此耿耿于怀,不择手段”。 “小昊,武林上向来只比武艺高强,其它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做出如此龌龊手段的,定当只是个别,可不能一概而论”,高离霍一听他又口无遮挡起来,谈论朝廷招安的政策,特别是影射前朝,更是多说无益,赶紧岔开话题,“看来还要从刚才那个美人身上下手,如果交给我们小昊,就凭这副皮相和长公主府尊贵的身份,谁能不被迷惑得神魂颠倒”。 虽是讨好的打趣,钟燊昊的双眼仍是幽明晦暗,一如身边无边无际的黑夜,多少心事压得酸疼怎堪数。一年前身披尖锐手执长矛,胯下青骢威风凛冽,夹道相送的百姓蜂蝶成阵挤到长安城外,如今却只剩憔悴损。捉猜不透的事实,无法抗拒的命运,谁又料得及被皇上钦点出征平定慎郡动乱的大军竟被扣下草莽轻率,草菅人命的污名。凯旋在即,一把莫名的大火沸沸扬扬地烧烬眼前澈亮的一切,兵荒马乱中漫天拥出的黑蜂更像是一场巨大的阴谋。英雄伏枥,循死暮光。 高离霍刚一踏回王府,笈婶忙迎了上来,“来人,快给王爷沐浴更衣。王爷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晚,不及时换药仔细手伤又要发作”。 “你不要太担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拿捏的准”,高离霍便是清浅一笑,眼前拂过的终是一丝寂寥,“这年复一年终身不治的东西还理它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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